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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钟声 | 令人惊艳的“茨米”

 David_BJ_9316 2022-06-01 发布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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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惊艳的“茨米”

周钟声

       荸荠,岳阳人习惯称之为“茨米”。近年来,我有些迷恋从前的味道,怀念柴火炒出来的红豆角,浅紫色的秋茄子,口感独特的莴笋,还有那种辣死人的“斑椒”......常与好友们开着车到城市的周边甚至更远的地方寻访土菜,而失望的时候总是居多。

      水、土壤、大气、农艺、口味的改变,从前的美好味道,大都不会再有了。发现只有茨米这东西,远胜于从前,是一个特例。可惜它们大多是从遥远的广西贩运来的名优茨米。本地茨米若继续种了卖,估计也不再是从前的味道。

  岳阳从前出产少量的茨米,因为便宜,我小时候吃得不少。常看见小学女同学装几个煮熟了的茨米在口袋里,下课时就掏出来慢慢咬着吃,美丽的小嘴唇轻轻地翕动,是记忆深处一缕难以忘怀的风景。

       岳阳人吃茨米,吃法不多,各有风味。生吃就不说了。煮熟了吃:有一年我家买了两蛇皮袋一百多斤带泥的茨米,每天洗干煮一筲箕,吃了一个多月。斩碎了放到肉泥里做“珍珠次丸”,这是我外婆的一道拿手菜,特别爽口,蒸出来的次丸不板结,不腻人,茨米的清香与浓郁的肉香交织,简直就是岳阳版湘菜的典型代表。偶尔撞上季节的空档没有茨米配置,而我母亲又霸蛮把次丸做出来了,我外婆就会不停地念叨:“咯有么里味唦......”好在茨米这东西还算好买,我们吃到外婆的这道拿手菜,都是掺了茨米的。

       小时候,有一次生病时,吃了一瓶广西荔浦的“清水马蹄”,即茨米罐头。那个美味,用今天的话说是“简直了”!“啊!”我朝我母亲高声叫道,“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茨米呀!”甜,特别的甜,是一种脆爽的清甜。茨米甜,水也甜。没有一点渣渣。太好吃了!

      岳阳本地茨米,小巧玲珑,好看,可是不太甜,渣渣又多,有时候不得不嚼干水分后,把渣渣吐掉。本地茨米比较适合煮熟了吃。现在应该极少有人种了。

       许多年之后,才搞清楚,荔浦是中国马蹄之乡,就像我们的河西为大白菜之乡、平江为辣条之乡一样。在广西,马蹄产量大,品种多......

       我想,广西人有这么好的茨米吃,真幸福!不明白当了知县老爷的吴獬同学为啥非要弃花翎,他为什么不学一学苏东坡“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呢?真是人各有志啊。

大学时读汪曾褀的名篇《受戒》,留下了特别深的印象,对茨米的学名“荸荠”这两个字,汪先生写得温馨而富有诗意——“庵叫菩提庵,可是大家叫讹了,叫成荸荠庵。”“秋天过去了,荸荠的叶子枯了......荸荠藏在烂泥里。赤了脚,在凉浸浸滑滑溜的泥里踩着——哎,一个硬疙瘩!伸手下去,一个红紫红紫的荸荠。”

       高邮运河边的荸荠,可跟荔浦的马蹄一样好?反正一切都被先生写得可爱极了!

       八十年代以后,好水果多起来,很多年不再吃茨米,也不怎么留恋它的味道——本地茨米真的是不怎么样。直到九十年代广西茨米大举进入岳阳,我家才重新成为吃茨米的大户。每年茨米上市的两三个月里,几乎每天都要上街买茨米,别的水果都暂时束之高阁。

       广西茨米个大,拈在手里沉甸甸的,紫亮亮的,看一眼就想吃,吃上了就停不下,上瘾。吃多了就发现,那种商贩削了皮卖的茨米,不如买回来自己削皮的好吃,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我特地买了两把袖珍水果刀,专门用来削茨米。有事没事,削上几个,边削边吃。先用刀尖把盖蒂掀掉,接着将刀刃按在皮与肉的接壤处,轻轻旋转一圈,就干净了。再将遗留在雪白果肉上的黑点黄点,用刀刃收拾一下。这样一天能吃三五回,我们一家三口一天通常能吃三五斤,八十岁的老太太创造过一天吃两斤的纪录。

      那种皮色偏深、手感紧致、削了皮后看上去质地白晰瓷实的大个茨米,是为上品。咬一口,满嘴汁液,清脆爽口,肉质细腻,甜味沁入心脾。火气重的时候,吃一吃能肠胃通畅,耳清目明。

  小区门口有一家水果店,老板夫妻俩都是我的步仙桥老乡。在这里十多年了,很勤奋,很用心,生意兴旺。每年茨米上市的季节,我都会定点到他们这里买茨米。他们家的茨米总是比别家的大,比别家的味道好。每天踩准了老板洗茨米的点去,拎一袋又大又亮丽的茨米回家。

       可惜好景不常,人都会有一念之差。前年春节,我找老板买三盒车离子走亲戚。老板说:“你是老主顾了,别人要四百块钱一盒,最少三百五,你买三盒,就三百一盒吧。”

       大过年的,话听着温暖,也没多想拿了货就走,然后分送给了亲戚。偶然在另一家店发现,一模一样的车离子,每盒只要两百块,买得多就一百八。我顿时心一沉,那一对正宗老乡夫妇竟然如此不厚道?那不是典型的“杀熟”吗?多收了我三百多元啊。

       我去找他们理论,他们坚持说:“过年,是这个价嘞!”没有丝毫的歉疚与愧色,更没有要退款的意思。我说要是这样的话,没法跟你们做生意了。他们依然一副无所谓的神情,让我死心。到今天为止,我已经封杀他们一年零五个月了,仍在进行中。每次打他们的门前过,形同陌路,曾经的亲切、热络荡然无存。

       不说这种不愉快的事了。日子日益向好,年年惊艳岳阳人生活的茨米,它的故事还会延续下去。

审核:金海军  苏小玲

编辑:符 烨 制作:金 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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