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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原创]•郑松堂:​蛇 妖(小说连载一)

 晓岸瘦风 2022-06-02 发布于湖北

蛇 妖(小说连载一)
·郑松堂

油菜花染金的时节,东风习习,鸟语花香。初中毕业后不再念书的姑娘梅丽,拿着父亲梅田买给她的风筝,到了空旷的原野上放飞风筝。她迎着风,一边往前紧跑数步,一边快放手中的线砣,风筝就这样爬升上天了。抬头望天,风筝飘浮在了天空,风筝儿悠悠不动,梅丽也仰头不动,风筝把她的心儿带上天了。

过了一会儿,天刮大风了,风筝在天空猛烈地抖动起来,眼看就要下坠落地。这时候,从幸福渠的河堤上,跑过来一个小伙子,夺过梅丽手中的线砣,逆风飞奔、风筝才被拉升起来了。大风止了,风筝又稳稳地飘浮在了天空。

梅丽走了过去,小伙子把线砣交到梅丽手上。梅丽这才知道,是同村的小伙子舒明慧帮助了她。

“明慧哥!”梅丽看着满头大汗的舒明慧,亲切地叫道。

舒明慧是高中毕业的回乡知青。白净,高挑的他,一双亮眼睛总是闪现聪慧的光。他好书,随身背着的草绿色挎包里装着书,得闲时便掏出来读。他书读得多,作文也好,梅丽已经多次听到县上的广播站播送舒明慧写下的通讯稿了。

“明慧哥,一起放风筝吧!”梅丽热忱地邀请舒明慧。

舒明慧擦把额头的汗,l愉快地答应了梅丽。于是,梅丽牵引着风筝在前,舒明慧相跟在后,两个人几乎穿行在春日的油菜花地里。他们经过的田地,油菜的嫰茎折了,他们的头上、脸上、衣裤上,散落了湿漉漉的油菜花瓣。不知是油菜花香还是梅丽的体香,两个人都被奇香包裹着,沉醉在春日的世界里。

梅丽倦了,要将风筝交给舒明慧放。她回转身,将手中的线砣递给舒明慧,不料脚步踉跄,推倒了舒明慧,身子也就趴伏在了舒明慧身上。舒明慧一时不得动弹。梅丽却调皮地双目微闭,亦不动弹。时间在分分秒秒地过去,两个孩子睡在了大平原上,梅丽心爱的风筝也不知飘往何处去了。

“呵!呵!”不知什么时候,大队党支书严富贵站在了田边。

“快上来,快上来。”严书记向伏卧在油菜花地里的两个孩子大声吆喝:“看看是谁破坏了生产队的庄稼”。

梅丽和舒明慧都低头站立在严书记的面前。严书记刚要张口骂这两个孩子,可是当他看到花骨朵般的梅丽和狗崽似的舒明慧,立时改变了主意。“叫你们两家的大人来,到大队部找我。”严书记朝两个孩子挥挥手:“走吧。”

大队部坐落在梅家台大队中央的一片树林子里,紧挨着大队小学校的大队部,比一间教室的面积还小。屋子里放置一张条桌,条桌上摆个老式手摇电话机;一把方凳,凳子的一条腿早已腐朽,短了一截,让人很容易联想到走路的瘸子;一个简易的木头床,床上的铺盖,满是污渍。

关于大队部,有人说是严书记用来开干部会、守候上级电话用的;有人说是严书记的寝宫,土皇帝偶尔也会从乡野召用妃子。

舒明慧的父亲舒大个子,听儿子说了踩踏庄稼的事,害怕严书记找麻烦,便有些坐立不安了。第二天一大早,舒大个子就去了大队部。大队部铁将军把门,舒大个子知道时间尚早,就蹲在大队部门口的台阶上抽起烟来。他朝小学校的大门望去,只见三五成群的小学生,开始陆陆续续地走进学校,舒大个子想起了过去的日子。

十年前,舒大个子的小儿子和一个女伢,病因不明的先后死掉了。在两个孩子去世一年后,老婆妹同样病因不明地死了。

上天把大儿子明慧、和舒大个子留在了人世,可是家里穷得舔灰吃,明慧每天捧着两本书上学,连个书包都买不起。舒大个子不吝苦力,摸鱼踩藕,攒钱为儿子明慧买了书包,盖了栋小砖瓦房。明慧争气,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舒大个子。”严富贵书记破例首先招呼他。

舒大个子立马起身,“书记早!”舒大个子不会忘了问候严书记,一支香烟毕恭毕敬地送到严书记手上,点了火。

严书记闭口不谈舒明慧踩踏庄稼的事,说了句:“现在上学进厂、充实财贸,全靠推荐,教你儿子好好表现吧。”便开锁进了大队部。舒大个子还想再敬严书记一根烟,见严书记关好了门,就有点庆幸地离开了。

