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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她”者,是著书人丨杨典《女史》

 置身于宁静 2022-06-01 发布于浙江

每个女子都是一部历史

——乙未年读杨典《女史》

  能书擅画,吟诗作文,又抚得一手好琴,杨典活脱脱一个古画里走出来的魏晋狂士。而这狂士,非但不以为“举世无谈者”,反而甘为粉黛裙钗的解语者,倒有几分曹芹溪、李松石的风度。


  《女史》是部别样的随笔集。“女史”一词,兼有知识女性和女性的历史两重含义。纵观全书,既像是杨典博览群书的读书笔记,又似灵光乍现的惊鸿一瞥。体式不拘的现代诗和杂记中,短句连结,片断纷杂,满是引用和譬喻,倒像诗中女子亲自口述,各人性情可见一斑。而杨典,远遁其后,将原委写成注释,娓娓道来。

  怎样的女性才能入史入传或者被演绎呢?古今中外的女性题材作品给出了五花八门的答案。杨典关注的却不只是轶事不绝于耳的历代名女人,“无论是知识女性、传奇女性或者不知名的民间女性、被侮辱与被歧视的女性,还是个人身边的女性等”,皆可纳入这部随笔。他的选材标准,用英人克莱夫·贝尔的话来说,是种“有意味的形式”。如同画家挑选模特,五官美丑尚在其次,举手投足间的风情和引人遐思的气韵才更重要。达·芬奇的《蒙娜丽莎》、维弥尔《戴珍珠耳环的少女》、雷诺阿的《小艾琳》,大抵如是。换言之,入册的女子未必惊艳、未必有才,却定是动人的。她们可能让读者想起自己生活的某个片断,想起读过的某本书、遇见的某个人,想起曾经的梦想和渴盼,想起某种幻灭却真实的存在。于是,那些女子从书中走出来,因着触动进驻读者心中。

  娜杰日塔体贴地守护着如惊弓之鸟的丈夫曼杰斯塔姆,两人的二重唱像是一幅母子图,诉说着女人的细腻和坚韧。洒扫庭除的家庭主妇,有她们不为人知的苦乐喜悲,当大丈夫立誓扫除天下,杨典却说:“单一个厨房就大如宇宙,你怎么擦都是擦不完的”。热播剧集《羋月传》的原型本也是女中豪杰,以房事喻政治,深谙治国与治人之道。民国时期集体自戕的惠安女,状似无奈消极,又何尝不是用她们自己的方式抗争着礼教?两岁女童小悦悦车祸无人顾,引发无数道德诘间,视若无睹的路人们,杨典赠以“行尸”二字。

  相同的际遇、相似的想法,能让两个人惺惺相惜,逾越时空。不独是书中人与读者间的共鸣,杨典常常将两个或几个女子的故事串联在一处。胡兰成的东瀛恋人一枝与南唐小周后,女词人顾太清与张爱玲、膳祖、梵正与女厨子、随园女弟子们……穿插的引述及评论,恰似穿越时空的对答,读者的唏嘘和怜惜仿佛多了一重,也深了―重。

  有些耳熟能详的名字,常和另一个人的名字成双出现,譬如王羲之的启蒙老师卫夫人、陈寅恪之妻唐筼、陆小曼之于徐志摩、还有无数的夫人们和殉葬的宫女们。但她们并非男性的附庸,她们有自己的作为和贡献,足以令须眉侧目。蔽日的阴云掩盖了她们的名讳,却掩盖不了书者皆知的《笔阵图》,掩盖不了回眸间的绝代风华——杨典要堂堂正正地为闺阁立传。让她们用自己的故事来诉说吧,情深如许,执迷如许,或许还夹杂着欲望和弱点,但那就是真实的女子的故事、真实的历史,因其丰富而完整,因其真实而动人。

  百余篇文字,说不尽世间女子之万一,故有补遗再三,追述不尽。而作者之女的童言稚语透着灵秀与敏捷,作为收篇,道出:今日的女史,未来的女史,正酝酿隽秀的句子,如流淌的历史之河,绵延不绝。

  闺中从来历历有人,不甘也不忍被湮没。每个女子都是一部历史,知之者是注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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