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六一”儿童节,这个特殊的日子不仅让孩子们欢呼雀跃,也勾起了许多成年人的童年回忆。80、90后们,你还记得自己的童年是什么样子吗? 统编小学语文教材所选古诗中有很多儿童形象,他们或放牧吹笛,或垂钓弄冰,或与人对话,呈现出丰富多样的意趣。诗中儿童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生活,让长大后的我们生出无限向往。今天,就让我们跟随北京市黑芝麻胡同小学吴楠老师一起重温古诗中的儿童形象,感受古人笔下的童趣—— 小学语文教材所选的古诗里,儿童常常以牧童形象出现。如五年级上册编选的雷震的《村晚》,牧童的出场极富特色:“草满池塘水满陂,山衔落日浸寒漪。牧童归去横牛背,短笛无腔信口吹。”短短四句,为我们展示了一幅鲜活的牧童晚归休憩图。牧童横卧牛背,信口吹出的笛声若有若无、不讲章法,谈不上多么悠扬悦耳,听在诗人耳中,却是轻松活泼、无拘无束,与宁静闲适的乡间晚景融为一体。笛声在我国古典诗歌中是一种经典意象,常被用来表达征人羁旅之愁,如“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或抒发游子思乡之情,如“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村晚》一诗中的笛声由牧童吹响,对他而言,这可能只是单调放牛生活的一种点缀,但对退出官场、隐居乡下的诗人而言,这悠扬的田园牧歌具有抚慰心灵、寄托情感的作用,代表着其对远离喧嚣、怡然自得的生活状态的向往,以及对无羁无绊、自由自在的精神境界的追求。类似的儿童形象,还出现在三年级上册收录的袁枚诗歌《所见》中:“牧童骑黄牛,歌声振林樾。意欲捕鸣蝉,忽然闭口立。”我国古代文人士子深受儒家思想浸染,多有兼济天下之志,同时不失对自然本性的向往。而牧童是无惧无畏、无拘无束的,只追求当下一己之自在与喜乐,当他们骑着黄牛、唱着歌儿出现在成人面前时,其天真稚拙的神情、明净清澈的眼眸、自得其乐的姿态,深深吸引了身心俱疲的诗人。自然质朴的牧童形象暗合诗人对理想人格性情的想象,再加上活泼无拘的音乐与温顺的黄牛,勾勒出其心中田园生活最美好的样子,正如王伟萍在《中国古代诗人的牧童情结》一文中所说:“让千年万代以降的成人们拥有一个可以永远回望的精神家园,这或许就是中国古代的诗人们创作牧童诗的初衷所在。”儿童都喜爱游戏。心理学家埃里克森认为,游戏中的儿童所具有的心理特点包括自由性和享受积极的情感体验。游戏中的儿童不用担心目标能否实现,他们只需在游戏中尽情地感受愉悦、获得快乐。古代诗人虽不懂现代心理学,但也十分了解儿童的游戏心理,教材编选的《池上》《村居》《小儿垂钓》《宿新市徐公店》《稚子弄冰》等古诗,皆以儿童游戏为主线,通过完整的、戏剧性强的游戏故事彰显纯真活泼的童趣。二年级上册教材收录了胡令能的《小儿垂钓》,这是为数不多描写儿童生活的经典唐诗。“蓬头”稚子“侧坐莓苔”,随意中略带拘束,与其初学钓鱼的心境相呼应;青草葱葱,四野僻静,乃人不曝晒、鱼不受惊的钓鱼佳处,小儿专心致志学钓鱼的神态如在目前。然而诗人有意打破这静谧的氛围,加入“旁人问路”这一戏剧性情节,让诗歌更加趣味横生。面对问路人,小儿“遥招手”,“怕得鱼惊不应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诗作戛然而止,给人留下无尽的想象空间。四年级下册教材中杨万里的《宿新市徐公店》,也以一句“飞入菜花无处寻”给人留下想象回味的空间。