严书记把自己关在大队部里,翻起报纸来。大队订有五六份报纸,却少有人认真读报,到头来这些报纸都是让人拿去糊了墙壁,做了引火纸。

“当,当,当当……”小学校的下课铃又响了。铁铃是一个犁地的铁罐头,挂在走廊的挑梁上,用了小铁棒敲打,声音倒是悦耳动听。可是严书记却无心欣赏音乐般美妙的下课铃声,他专意等待的夏花没有来。时间不早了,他便离开大队部,下生产队检查油菜的防病治虫去了。

有谁知道严书记心里藏着的事呢?昨晩上,他跟老婆贵花说了,娶夏花的女儿梅丽做媳妇。还说梅丽小,可先订下婚。事情有些突然,他得找夏花说说话。严书记上县里开会,为老婆贵花买的一条围巾,贵花不喜欢。严书记欲将它送给夏花,又怕贵花多心,围巾压箱底了。现在正好送给梅丽,他要儿子严亮亲手把围巾给梅丽戴上。

傍晚,残阳如血。夏花去往大队部,严书记自生产队归家。两个人在半道上不期而遇。严书记同样没有谈孩子踩踏庄稼的事,啰哩啰嗦半天,总算跟夏花说了,希望儿子严亮与梅丽订婚的意愿。

夏花眼瞅着亲爱的严富贵书记—一个剪不断、理还乱的男人,苦笑一下,丢下句“梅丽还小”,便回头径直往自家的方向快步走去了。

放飞风筝后,梅丽的言语少了,也爱打扮自己了。今早上,梳洗毕,吃过饭,梅丽便在箱柜里翻找起衣服来。三合一的夹褂,蓝咔叽布肥腿裤,全新的大口胶鞋,都穿上了身。等“武装”好自己后,梅丽便走到镜子前,照看起自己来:姣好的面容,眉清目秀,夹褂已然遮掩不住香乳突起的轮廓,细腰翘臀,楚楚动人。

夏花收拾完碗筷,从厨房里转出来,见到俏模俏样的女儿梅丽,就高兴地问:“你赶街么?”

“不。”梅丽简单回答,挽个猪菜篮子出了门,向着幸福渠的河堤走去。夏花望着梅丽远去的倩影,寻思:梅丽开始长大了,既然不再念书,有可心的也可以寻下个婆家了。

东边天缤纷的早霞托起一轮红日,梅家台大队的上空烟雾缭绕,路途上回荡起出早工的人们的说笑声。梅丽在幸福渠的一个僻静处歇了脚,背倚杨树,把眼望向舒明慧家的小砖瓦房,情不自禁地唱起了歌。

鸦雀子喳几喳

老鸹哇几哇

人家的女婿多么大

我的女婿一滴咔

……

歌声追逐着尚未散尽的晨雾,荡漾在梅家台的上空。

出早工的人们听见了梅丽的歌声,胖香嫂便起劲地喊:“梅丽的女婿两滴咔。”“哈哈哈”女人们快活地哄笑。梅丽没有理睬他们,提着个空篮子往舒明慧的家去了。

严书记让舒明慧好生表现的话,舒大个子早对儿子言过了。为父的希望儿子做个公家人。舒大个子操下的心多呢。这几日,明慧照镜子了,上工去不愿穿补丁衣裤。舒大个子想,该为儿子张罗对象了。可母亡家贫的光景,谁愿把女儿嫁与明慧呢?一想到这些,舒大个子又苦恼起来。

梅丽到了舒明慧的家门口,舒大个子见了,问:“梅姑娘有事?”梅丽答非所问:“寻猪菜。”

“你们家的猪喂得饱,我看过了,比我们家的猪大。”舒大个子只管低头喂鸡,口中喃喃自语。

“舒伯伯。”梅丽问:“明慧哥不在家?”

舒大个子正要告诉梅丽,儿子上大队部去了,舒明慧却已回家来,站在自家大门口了。

舒明慧见了梅丽光临寒舍,喜不自胜,笑吟吟地请梅丽进屋做客。

“严书记找你做啥?”舒大个子问儿子,梅丽也投去询问的目光。

“推荐进厂,县里的磷肥厂,我填表了。”舒明慧满心喜悦地回答他们。

梅丽进得屋来,没有落座。只见板凳上布满灰尘,草屑、污物遍地,便操起扫帚扫起地来。

“你是客,哪能让你扫地。”舒明慧父子俩都极力劝阻梅丽。梅丽直到把堂屋和房间的地扫完,将不多的桌椅摆放整齐,才提起篮子回家去。舒明慧父子又极力挽留梅丽吃饭,梅丽说她妈在家等她吃饭,舒明慧便送了梅丽出门。舒大个子望着梅丽臂弯里的空猪菜篮子,咧嘴笑了,他在心里喊道:“好事成双呵!”


(未完待续)

往期回顾:[文学原创]·郑松堂:我的父亲母亲(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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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松堂,书虫,梦想生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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