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笔者孙庆义工作生活的河南省濮阳市,是革命老区。抗日战争时期这里是我党开辟的 冀鲁豫抗日根据地的中心区。 在抗战最艰苦的岁月里,侵华日军把冀鲁豫根据地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对这一地区进行了无数次疯狂扫荡。 其中,由侵华日军驻华北总司令冈村宁次亲自组织指挥,于一九四一年五月五日、一九四一年九月二十七日,两次铁壁合围式大扫荡。日军所到之处杀光、烧 光、抢光,使根据地人民蒙受了巨大损失。 仅“五、五”扫荡中,日军就在濮阳、内 黄一带沙区,制造了一次屠杀我无辜群众五千多人的大惨案。内黄县中召乡韩张村 全村五百多口男女老少全被杀光。 面对凶恶的日本法西斯侵略者,根据 地军民不畏强敌奋起抵抗,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谱写了一曲曲惊天地泣鬼神的英雄壮歌,湧现出一个个舍生忘死奋勇杀敌的英雄群体和个人。 由于工作关系,本人接触了大量的抗 日战争的历史资料,深为七十七年前,发生在这片热土地上的救亡图存的浴血奋战所震撼!一种强烈的历史责任感和职业使命感,驱使自己拿起笔来,重现那段金戈铁马烽火硝烟的岁月和波澜壮阔风云变幻的社会画卷。但要重新展现那段已经尘封了七十七年的历史往事,该从何人手呢? 前些年本人曾断断续续地听几个在公安部门工作的亲戚朋友, 讲述中日关系1972年实现正常化以后,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日军 002当年留落在濮阳地区的遗属遗孤,回国探亲的故事。笔者决计抓住这一线索,顺藤摸瓜深人挖掘。通过深人调访,一个个鲜活的人物形象,和他们背后的动人故事,呈现在笔者面前。 本书叙述的故事,均以笔者生活的河南省濮阳地区,抗日战争时期发生的众多历史史实为依据,在某些故事情节的描写上,作了一些虚构,其目的在于让历史真实与艺术真实有机地结合起来,让读者在鞭挞假丑恶,讴歌真善美中,得到人性光辉的沐浴和艺术魅力的熏陶。 作者 2022年2月 出生在中国,并在中国度过了自己童年、少年时代的日本技艺馆退休教练松山穗子,在古稀之年,坚持回到令她魂牵梦萦半个世 纪的中国。 2010年10月的一天,松山穗子在女儿松山向华的陪伴下,怀抱着父亲一个侵华日军老兵的骨灰,从北京首都国际机场直奔北京西客站,她们将乘D135次“和谐”号动车,前往中国内陆中原地区的龙城市东庄村。 D135次“和谐”号动车驶出北京,沿京广线一路向南奔驰。车厢内的乘客有的在翻阅报纸、杂志;有的在逗怀中的孩子玩耍;有的在注视着窗外稍纵即逝的景象;有的在闭目养神。车厢内安然、 祥和。 此时,坐在车厢中间右侧的松山穗子却显得异常激动。 松山穗子虽年逾古稀,但皮肤白皙、腰板硬朗,外表看上去要 比她的实际年龄年轻得多,一双顾盼有神的大眼睛依然透露出美貌女人的动人气质。 坐在松山穗子身边的,是她的女儿松山向华,一个四十多岁,身材匀称适中浑身充满活力的中年女性。 她们正在用日语低声交谈着。 松山向华:“妈妈,这次我们来中国,您一直那么激动,已经几天没有睡好觉了,现在火车刚驶出北京离龙城还远,你闭上眼睡一会儿吧,到站时我叫您。” “孩子,我睡不着啊!…… 六十多年前,我跟着妈妈就是沿着这条铁路线,从满洲来中原 千里寻父的。 1960年我离开中国回到日本也已经50年了,现在我终于回来啦!” 松山穗子心情激动地对女儿说,自己虽然没能随日本感恩团一起来中国,但感恩团成员在中南海唱给中国总理的歌,却反映了她子O07品们这些战争遗孤的共同心声。 穗子说着说着不由地低声唱了起来“说句心里话,我有两个家。 一个家在东瀛,一个家在中华。虽然回到祖国,更想中国的 家。……没有中国的父母,谁能把我收养,把我养育大…….” 008 随着如泣如诉的歌声,松山穗子已是泪流满面。松山向华见状,赶忙劝慰母亲说: “妈妈!看您又激动了不是。年龄大了老是情绪激动对身体不 好。” 松山向华说着从包里抽出纸巾递给母亲。松山穗子接过纸巾边擦眼泪边对女儿说:“孩子,我是不由自主啊!…… 我小小年纪经历了那么多人生劫难,现在想起来还心痛啊! 你外婆至今还孤零零地长眠在中国这块土地上,几十年了我都 没能来看看她。” “妈妈,这不是您的错儿,您至今不是仍子然一身吗。”松山 向华说。 松山穗子点点头儿,望着窗外神色凝重地说:“都是日本政府发动的那场罪恶战争毁了我们!你外公早年毕业于东京早稻田大学机械理工学部,你外婆是东京女子医科大学医疗系毕业生。1938年秋天,在松山穗子还没有出生的时候,日本政府发动的全面侵华战争如火如茶。日本国内实行了全民动员,整个国家步人战争轨道,各行各业都在服务战争,男青年纷纷报名参军,女人也在以各种方式支援前线,举国上下都在为大日本帝国的东亚战略全 力以赴。 这天,松山穗子的母亲一新婚不久的女医生江津川樱子,正在日本京都江户川区的家中为夫君准备晚餐。 樱子一身和服,身材窈窕、端庄秀丽,瓜籽型脸盘上一对大眼睛顾盼有神,高翘的鼻梁,玲珑的小嘴,都恰到好处地镶嵌在俊俏的脸蛋儿上,这是一个在日本难得一见的美丽少妇。 樱子不时地在厨房里忙这儿忙那儿。不长时间,榻榻米上的茶几上就摆满了各种食物。 樱子来到茶几旁双膝跪地,看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她边用围 裙擦手边满意的自语道“好啦!” 忽然,樱子想起了什么,她起身到厨房拿来了一瓶清酒、两个酒杯,摆放在茶几上。 这时,推拉门被轻轻移开,正是自己的夫君一三菱株式会社助理工程师松山义郎从外面回来。 