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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无米之炊

 冬歌文苑 2022-06-01 发布于北京

无米之炊

不忘艰困,不至迷失。

“六一”儿童节到了,又想起了逝去但永驻的童年。

——题记

您吃过油渣吗?对不起,忘了,您不吃油炸食品。

您吃过腌茄子把儿吗?对不起,忘了,您不吃腌制食品。

您吃过西瓜皮吗?对不起,忘了,您不吃别人啃过的东西,太不卫生。

那么,榆钱儿,甜菜渣,黄豆饼,笃定您更是不知此为何物了。

这些现如今无人敢问津的“垃圾”,却是我们这些60后味蕾记忆中的美味珍馐。

我们的童年是在物质供应极度匮乏的年代里渡过的。那个年月,食不果腹是一家老小的“家常便饭”。箪瓢屡空的生活重压,把父母的无奈压榨成了智慧和勤劳,压得他们不得不变身为一个个巧妇,绞尽脑汁,搜肠刮肚,变万物为食物,变弃物为食物,“果蔬草木,皆可以饱”,硬是将一顿顿无米之炊变成了全家人果腹充饥的“佳肴”,变成了我们对那个年代知足、幸福、感恩的回忆。

那个年月买猪肉,主要不是为了吃,而是为了炼猪油。宁可食无肉,不可炊无油。大家为此争抢着买肥肉,最好是板油,炼成猪油装罐,炒菜、炖汤、拌馅儿、煮面时放一勺调味,香极了!依我看,一碗酱油汤加少许葱花浇制的阳春面,之所以吃得你欲罢不能,主要就是靠那一勺猪油。那时板油紧俏不容易买到,价格比肉还贵,所以通常只能是买肥肉炼油,炼油剩下的肉粒就是开篇所说的油渣,炒菜、拌馅儿放一些,别提多香了。油渣单吃最过瘾,趁爸妈不在家,悄悄抓一把塞进嘴里,外焦里嫩,酥脆冒油,一整天嘴巴里都是香的。如今,许多饭店仍保留着油渣菜肴,如湘菜馆有青椒大蒜炒油渣,川菜馆有牛心白炒油渣,粤菜馆有青菜炒油渣,北方菜馆有蔬菜油渣馅儿的包子,只是这些菜鲜有人问津了。

腌茄子把儿是一位发小的父母发明的。茄子把儿学名茄蒂,家里摘洗茄子剩下的把儿不扔,腌制咸菜。有一次去他家玩儿,碰上饭口,看到他们喝粥、吃馒头时咬下那一小块儿茄蒂就着,一家人吃得舔嘴咂舌的,馋得我直咽口水,回家就央求爸妈也如法炮制。爸妈一句咱家没有人家那么多茄子,哪儿来的茄子把儿,就不再理会我了。有人说,得不到的永远在心里骚动,这话真对!直到如今,我仍对腌茄子把儿垂涎三尺。现在有研究说,茄蒂有清热、活血、消肿的药效。那时候发小家吃茄子把儿,完全是为了充饥。

西瓜皮的做法就比较多了。啃过的西瓜皮舍不得扔,剔皮去瓤,切片、切段或切条,凉拌可咸可甜可辣,爆炒与辣椒、与西红柿混搭均可,口感爽脆多汁。我以为,在众多以果蔬皮为主料的菜肴中,西瓜皮堪居高位。前不久,在我一再要求下,妈妈又做了一次辣椒炒西瓜皮,还特意加了肉片提味儿。我只夹了几筷子便吃不下去了,水不叽叽的像炒过了头的西葫芦,完全找不到当年的味道了。

那年月一到春季,榆钱儿就成了舌尖上雷打不动的主角。榆钱儿学名榆荚,就是长在榆树枝条上的种子。春天的时候满树都是,摘下来洗净摊开,撒上面粉,着适量细盐,翻滚搅拌,使面粉和盐均匀粘在榆钱儿上,上锅蒸熟即食,说不上多么好吃,也说不上多么不好吃。在定量供粮的岁月里,这份大自然的慨然之赐,不知帮助“巧妇们”化解了多少顿无米之炊的窘迫与寒酸。儿时的我们怎懂得生活的艰辛,还觉得摘榆钱既能爬树玩耍,又可填饱肚子,此乐可极呢。有人回忆说,那时吃榆钱儿能吃出一股春天的味道,缺乏想象力的我当年只吃出了树叶的味道。如今,榆钱儿终于过上了安宁日子,不再有人剥夺她自由生长的权利了。

甜菜渣,甜菜榨汁制糖剩下的枯干碎渣是也。每日倾倒在糖厂厂区一角囤积,定期运往周围农场喂牲口。姥爷那时在糖厂工作,是邻居们眼馋的“近水楼台”,能够不时分到一些甜菜渣。拿回家跟玉米面混合蒸菜团,玉米面极少,主要是甜菜渣。菜团枯干、寡味,吃到嘴里反复咂巴,才能隐约感到那么一丝丝回甘。那时候的工人师傅可真够敬业的,竟能把甜菜榨到如此程度。

黄豆饼,现代人听了一定会说,哇,好高大尚的名字呀!他们万想不到,黄豆饼是喂猪的饲料、种地的肥料。黄豆饼由榨油剩下的渣粒碾压而成,囤积仓库,定期运往农场。出了炼油厂区,有一处坑坑洼洼的地段,卡车在这里颠簸得东倒西歪,满满一车斗黄豆饼颠得满地都是,我们一群孩子便蜂拥而上,从地上各抢几块,连带着沙土塞进嘴里。囤积日久的黄豆饼,有一股冲鼻子的哈喇味儿,又麻又涩又苦,吃得稍微多点儿,嗓子立马就干涩得隐隐作痛了。如今,黄豆饼恐怕连做饲料、肥料都不够格了。

那个时候,肉是不能常得的,不知肉味岂止三月。除了过年,平时吃顿肉是很难得、很奢侈的大事。有一年冬天的晚上,一家老小正准备喝玉米粥就咸菜,忽闻十里之外的老街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汽车撞了马车,当场把马撞死了,死马横尸街边,无人过问。姥爷一听二话不说,撂下粥碗,起身招呼爸爸舅舅,夹着菜刀就出门了。不一会儿,舅舅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说是死马冻僵了,菜刀割不动,得找把斧子剁才行。我闹着要去看看热闹,舅舅坚决不肯,说带着我耽误时间,现场已有几户人家闻讯赶去了,动作慢了马肉就都让别人抢光了。

马肉炖好出锅已近凌晨,姥姥一手夹着一大块马肉,一手掀起我的被窝。肉香惊醒了睡梦中的我,我一个翻身跃起,一把将肉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嚼了起来。

“姥姥,死马肉真好吃!”我喷着满嘴的肉香对姥姥说。

几十年过去了,每当电视节目播放动物世界,看到饥饿的狮群、狼群争夺食物的场景,我都会不由得想起那个冬夜。所不同的是,我现在吃不惯马肉了,再新鲜的马肉也觉得有股子酸味儿,怎么也咽不下去了。

饥不可堪的艰困岁月一去不复返了,鲜衣美食的我们,对那一顿顿无米之炊的记忆,还能保存多久呢?

                                    图片/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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