读这首诗,我们眼前仿佛浮现出一个淘气扑蝴蝶,面对一片金黄菜花却搔首踟蹰、不知所措的儿童形象。五年级下册则选取了杨万里的另一首诗——《稚子弄冰》:“稚子金盆脱晓冰,彩丝穿取当银钲。敲成玉磬穿林响,忽作玻璃碎地声。”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描写,连缀了四个极具画面感的场景,孩童正在兴致勃勃地敲冰玩,冰却碎落一地,作者虽未直接描摹冰碎之后稚子的表现,但其情绪和心理变化如在眼前,不难想象。胡令能、杨万里等诗人善于通过营造戏剧性冲突,制造杯水波澜的叙事效果。相比之下,白居易的《池上》、高鼎的《村居》等诗描摹的儿童趣事虽无明显戏剧冲突(撑艇偷采莲、放学后放纸鸢),但因恰当的留白给读者留下无限的想象空间。在儿童趣味故事的外壳下,藏着诗人纯真质朴的赤子之心,其中也许还有对无忧无虑童年生活的无限怀念。教学时,教师除引导学生想象画面和人物心理外,也可让学生按照“起承转合”的结构改写故事或创演情景剧,拓宽学生感悟诗趣的渠道。和前两类古诗塑造的儿童形象不同,在贾岛的《寻隐者不遇》(一年级下册)、杜牧的《清明》(三年级下册)和贺知章的《回乡偶书》(六年级上册)里,儿童并不是主角,而是以对话中另一方的形象进入诗中。这三首诗形成了一个相似而充满趣味的写作模式——诗中的儿童都与诗人产生问答式的对话,成为相对于诗人而言的“他者”。他们所承担的角色作用各不相同。杜牧的《清明》里,牧童的角色十分重要。春雨绵密如织,诗人心情迷离纷乱、惆怅难状,急欲寻找一酒馆以借酒消愁。面对此情景,小小牧童未发一言,而是用行动作答,“遥指杏花村”。牧童带给诗人希望,也慰藉了诗人孤寂的心。在贺知章的《回乡偶书》中,与儿童的对话却给诗人重重一击。诗人“少小离家老大回”,在外为官数十年,历经坎坷终得告老还乡,本就近乡情怯、感慨良多。儿童淡淡的一笑一问,引发了诗人更深的感叹,老迈衰颓与反主为宾的悲凉心境,全包含在这看似平淡的“笑问”之中。诗歌在这有问无答处悄然作结,弦外之音却拨动人心,客居无奈、生命无常、时间无情昭然若揭。贾岛的《寻隐者不遇》则塑造了一个十分特别的童子形象。“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松”“药”意象对传达隐者的生命特征、神韵气质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可以让我们联想到对生命疾苦的疗救,对生命杂质的剔除,乃至对生命境界的升华”(荣维东主编《语文文本解读实用教程》)。童子立于松下,诗人从童子那里获知隐者的去处,因此童子也不再是一般的乡野顽童,褪去了活泼可爱,成为诗人和隐者的联结,诗人、隐者和童子的志向与品性交相辉映,童子这一形象也让这首诗多了一丝禅趣。陈伯海在《中国诗学之现代观》一书中写道:“趣作为以悟性直接切入并穿透事物表象的思维活动方式,或来自洞彻的智慧,或来自天机灵性,甚或来自纯真而放任的情思,皆源自主体自由自在和自得自娱的本心,故常呈现为活泼泼的无拘无束的生命境界和自然天成、生机勃发的美学风格,这就是艺术作品里的趣。”统编小学语文教材所选古诗中的儿童形象,蕴含着丰富多样的意趣,抓住“趣”字品析其形象,有助于理解诗人的创作意旨,让学生受到审美熏陶,培养语文核心素养。(改编自《语言文字报》2022年6月1日文章《“趣”中见意显诗情——古诗中的儿童形象探析》;作者:北京市黑芝麻胡同小学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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