樱子赶忙起身,帮丈夫把脱掉的外衣挂在衣帽勾上。 松山义郎身材挺拔,浓眉下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眉宇间一颗暗红痣格外引人注目。夫妻俩并肩一站,用中国的名词形容:郎才女貌珠联璧合,天设地造自然绝配。 “亲爱的,你辛苦啦!”松山说着把妻子轻轻地揽在怀里。 “松山君,你看我的厨艺怎么样?”樱子转身指着茶几问丈夫。松山义郎拥着爱妻来到茶几前,他盘腿而坐,顺手从茶几上的盘 子里捡起一块鲜鱼肉往佐料盘里一沾,送进嘴里边嚼边说“美极啦!” 樱子高兴地跪在丈夫身边搂住丈夫的脖子,给丈夫送上了一个深吻。福品樱子兴奋地对丈夫说:“今天是十五夜,这是一年中月亮最圆最亮的一天,我们日本不过中秋节,可也有吃月见团子的习俗。这不,我还为你做了糯米月见团子呢。” 樱子说着起身来到厨房里,端来一盘和中国汤圆差不多的月见团子。 012 松山义郎搂着妻子温柔地说:“好!樱子,咱们就来个边吃边 赏月怎么样?” 樱子幸福地点了点头儿。 夜幕降临,月上枝头,松山义郎拥着妻子来到窗前。 他们推开推拉窗,抬头一望,明月高悬,月光如水,深徹的天空,清新如洗;举目远眺,岚山透迤,林静草谥,错落有致的楼亭屋宇掩荫在绿树丛中,万家灯火时隐时现。 夜色中的古城京都,令人心旷神怡。 松山义郎无比惬意,他拿起酒瓶为自己和妻子各斟满一杯。 “来!樱子。在这美好的时刻,咱们共同干杯!” 两人举杯一碰,头一昂一饮而尽。 松山放下酒杯,拿起两个月见团子送给樱子一个。 两人吃着月见团子,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边吃边聊。 樱子紧紧地依偎在丈夫身旁,幸福“啊!我就要当爸爸啦!” 松山义郎高兴地手舞足蹈起来。 “还不知道咱们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呢。”松山义郎说。“松山君,你喜欢男孩还是喜欢女孩?”樱子问。 “男孩、女孩都喜欢。男孩顽皮胆大,将来有作为;女孩温顺、 可爱,招人喜爱。”松山回答。 樱子低着头抚摸着肚子娇嗔地说:“我喜欢女孩。女孩听妈妈的话,不淘气。再说女孩可以穿漂亮衣服,值得打扮。” “那你就生个女孩吧!”松山义郎说。“这生男生女可由不得我噢。” “既然你喜欢女孩,上帝就会送你女孩,咱们现在就应该给孩子起个名字。”松山义郎说。 “起名是作父亲的事儿,你就要作父亲了,你应该给孩子起名字。” 松山义郎点点头儿。 “如果生个男孩的话……”松山义郎思考片刻后说:“生个男 孩就叫松山俊秀。” “俊秀………英俊、优秀,这个名字好!”樱子说。 “那要生个女孩子呢?”樱子问。 “女孩子嘛?………” 松山想了想说:“女孩应该含蓄内敛,像稻那样沉甸甸地低着头含而不露。” “那取名松山穗子怎么样?”樱子问。 “松山穗子,…………”松山义郎若有所思。 “这个名字好!………对!生女孩就叫松山穗子。”松山义郎有 些兴奋。 “现在到处都在打仗,孩子生在这个世道,还不知道要过什么样的日子呢。”樱子忧心忡忡地说道。 “肯定越来越好。孩子要比我们这代人强。到那时候大东亚新秩序建立起来了,整个亚洲都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了,孩子们还不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夫妻二人说话间,松山义郎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神情严肃地对妻子说:“现在日本军队已推进到中国関内,需要大量兵员,国家又在征兵了。我的很多同事都报了名。” “你是否也要去报名当兵?”樱子问。 松山义郎点点头儿说:“是的,我这个大学里的军训尖子,当 然要报名了。” “你要参军到中国去?”樱子看着丈夫疑惑地问。 松山义郎点了点头儿。 “你去中国后我怎么办?”樱子问丈夫。 “亲爱的!现在国是当头,大家都在踊跃参军,我们不能落后于人啊!”松山义郎说。 樱子盯着丈夫的脸儿看了片刻,神情严肃又有点执拗地说:“秩序建立起来了,整个亚洲都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了,孩子们还不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夫妻二人说话间,松山义郎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神情严肃地对妻子说:“现在日本军队已推进到中国関内,需要大量兵员,国家又在征兵了。我的很多同事都报了名。 “你这不是在赌气吧?”松山不解地看着妻子。“不!我是认真的。”樱子说。 “你去中国怎么能行!部队不让带家眷,何况你现在还有了身孕。”松山说。 “我们国家不是在中国满洲派有开拓团吗,我有好几个同学都准备报名去开拓团呢,我也要去报名。只要能跟着你去中国,即使咱俩不能在一块儿,我也高兴。”樱子说。 “樱子,你想过没有,几个月后你就要生孩子了,到时候谁来 照顾你?”松山说。 “没事的。有了孩子,我的几个同学都会照顾我的。到开拓团后,我要求仍然做医务工作。”樱子说。 松山义郎不再说什么。 松山义郎手握酒杯,凭窗远眺,望着月色朦胧的岚山和依稀可见的渡月桥陷人沉思。 “松山君,你在想什么?”樱子依偎着丈夫问道。“樱子,你看那是什么?” 松山义郎指着远方的渡月桥问妻子。 “那不是保津川上的渡月桥吗。” 樱子顺着丈夫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后说。 松山点了点头儿,问妻子:“你知道渡月桥的来历吗?” 