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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事儿丨贾立娟:割草

 长河副刊的书架 2022-05-30 发布于山东

回想三十年前,割草曾是我最想干的活儿。

大娘家的英子姐从地里回来,总是背着满满一大筐青草,倒在院子里,散发着好闻的青草香,让我特别羡慕。

十岁那年,姥爷用红柳条给我编了一只小筐,筐上有一个拱形的提手,可以像书包一样挎在肩上。爸爸给我买了一把轻便的小镰刀。有了这一套家伙事儿,我也可以去割草啦!

一个星期天,英子姐领着我找到一片丛生的荒草,她用镰刀在空中画了一道弧线,说:“你在这一片割吧,我去旁边。”然后,我们各自蹲下身子割起草来。

我左手抓住一把青草,右手把镰刀贴在草根上稍一使劲儿,嚯的一声,一把草就整整齐齐地割下来了。

我感到很好玩。可是连筐头还没盛满,我就觉得手酸腿麻,起初的新鲜劲儿就减了一半。

我站起来,看看姐姐,她头也不抬地割着草。再看看日头还很高,我只好蹲下继续干活。

我抓住一棵青草,刚想去割,可我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了一点黑黄相间的异样的颜色。

我一下子汗毛倒竖,忽地站了起来,镰刀也扔掉了。可是我不敢出声,生怕惊动了草丛里的东西。

我转身跑向姐姐。她被我吓了一跳。我指着那个地方小声说:“有长虫(蛇),有长虫!”

英子姐看起来也有点怕,但她说:“别怕,你不害它,它也不害你。我去把你的筐和镰拿过来,咱换个地方。”

就这样,我们又去了另一片荒地。

她好像没受什么影响,继续卖力地割草。可我却受了惊吓,再也不敢踏踏实实把脚踩在草丛里,也不敢离她太远,心神不宁地又割了一会儿。

真是祸不单行,一不留神,我的镰刀一下砍在了左手食指上。我“哎呀”一声,用手压住冒血的手指头。

英子姐手握镰刀跑过来,看了一下,急得嘴里啧啧有声。她转身去寻找青青菜——这种菜并不很多,她在周围转了好几圈才找到一棵开着紫花的青青菜。

她麻利地摘下三四片叶子,不顾叶子上的刺扎嘴,放在嘴里就嚼,嚼烂以后吐出来,压在我流血的伤口上,又掏出自己的手绢把我的手指头包扎起来。

我不能割草了,可英子姐还没割满筐,所以不能回家,我只好亦步亦趋地跟着她,陪她说着话儿。

快天黑了,英子姐瞅瞅我的空筐子,挺犯愁。但她看到旁边一棵柳树,马上有了办法。

她砍下一些柳条垫到我的筐头里,又割了好几大把长长的芦苇松松地盖在筐头上边,用筐上的细绳子稍微拦一拦,这样一遮掩,至少不像一个空筐了。

夕阳西下,村子里已升起袅袅炊烟。英子姐背着满满一大筐沉甸甸的青草,我背着我的伪装过的小筐,回家去。

我割草的体验告一段落,第二天我将继续上学;而英子姐却要继续她的劳动——她因为交不起学费早已辍学,虽然她只比我大三岁。

(已载5月27日《德州晚报》)

■作者:贾立娟  ■编辑:王晓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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