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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条│ 祝凤鸣:与独角兽秘密约定的长夜

 置身于宁静 2022-05-31 发布于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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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年累月,枫香驿驿马交错,换马不换人,汗淋淋的奔马更换之后,又旋风般北去。千百年来,马匹移转,从来没有留下过马背上的任何消息。

红叶落满驿道的路面,最后一匹骏马绝尘而去,枫香驿从此寂寞。

“飘雪了,枫香驿便渐渐沉寂下去。在一片寒冷的白色里,很少听得见马蹄哒哒的声音。”诗人不相信戛然而止的结局,更愿意用委婉的句式表述他对枫香驿的内心看护。因此,读《枫香驿》,会把诗人看作枯坐驿站等待奔马来报的童子,可年复一年,这个希望越来越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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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凤鸣在托马斯·哈代故居 

凤鸣先生是枫香驿钦定的守望者,这是诗人与故乡达成互信后,所获得的最高荣誉。所以,我相信他从未离开过枫香驿的栎树马槽,山岗上,他每年还会亲手种满绿油油的马料草。

《枫香驿》这部诗集中有一座诗人建构的瞭望塔,而在广大的土地上,“每棵梧桐下都有一个人”,守卫故乡,是枫香驿人的光荣义务,守望一切远去的价值,是这部诗集的核心主题。

 “在我们乡下”,凤鸣总是用这种亲切的语调强调他与家乡的关联,他笃信一些事物不会无声无息地消失,不相信鸟会出走,不相信树顶徒有空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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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凤鸣赠送诗集给济慈纪念馆

在凤鸣的诗歌中,父亲代表着传统的信念和质朴的农耕理性。当父亲搓着手忍不住说,“鸟也没有了,那些巢又有什么用?”诗人会指着苍茫的原野,“你到门外晒衣服,往往能听到大雁的叫声。”他言之凿凿,称一个夜观星象的人,发现一只鸟在月光中飞翔。

梁小斌在谈论凤鸣的诗歌时,强调了“探索凤鸣的诗性特别艰难”,但他又说,“凤鸣诗歌无边无际的神秘主义、悲悯倾向令我神往”。梁小斌在引述《流星纪事》这首诗时,特别在意赤脚医生的话,“刚从李湾回来,那个孩子怕是不行了。”他在意凤鸣诗意中的温柔和清冷。

如果一直在枫香驿等待,等到今天,如果一直等下去……诗人到底是位神秘主义者,还是一个虔诚于内心的天真的赤子?这是一个值得探讨的话题。凤鸣的“不可知”论并不虚无,他对疑惑的解决方案,也不止于对第三条河岸的想象……有鸟巢在,只要枫香驿还停在那里,就会有鸟和马前来认领,否则,就违悖了天命与自然的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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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凤鸣与油画家洪凌、诗人杨键

所以神秘主义标签并不能解决对凤鸣诗歌复杂性的认定。我赞同梁小斌对凤鸣诗歌“悲悯”情怀的肯定。但是,这个常常被人们滥用的词语,在回到它的本意之前,有必要澄清和限定它存在的条件。“悲悯”的发生,在于事主自身获得并拥有巨大的精神庇护,受恩情娇惯,被襁褓宠爱,才会具有婴儿的力量。否则,慈悲不会真切发乎于心。悲悯,是婴孩的宗教。这一点,在凤鸣诗歌里得到过映证。他呈现过这样的奇幻景象:一个暗礁一样的女人,在繁星密布的黑夜,擎着灯悄然出现,乡土的泪水淌在她的脸上……母亲手执灯火的形象,净化和照亮诗人的心灵,所以他才具有一双被洗净的眼睛。所以,凤鸣说,“这本小书里,我自己较为满意的诗作,还是萦绕第一首诗中母亲手执灯火的形象——那盏灯火,使我偏爱质朴、甚至是贫乏的诗句。”凤鸣说,“心灵即技巧,几乎不必考量一个诗人的才华,而更多的是虔诚、静谧和耐心。”

“虔诚、静谧和耐心”,是凤鸣诗观的关键词汇。深刻的悲悯,来自心灵的孤独。叙利亚诗人阿多尼斯说,“孤独是一座花园”。《枫香驿》对于我,是一座温暖而又悲伤的花园……

在这座花园里,呈现了诗人30年来栽培的不同风格的情感景观。30年一座花园,古老的枫香驿,园丁“独自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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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凤鸣策展“棱镜:中国百年新诗艺术展”

在诗集的后记中,凤鸣引用法国诗人的话,形容艺术家独自工作的状态。他写道,“哪有什么独角兽?只有米开朗基罗深夜独自一人头顶蜡烛在教堂默默工作”。

诗人的窗外树静风止,米开朗基罗紧捉刻刀的夜晚,也没人幸运地在灌木从和草坪的交接处见到独角兽,那么,独角兽为什么凭空出现在疑问中?其中一定存在着某个秘密约定。当艺术家独自秉烛耕作,独角兽就会如约守护那个才华横溢的长夜。而只有暗礁一样的人,擎着灯,才有可能撞见那个温顺蓬勃、双眼碧绿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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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凤鸣《枫香驿》原稿

关于枫香驿,这30多年来,凤鸣一直在向四面八方传递这座古老驿站在诗歌中复活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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