樱子摇摇头儿。 松山义郎告诉妻子:“这渡月桥和中国有关。”“和中国有关?”樱子不解地望着丈夫。 “中国唐代诗人杜牧有一首诗《寄扬州韩绰判官》: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在中国的传统文化里,月和桥总是连在一起的。保津川上这座一百五十四米长的大桥取名为渡月桥,就是受了中国文化的影响。” 松山义郎津津乐道。 “你这个学工科的,什么时候开始对中国文化感兴趣啦?”“要征服中国,统治中国,就要研究中国。据说在中国,扬州的桥最多,距扬州不远的南京,现在是中国国民政府的首都。我相信不久的将来,南京将成为大日本帝国的首都。”松山义郎自负地说。 “你真有野心!”樱子笑了。 “不是我有野心,是大日本帝国政府有雄心! 樱子,你想想看。德幕府能把日本的首都从京都迁往东京,昭和天怎么就不能把首都从东京迁往南京呢?儿。”松山义郎得意地说。 “真有那么一天,日本国就再也不受地域狭小资源匮乏的制约啦!中国那边地大物博,我们到那儿可以生很多很多的孩子。”樱 子笑着说。 松山义郎兴奋地把妻子紧紧搂在怀里。 櫻子端起酒杯递给丈夫说:“松山君,来!为咱们美好的未来, 干杯!”夫妻二人共同举杯一饮而尽。这天,已经穿上军衣的松山义郎与妻子江津川樱子携手来到街上。京都这座日本著名文化古都,古木繁茂绿树掩映。古色古香的建筑鳞次栉比错落有致,城市文化底蕴深厚,市容市貌优雅洁净。但战争的气氛还是使这里阴冷肃杀百业调敝,市面萧条行人匆匆。一阵风后,梧桐树上的叶子纷纷飘落。 “咱们此去中国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目睹眼前景象,樱子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惆怅,她像是在问松山又像是在问自己。 “征服中国之时,就是我们凯旋之日!”松山义郎自信地说。樱子无语,她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儿。 松山义郎携妻子沿着石板路漫无目的边走边看。他们就要奔向战火纷飞的中国战场,在就要离开家乡的前夕,他们要好好看看自己生于斯长于斯的这座历史文化名城。 俩人正走着,抬头一看前方有一家照相馆。 “我们要去中国了,你也穿上了军衣,咱们照张像留个纪二人被定格在相片上。 男的英俊威武,眉宇间的一颗红痣十分显眼;女的身着和服脖颈硕长容貌秀丽动人。 “先生,给我们加洗两张。"樱子喊道。 “好的!”摄影师答道。 “我们一人一张。万一咱们离散,这张照片可以作为寻找对方的凭证。”樱子对丈夫说。 “不许说丧气话!我们没有万一。即使分离也是暂时的,我们 会永远在一起。”松山义郎制止妻子说。 “但愿吧。” 樱子说着话挽着丈夫从照相馆走出来,迎面碰见一个穿军衣的人。 “松山君!”来人主动向松山义郎打招呼。 “正吉君!” “怎么?你这个立志当航海家的船舶系高材生也要参军啦!” 松山义郎问道。 “现在大家都在立志报国,我也不能落后啊!个人理想总要服 从国家需要嘛。”正吉太郎说。 “好!说得好! 樱子,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老同学正吉太郎先生,正吉君可是早稻田大学船舶系的高材生啊!”松山义郎对妻子说。 “正吉君,您好!” 樱子礼貌地向正吉太郎鞠躬致意,并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男士。 正吉太郎身材不高慈眉善目,机敏的眼神里透出一丝狡黠,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位十分聪明的男人。 “樱子女士,你好! 松山君,你人伍去哪儿,知道了吗?” 正吉太郎一边和樱子打 “太好啦!我也要去中国。”正吉太郎说。 “你们老同学最好能分配到一个部队,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樱子说。 “但愿吧!”正吉太郎说。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不能考虑个人好恶。”松山义郎一本正经地说。 “松山君是个做事认真的人,不像我整日嘻嘻哈哈,崇尚自由主义。 像我这样的人,在日本可是有点儿另类了,我是应该好好向松山君学习喽!”正吉太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正吉君,你可真逗。”樱子说。 “好吧,松山君咱们中国见!”正吉太郎说。“中国见!” 松山义郎与正吉太郎拱手告别。 1938年深秋的一天,满载日本新兵和来中国殖民的开拓团成员的日本“富士山”号邮轮,停靠在了中国旅顺港的码头上。 江津川川樱子和同行的好友美智子、由荷真子争相走出船舱来到甲板上,她们要看一看这个即将度过她们青春年华的国度究竟是什么样子。 她们三人指指点点又说又笑,虽然日中两国正在交战,但她们知道中国东三省早已是日本人的天下,因此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度,她们没有丝毫的胆怯与恐惧。 此时,她们不会想到自己踏上的是一条国败家亡的不归路。邮轮船首船尾分别放下两个舷梯,船首舷梯上走下来的是清一色的军人。 一身戎装的松山身后不远处的正吉太郎紧追几步,来到松山义郎的身后低声问:“櫻子是和我们同船来的吗?” 松山点点头儿。 码头上竖着“兵站”的标志牌,日本军人上码头后,在这里排成整整齐齐的队伍,等待着向下一目的地进发。 船尾舷梯走下来的是男男女女,他们穿戴不一,但大都是年轻人。