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一 那被春梦熨烫过的街道, 散发出棉布粗壮的气味; 还有更人间的喧杂:早点铺热气腾腾的蒸笼, 菜市场灰蒙蒙的拥挤,长途车站炼狱般的行旅。 我的早晨,都是律师从酒杯里捞出来的。 一次在宿松,油菜花金黄的铺展, 一垄又一垄,青黄相接,形成广阔的气象; 我认为,这属于真理的版图。 一次在京城,深秋的晨意拉开旅店的窗帘: 瞬间,满眼被白色充满;大雪纷飞,寒冷一夜熟透。 我想起紫禁城里的九千九百九十九间半宫殿, 最后半间,用来阉割太监; 当他捂着裆部,血渗滴在寂然无声的积雪上,像一支哭泣的红梅。 还有,在我爱人,江南之水,缠绵秩序的怀里。 晕眩,也许是混沌,也许是赞美,但更多的是局限并彻底的祝福。 我无数次知道,友谊拯救了平民之歌, 柳絮拯救了凋零的梦。 我继续知道,我醒在了天方夜谭的魔幻里。 记忆:二 从糖果店出来的顾客,立即就取悦了空气; 尘埃粒子在光线里跳动,马戏团成员放弃了进食的欲望····· 一切,水磨成嫩豆腐。 我感冒,呼吸骑在一头豹身上,脾气斑斓。 而母亲的恋人在异乡:一个郎中,一个越剧小生,名字都叫春风, 他们的家拎在手上:柳条皮箱。 如果几味中药可以颠倒生命, 那么一套戏服则会玩弄光阴。 我居住的小镇,只有一条窄窄的街道, 青石板从南到北,延伸着脚印和雨声。 邮递员就是向日葵, 带来首都的最新指示。 男女老幼,一律着藏青色布衣或绿军装,聚集在高音喇叭下; 有人头戴纸糊的高帽,上书“牛鬼蛇神”; 有人握紧拳头呼叫:“打倒一切反动派”。 我感冒,永远停留在五岁。 紫气东来,充满广场。 同时,豆芽般弱小的惊叹号也打倒了我的感觉, 瘫倒的悲痛,如一滩水渍。 关注公众号:中国当代诗歌选本。就能每天读到一首好诗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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