他们上码头后都来到一个竖着“开拓团”字样的标志牌前集中。江津川樱子走下舷梯,一直在军人队伍里来回瞭望。 正吉太郎首先发现了樱子,他推推松山说“看!那不是樱子嘛。” 松山义郎顺着正吉太郎手指的方向望去,发现了妻子,他高举着手大喊:“樱子!樱子!” 江津川樱子听到丈夫的呼唤,循声看到松山义郎。“松山君!松山君!” 樱子大声喊着向丈夫身边跑来。 松山义郎也跑出队伍,来到川樱子面前。 “走!樱子,到你们开拓团去看看。”松山义郎边说边拉着妻子来到开拓团集合点。 “这是我丈夫松山义郎。”樱子向两位好友介绍说。 然后,樱子又一一指着开拓团的两个年轻女人向松山义郎介绍:“这是我的同学美智子和由荷真子。” 松山义郎向两人深深鞠躬:“请多多关照!请多多关照!”美智子说:“松山君,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樱子的。”松山义郎又一次深深鞠躬:“谢謝《归途》 为了让松山义郎这批新兵尽快走向战场,形成战斗力,日军在其関东军大本营,对其进行了为期三个月的残酷训练。 这一天,松山义郎与其他新兵一起来到関东军训练基地的操场上,他们排列整齐,等待着总教官的训话。 片刻之后,主持人引领着一位五短身材留着丹阳胡带着黑框眼镜的军人,向大家介绍说:“这位是咱们的总教官板垣将军,现在请板垣将军训话。” 板垣向前大跨一步,两脚并立,身板挺直,两手握着指挥刀,清了清嗓门大声讲到:“军将士们,我们到中国干什么来了?中国人口众多,幅员辽阔,资源丰富,但中国人愚昧落后。我大和民族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民族,我大日本帝国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我们有责任建立大东亚新秩序,引领亚洲实现共荣! 要征服亚洲,必先征服中国!要征服世界,必须征服中国!你们都是我大和民族的优秀子孙,把你们送到中国来,就是要让你们完成征服中国的神圣使命。 你们必须在短时间内实现从普通民众到职业军人《归途》 只见操场上的人都脱掉了上衣,下穿马裤皮靴,头上系着白布条,两手紧握战刀,马步蹲裆,怒目圆睁,显得十分凶残威猛。 松山义郎劈刀动作规范到位,一招一式不同凡响。 总教官来到松山跟前,拍着松山的肩膀翘起大拇指:“你!军人的标杆!继续努力!” 操场上白花花一片,钢刀翻飞,杀声阵阵,虎虎生风。第三个科目:刺杀活人。 随着教官命令,操场上押来十几个袒胸露腹五花大绑的中国人。教官指着这些被押上操场绑在木桩上的人说:“这些人是我军 俘获的中国战俘,把他们拉到这里是作为活靶让大家练刺杀的。” 众日本兵还没有杀过人,遇到这种场面,不禁都有些发怵,他 们面面相觑不敢向前。 这时,站在训练队伍后边的正吉太郎,手捂肚子装作要拉肚子 的模样趁人不备溜了出去。 教官走到松山义郎面前,拍拍松山的肩膀指指战俘:“你,上!” 松山接到命令,尽管其他训练科目他表现突出,但这是让他去杀人,作为一名刚走进军营的知识分子,他不免有些胆怯,端着刺刀的双手微微发抖。 松山义郎知道军令难违,便硬着头皮端着刺刀冲上去。在就要到战俘跟前时,他闭上了眼睛,不知是没看清还是害怕心慌,松山这一刀没有刺中战俘要害,而是刺向战俘左胸后的木桩上,战俘左 胸肋旁皮肤划出一道血痕。 松山拔出刺刀,转身沮丧地低下了头。 教官来到松山的跟前,不由分说对着松山的面部左右开弓,将松山义郎打了两个趔趄,并训斥道:“你刚才的表现是在耍花架子?胆小鬼!丢《归途》 松山义郎立正挺胸“嘿!嘿!”两声。接着松山义郎又一次端起刺刀,只见他紧咬牙关面部扭曲,目露凶光,哇哇叫着再次冲向战俘。 战俘高声叫骂着:“小日本!我操你姥姥,来吧!老子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松山对准战俘的胸部猛地刺了进去,战俘顿时血流如注,鲜血 022溅了松山一身。 就这样松山义郎接连刺杀了两名战俘。 教官走到满脸血渍的松山义郎跟前拍着他的肩膀赞扬说:“你是我大日本帝国军的标杆军人!你在中国战场将大有作为前途无 量,我要为你请功,建议部队对你破格提拔晋升。” 在松山义郎和正吉太郎等新兵在関东军大本营完成集训后,很快便充实到中国各战场的日军作战部队。 两年以后,已是日军驻中原地区新乡三十五师团中佐联队长的松山义郎,正在宿舍内擦拭武器,见老同学正吉太郎到访,赶忙放 下手中活计,为正吉让座。 “正吉君,请坐!请坐! 怎么,今天老同学找我有事儿?”松山义郎问。 “报告联队长,卑职要去东北大本营调运物资,请您指示。”正吉太郎笑着说。 “老同学,你真会开玩笑,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松山义郎笑着对正吉太郎说。 “松山君,我不如你,你现在已是中佐联队长了,我还是军需处的一个大头兵。”正吉太郎说。 “你耍滑头,做事不认真。在大本营新兵训练时,你就装病躲过刀刺活人的训练科目。”松山义郎说。 “松山君,这军中无戏言,那天我可真是在闹肚子,不是跑厕《归途》 所怕真是要拉在裤子里了。”狡黠的正吉太郎一本正经地说。 “真的吗?”松山义郎有些不相信地问道。 “真的!”正吉太郎信誓旦旦,接着他又有些世故地说:“我知道我这个人和你比起来有些另类。我出身航海世家,世代信奉基督,讲究博爱精神,真要我用刺刀去挑一个活生生的人,我还真下不了手。”正吉太郎说。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以牺牲自我为本分。走进军营就要 彻底放弃自我。”松山义郎说。 “松山君,真乃我大日本帝国标杆之军人,卑职钦!钦!”正吉太郎恭维道。 “好啦!好啦!不要贫嘴了。老同学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松 山义郎说。 “我过来是要告诉你,这两天我要去东北大本营调运物资,问你有什么事儿没有。”正吉太郎说。 “你如果有时间的话,能不能到方正县去一趟,代我去开拓团 看一看樱子。”松山义郎说。 “我一定抽时间去一趟,正好我也有一位亲属在那边,顺便去看看他们。”正吉太郎说。 “现在算起来我那孩子也该有两岁了。说实话还真有些想她们 呢。”松山义郎说。 松山义郎与正吉太郎说话间,卫兵进来报告:“报告中佐,师 团部通知,联队长到师团部会议室开会。” “又要有行动了。”松山义郎说。 “好!松山君,你忙。《归途》 硕大的“忠”字,两边悬挂着取自中国《尚书》中的两个书法条幅“百姓昭明,”“协和万邦”。 与会人员坐定后,师团长讲话:“自昭和十二年,我大日本帝国发动全面对华战争已历时四年,目前日中双方在正面战场已处于僵持状态。而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在我们后方不断骚扰 024袭击我们,已是军心腹之患。 就华北局势看,冀中的八路军在我治安肃正运动中,经过梳篦 清剿,马蹄形堡垒战,鱼鳞式包围战的打击,已溃不成军。其残部或退守太行山或转人地下化整为零,一些散兵游勇组成的武工队,不足以为患。只有盘踞在直南地区的杨得志、曾思玉部,利用沙区密林作掩护,利用濮、范、观地区岗洼相间,河道纵横的有利地形,继续与军作对,成为我战略大后方的心腹之患。 岗村司令决定,近期发动一次铁壁合围式大扫荡,将调集我军 驻兖州、泰安三十二师团一部,驻徐州二十一师团一部,驻邯郸安阳的独立混成旅,驻商丘骑兵第四旅和驻开封的三十五师团《归途》 “现在布置战斗任务。 松山中佐!” 师团长叫出松山名字,松山义郎立即起立“到!” “由你率步骑混合联队从正面攻击井店,动作要快,要狠!” “是!”松山立正响应。 “河野大佐” 河野起立“到!” “由你率炮兵联队,迂回至井店以北的后河、中召一带,要封 住敌人向北逃窜的所有通道,务必不让一人漏网!” “是!”河野立正响应。“渡边中佐” 渡边起立“到!” “由你率第一步兵联队,负责从井店东侧包抄,以配合松山中佐的正面进攻。” “是!”渡边中佐立正响应。“中村少佐” 中村起立“到!” “由你率步兵第二联队,从西侧包抄井店,以配合松山中佐和渡边中佐的进攻。” “是!”中村立正响应。 “明天是中秋节。中国人过中秋节,正是军出击的好时机, 这就叫作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各联队务必于明日拂晓前抵达指定位置,以形成对井店的合围 之势。 各部务必做好隐蔽,以对井店之敌实施突然袭击式的打击。” “是!”全体与会人员齐声响应。 在驻华北日军调兵遣将,准备对边区抗日根据地进行铁壁合围扁025《归途》 大扫荡时,冀鲁豫军区的八路军部队也在紧张地做着反扫荡的准备。 这一天,坐落在一个普通农家小院的冀鲁豫军区八路军指挥部内,穿灰色军衣戴“八路军”臂章的人员出出进进地忙碌着。正房内司令员、政委、参谋长正围着军用地图指指点点。 司令员:“前几天,驻开封、新乡的日伪军出动三百多人,袭 026击我沙区根据地,在滑县桑村、赵村一带,让我们狠狠地揍了一顿。这几天根据地出奇的平静,这不是好兆头。” 政委:“岗村这个小鬼子是有名的中国通,一贯阴险狡诈诡计多端,不知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我们必须提高警惕。” 参谋长:“据内线提供的情报,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部,在中秋节前后要对我沙区根据地进行一次大规模扫荡。” 司令员:“现在正值秋收季节,群众忙于秋收,小日本这个时候出动扫荡够狠的! 要通知各县区抓紧组织群众收秋。收到家的粮食要隐蔽好,搞好坚壁清野。要动员群众做好反扫荡准备。” 参谋长:“王参谋。”王参谋:“到!” 参谋长:“通知地方各县区落实司令员指示,通知部队作好战 斗准备!”王参谋:“是!” 王参谋应声转身离去。 在驻华北日军决定利用中国人过中秋节的时机,对冀鲁豫边区抗日根据地进行铁壁合围式大扫荡时《归途》 在忙着套车。满仓、二柱等伙计则出出进进往车上装道具、家什等。 陆世强的母亲陆母,一位五十多岁身板硬朗、慈眉善目的老妇人, 从外面往家里走。她左手提着一块猪肉,右手提着两条鲤鱼,看到伙计们在装车,便兴冲冲地说:“你们去赶会,可要早点儿回来啊! 今天过八月十五,大娘给你们做好吃的。” “大娘有月饼吗?”二柱问道。 “有!大娘给你们买好啦,一个人俩儿。”陆母答道。 “二柱怕吃不到月饼,来年找不到媳妇。”杂技班女演员晚妹, 一位身材健美、面容姣好的姑娘,从家里拿着东西出来装车打趣道。 “找媳妇干什么!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饥,一个人穿暖全家不冷,一个人多快活儿啊!”二柱说。 “找媳妇干什么?找媳妇做衣服做鞋子,暖脚抱孩子呗。”陆 母也打趣道。 “人家二柱还没娶过媳妇,哪知道娶媳妇的滋味。” 班主陆世强的妻子刘荷花杂技班的女演员,一个漂亮的少妇也跟着打趣。 “其实二柱早就想娶媳妇了。”顺发边套车边打趣。 “去!去!去!”二柱看大家都拿自己打趣,禁不住羞红了脸儿。“奶奶,我也要去赶庙会!” 在大家装车时,陆世强四岁的儿子陆小刚拽着陆母的衣角央求道。“大人到井店去演出,你一个小孩子跟着去干什么?《归途》 “我听话,不乱跑。”陆小刚向娘保证说。 “带孩子去吧,我负责照看他。”伙计满仓说着把陆小刚抱上 马车。 “赶会去喽!赶会去喽!”陆小刚高兴地在马车上又蹦又跳。 在套好马车就要出发时,陆母对儿子陆世强说:“今天过八月 028十五,去井店演出,就不用搭棚了,撂摊演出给庙会助助兴就是了, 要及早收摊儿,早回家吃团圆饭。” 陆世强回答:“嗯!” 陆世强、满仓正要扬鞭催马离开时,陆母又立即制止说:“等等! 还有件事儿没有做呢。” 小刚在马车上说:“还没拜槐荫爷爷呢!"说着从马车上跳下来。“这是咱们陆家杂技班的规矩,每次出门都要拜一拜这棵大槐树,以求槐荫保佑平安。” 陆母说完,大家自觉来到大槐树下,虔诚地向这棵百年老槐树行起了祭拜之礼,小刚也学着大人的样子又跪又拜。 此时,他们谁也不会想到,杂技班此去井店将会遭到一场灭顶 之灾! 一九四一年九月,沙区井店镇,长长的街道店铺林立,各类招牌鳞次栉比迎风招展。一年一度的中秋庙会正在举行。三里五乡的人们一大早就开始向镇上云集。 虽然战争时期商业萧条,但店铺内也不乏红枣、花生、棉纱、布匹等本地产的各类物资。 街面上挑担的、推车的、头戴礼帽、肩背褡裢的生《归途》 说笑声、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 油炸的、水煮的、甜的、咸的,各类小吃风味各异,香飘四溢。 沙区重镇井店,此时沉浸在一片热闹祥和之中。 在井店街中心的开阔地上,陆家杂技班准备扎摊。 伙计满仓手持铜锣边敲边围着场子转圈,嘴里不停地喊着:“借光!借光!”人们主动让出一片开阔地。 开场完毕,满仓拱手大声对周围看热闹的人群说:“老少爷们, 今天是八月十五,东庄陆家杂技班来为大家助助兴,不扎棚搭台了。老少爷们,有钱的帮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满仓在这里谢谢诸 位啦!” 说罢手捧铜锣绕场一周。 有人往铜锣中投放铜币,有人投放纸币。 就在陆家杂技班紧锣密鼓准备演出时,日军已在井店周围集结 完毕。 树林里、河沟里、尚未收割完的庄稼地里,埋伏着大量的日本兵。松山义郎手持望远镜不断向井店方向瞭望,他们都在等待着发起进 攻的命令。 井店镇中心杂技表演场上,看演出的人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身着表演服的刘荷《归途》 晚妹的头上。 最后伙计又送来一只铝制汤匙小勺,晚妹把它放在右脚上,又 是轻轻往上一挑,小勺准确地落在头顶上的碗里。人群又一次爆发出掌声和叫好声。 晚妹头顶一摞碗开始表演动作。她一会伸展两臂,翘起一脚来 030个飞燕展翅;她一会又扭转身躯,颈部以上保持平稳不动,来个鳐子翻身。不管身躯如何翻滚动作,头顶上的一摞碗都保持了纹丝不动。 人群中不时爆发出阵阵掌声和叫好声。 最后,晚妹腹部朝下,脖颈扬起,利用腹部支撑着身体,两条 腿翻向前伸,腰部几乎弯到180度,两只脚伸向头顶,把一摞碗轻轻夹起,又轻轻放下。 这一高难度动作,顿时赢来一片喝彩。 表演完顶碗,晚妹上前一步,深深鞠躬,以示谢意。晚妹上前报幕:下边表演《夺命飞刀》。 场中央摆好一块用蓝布罩着的木板,荷花紧贴木板面向观众, 她双眼轻闭,面带微笑。 陆世强向前一步,双手抱拳观众示意,随后顺手从腰间拔出一百明晃晃的尖刀,刀把处一绺红缕引人注目。《归途》 在井店庙会如期举行,赶庙会的人们熙熙攘攘热闹非常的时候,冀鲁豫军区八路军指挥部内人员来去匆匆,正房内司令员、政委、 参谋长等人正在看着地图谋划。 王参谋快步进屋:“报告!有情况。前方侦查员报告,今晨发现井店周围有大量日军集结。” 参谋长:“已接到内线情报,日军出动三万多人,另有骑兵、飞机、坦克、汽车配合,分十二路向我沙区实行铁壁合围。” 政委:“真是来势汹汹啊!” 司令员迅速指着地图上各点的位置,镇定而又果敢地说:“鬼子这次来势很猛,敌强我弱,我们不能硬拼。要趁他们的包围圈尚未形成,军区领导机关和主力部队应马上从沙区东北方向马庄桥、 垯庙一带突围,经刘格、瓦屋头向观城一带转移,跳出包围圈。” 司令员继续部署:“七团一营负责阻击日军,以掩护主力和群众转移。要在埔一带利用马夹河的有利地形,构筑阵地。无论付 出多大代价,也一定要坚持到傍晚。” 政委:“要通知县大队和各县区民兵,配合主力《归途》 远处已经隐隐约约地传来枪炮声。 街面上有的人边跑边喊:“快跑啊!日本鬼子来啦!快跑啊!”于是推车的、挑担的、赶毛驴的、牵羊的纷纷沿着街道向北涌去。 呼儿唤女的、扶老携幼的、跑得快的、走不动的,人们互相拥挤; 帽子飞的、鞋子掉的,整个集镇一片狼藉。 032 杂技班一行人收拾好东西正准备离开,只听得“哒!哒!哒!”“叭!叭!叭!”“咚!咚!咚!”的枪、炮声越来越近。 接着尘土飞扬,一队骑着高头大马的日本兵由南向北杀来。他们手挥马刀,脚瞪皮靴,见人就砍,逢物便砸,所到之处血花飞溅,行人倒毙。 呵斥声、惨叫声、枪声、炮声交织在一起,满街血腥恐怖惨不忍睹。 荷花在马车上把小刚紧紧抱在怀里,满仓扬鞭《归途》 松山义郎等日本兵进人中国以来,还没有碰到过敢和他们硬拼的中国老百姓,今天几个身怀绝技的中国人,让他们吃尽苦头。疯狂的日本兵端着刺刀一窝蜂似的向几个杂技班伙计冲上来。 骑着高头大马,眉宇长有一颗红痣的松山义郎,示意众人停下。松山义郎翻身下马,他这个深受日本武士道影响,早稻田大学的军训尖子要单独与眼前这位一身功夫的陆世强过招儿。 松山义郎两手紧握指挥刀嗷嗷叫着向陆世强杀来,陆世强毫无惧色,手《归途》 小的红兜肚护住胸前。 日本兵见状发出一阵淫笑:“呵!呵!花姑娘!” 松山义郎则大声命令:“抓活的!带回新乡!” 荷花羞辱难当,她用头顶翻两个日本兵后大喊一声:“世强!你们快跑啊!” 034 说着径直向附近的一口水井奔去,待日本兵醒过神来荷花一纵身投人井中。 陆世强见状,怒发冲冠,两眼冒火,“嗖!嗖!”两声甩出两 把尖刀,撕扯荷花上衣的两名日本兵应声毙命。 这个时候,杂技班伙计二柱被日本兵团团围住,终因寡不敌众,二柱身中数刀,倒地身亡,肠子外溢,惨不忍睹。 杂技班伙计顺发用长棍连续打翻几个日本兵后,长棍打断,他 抱住一日本兵摔打,被另一日本兵从身后刺穿,他临死还怒睁双眼, 嘴中噙着半拉日本兵的耳朵。 陆世强强忍悲痛,飞身潜人一胡同。 日本兵向胡同开枪,陆世强越墙而走,子弹射在青砖墙上,冒出股股白烟。 晚妹和满仓赶着马车冲出镇外,前面到了卫河边,后面几个日本兵紧追不舍。 满仓说:“晚妹,《归途》 晚妹顺势纵身投人芦苇丛。 日本兵冲上河堤,不见晚妹身影,便向着奔驰的马车胡乱开了几枪悻悻而去。 没有冲出合围圈的老百姓,被端着刺刀架着机枪的日本兵,驱赶到水井边。 松山义郎狞笑着说:“中国人爱跳井,把他们统统推人水井!”几十名群众没有哭喊的、没有求饶的,他们视死如归。 这时,一人高声叫骂:“小日本!我操你祖奶奶!老子到阴曹地府找你们算账去!” 几十名男女老少被推人井中,日本兵深怕他们复活,又推来碾盘和石破重重的压在上边。 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被日本兵轮奸后,又用刺刀挑开腹部, 成熟的胎儿还在蠕动。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被日本兵轮奸,下体流着血,日本兵又用刺刀将她刺死,小姑娘瞪着双眼断了气。 一个日本兵用刺刀穿进几个月大的婴儿的肛门,挑着像货郎鼓来回摇摆,惨无人道,令人发指! 有二十多个男女老少被日本兵堵在一个院子里,最后赶进一座房子里,把门封死,抱来柴火燃着,把这二十多人活活烧死在房内。 马夹河边,八路军七团一营的阻击阵地,遭受着日军飞机的轮番轰炸,坦克开进马家河被八路军炸断履带,动弹不得。 阵地前日军丢下一片尸体,八路军也伤亡惨重。阵地上到处是战死的八路军战士。 阻击战《归途》 “连长!我在这儿。” “连长!还有我呢。” 几个幸存者爬起来围拢到连长身边。 连长数了数还有七个人,不禁悲怆地说:“我二连一百二十多个人仅剩下七人,其余都牺牲了! 036 现在我们已经完成了阻击任务。同志们,只要我们还有一个人活着,就要与小日本拼到底,为牺牲的战友们报仇!” “是!和小日本拼啦,为同胞们报仇!”几人异口同声地响应。连长:“这里地形我们熟悉,小日本在明处,我们在暗处,我们要以夜色作掩护,狠狠地揍小日本,让小日本好进不好出,好来不好回。” 众人答道:“是!” 连长:“好!现在行动!” 他们从战友身上捡来没有用完的手榴弹、子弹,从日本兵身上 捡来枪支,七个人每个人都装载一身。 连长命令道:“出发!” 七条身影迅速消失在夜幕中。 陆世强翻墙跳出,身后传来日本兵的嚎叫声和子弹的嗖嗖声,他翻墙越院来到村边,一头钻进枣树林。 夜幕降临,陆世强回到东庄。他来到自家门前,惊魂未定,本能《归途》 不见杂技班人影儿。” “看来晚妹、小刚也出事了。”陆世强心情沉重地说。 陆母见儿子身上溅有血迹,衣服不整,便对儿子说:“听说井店跑日本,杂技班是出大事儿了吧?天都黑了,你快出去找找他们吧。” “嗯!” 陆世强应着走到水缸边拿起水瓢从水缸中舀起一瓢水,咕噜咕噜喝下去,用袖子抹把嘴对母亲说:“娘,今天井店跑日本,杂技班被冲散了,很惨!回头我再给你细说,我现在要出去找他们,您一人在家把门关好别出去。” 陆母点点头儿。 陆世强从西厢房拿出了两把尖刀往腰中一插,转身就要出门。“等 等!” 母亲喊住儿子,回屋拿出两个月饼塞在儿子手中,“快去吧!要小心啊!” 陆世强接过母亲递过来的月饼往怀中一揣,迅即走出家门,消失在夜色中。 看着儿子的背影,陆母咬着牙怒骂道:“小日本!你们这些挨千刀的,是不想让我们活啦!” 月光下的沙区,枣树林黑压压一片,高低不平的沙丘绵延起伏 深不可测。 陆世强边走边小声喊《归途》 辆,上面装满了抢来的物资,有的车上站立着荷枪实弹的押车士兵。 连长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开始部署:“同志们,我们要干掉小鬼 子的这十三辆汽车,不能让他们开回去!” “对!干掉它!”战士们响应说。 “敌人在明处,我们在暗处,我们要利用枣林和沙丘作掩护, 038袭击日军。 一班长,你带领小吴、小杨、小管先干掉最后那辆汽车。银锁、 运来跟着我干掉领头的那辆车。这样一前一后两辆车一瘫痪,整个车队前进不能,后退不得。”连长命令道 “对!这样我们再想法一辆一辆地收拾他们!”银锁补充道。连长接着安排:“我们几个人要分散开,分别从不同方向袭击日军,让小日本摸不清我们到底有多少人。” “是!”众战士应道。 夜幕下,几名八路军战士,迅速分散开,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 随着机器的轰鸣声,日军汽车队越来越近。 当日军汽车队进人到八路军战士的伏击圈后,连长首先向第一 辆汽车接连甩出两颗手榴弹,均准确的投人到汽车上。《归途》 林胡乱扫射。 此时,躲在树后的陆世强看到一名日本机枪手,正借着火光怀抱机枪对准一班长几人扫射,随着火舌喷出,战士小管胳膊被击中 鲜血直流。 陆世强见状从树后一跃而起,扑向日军机枪手,日本机枪手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陆世强一刀刺中喉咙,机枪顿时便成了哑巴。接着陆世强又干掉了一个鬼子。 当敌人发现陆世强,并端着枪向他冲过来时,陆世强迅速跳到路边,消失在枣林里。 眼见十几辆汽车先后爆炸起火,几十名日军有十几人被炸死、干掉。八路军连长手一挥“撤!”,几个战士向敌人扔了几个手榴弹, 借着手榴弹爆炸激起的烟雾,纵身跃出公路,钻进枣林。 几个八路军战士敏捷地在沙区枣林里穿行,枪声离他们越来越 匹。几《归途》 钻枣林,翻沙丘。 枣林沙区南边通往新乡的公路上,一队人马正由东往西行进, 前边是骑兵后面是步兵。 一天的扫荡,日本兵已是人困马乏,行进速度并不快。 骑在马背上的松山义郎催促部队:“快走!这里地形复杂,说 040 不定有八路军出没。” 日军顿时加快了行进的速度。丘多林密正是打伏击战的好地方。 连长:“就在这儿打!” 几个八路军战士迅速散开,各自选准自己的位置,架起枪掏出手榴弹,就等连长一声令下。 陆世强也隐蔽在不远处的枣树后面,等机会下手。 借着月色,连长发现日军已进人伏击圈,他大喊一声“打!”并率先扣动扳机一梭子“哒!哒!哒!”射向敌群。其他几个八路军战士也随着连长的一声令下,一起从不同《归途》 陆世强用同样手法连续干掉三个日本兵后,转身进人枣林。 松山义郎骑着马踏进枣林,马蹄踏进松软的沙土窝,一个马失 前蹄,松山从马上重重摔下,身后一个日本兵赶忙上前把他扶起。 松山义郎望着夜色下深不可测的枣林,绵延起伏的沙丘,皱皱眉头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撤!” 日军迅速退出枣林,沿公路向西边打边撤。 连长他们又借机打死打伤十几个日本兵没再追击。 连长带着几个战士打扫战场,收拾日军留下的枪支弹药,发现 陆世强的身影,连长上去一把抓住陆的胳膊:“兄弟留步!请问兄弟是哪个部分的?”说着几个人围拢过来。 战士小管未等陆世强答话,借着月光认出了陆世强。 “连长,我认识他!他是东圧杂技班的陆班主。我家离东庄不远, 过去经常看陆班主演出。” 小管说着又问陆世强:“陆班主,你怎么到这儿来啦?” 陆世强:“我是出来找人的。我们今天在井店演出,遭遇日本扫荡,杂技班被冲散,几个伙计被日本人杀害。我的儿子下落《归途》 妹轻轻推推小刚。 “小刚!小刚!醒醒,快醒醒!”陆小刚睁开眼睛。 晚妹看到小刚已醒,一把从滚筒内把小刚拽出。小刚哭喊道:“姑姑,我要娘。” 042 晚妹把孩子紧紧搂在怀里,为孩子擦拭泪水,并安慰道:“一 会儿咱们就去找你娘。现在那边还有日本鬼子,我们还要在这里躲一会儿,你别大声,让日本鬼子听到了不得了。” 孩子懂事地点点头儿。 晚妹听到不远处有枪炮声,机器轰鸣声,她知道日本鬼子还没有离去,于是她紧紧搂住小刚,趴在芦苇丛中一动不动。 夜幕降临,月上枝头,枪炮声也越来越稀。一切恢复平静,万籁俱寂。 晚妹这才背起小刚。 “小刚,走!咱们回家。” 晚妹背着小刚消失在夜色里。 夜幕中,晚妹背着小刚《归途》 到正房。 晚妹到里间把小刚放到床上,出来拢了拢头发,接过陆母递过 来的一碗水,咕噜咕噜一饮而下,来不及坐下便喘着粗气问道:“大娘,世强哥他回来没有?” “天傍黑时,世强一个人回来,说是井店跑日本,杂技班被冲散, 他接着出去找你们了。这不,到现在还没回来。”陆母答道。 “世强哥一个人回来?不好!杂技班出大事儿啦!”晚妹自言自语地惊叹道。 陆母不知就里,惊愕之余,一脸茫然。 晚妹正欲起身,忽听门外有人叩门。陆母自语道:“可能是世强他们回来了。”说着就要起身去开门。 “大娘,您坐,我去开门。” 晚妹赶紧前去将大门打开,来人正是陆世强。 陆世强发现晚妹,脸上掠过一丝惊喜:“晚妹,你们回来啦!”边进门边问道:“孩子呢?满仓呢?” “小刚在屋里睡着了,回屋说吧。” 陆母已迎出屋外,三人回到屋里,尚未落座,晚妹即急切地问道: “师兄,嫂子、二柱、顺发他们呢?” 陆世强咬着牙声音沉重地说:“他们都被鬼子杀害了。”“啊!” 晚妹一声惊叫,呆坐在凳子上,眼泪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满仓为了掩护我和小刚也被日本鬼子杀害了。”晚妹目光呆滞地自语道。 “小日本这是要灭咱们中国啊!”陆母愤怒地说。 “我那可怜的孩子啊!……”陆母说着放声大哭起来。 “大娘,别哭啦。小日本这次在井店杀的人多了。”晚妹扶住 陆母边哭边劝。 陆母止住哭声,整整衣衫悲愤地说道:“今天是八月十五,是 043《归途》 举家团圆的日子。人家大团圆,咱家大祭奠! 来!孩子,把我准备的东西拿来,到院子里祭祭荷花她们:” 陆母说着动手要搬小饭桌,陆世强赶忙接过小饭桌放到院中。陆母端来烧好的猪肉、鲤鱼等菜肴和几个月饼放在饭桌上,又从屋里拿来香炉蜡烛等祭品。 044 陆母点上两支蜡烛、三柱香。 此时已是下半夜,明月西斜,秋意更浓,月色下烛光摇曳备显 凄凉。 一切布置妥当,陆母整整衣衫,站在饭桌前,面向月亮,念叨说:“我丈夫去世早,我一人把世强拉扯大,帮他成家立业,不想今天 家门不幸,遭此大祸,白发人送黑发人。 有道是先走为上,荷花、满仓、顺发、二柱,孩子们!你们死得冤啊!娘送你们来了。” 说到这儿陆母已是泣不成声长跪不起。 陆世强、晚妹见此,也禁不住一阵悲伤。 晚妹上前扶起陆母说:“大娘,您年纪大了多保重身体要紧。”陆世强怒气冲天,紧握拳头,咬牙切齿地说:“此仇不报,誓 不为人!” 说罢拳头恨恨地砸向门框。《归途》 “世强哥,你………” 晚妹深情地看着陆世强欲言又止。 “晚妹,就让你哥去吧。大丈夫顶天立地!对小日本,杀一个 够本儿,杀俩赚一个!”陆母坚毅地说。 “报仇也不在这一会儿,我们应从长计议。俗话说留得青山在, 不怕没柴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既要多杀鬼子,又不能轻易 搭上自己。”晚妹看着陆世强说。 “晚妹说的也在理儿。世强,你们已经快一夜没合眼了,现在 离天明还有会儿,你们都去睡一会儿吧。”陆母说道。 晚妹抱起小刚回到里间,陆世强出正房,回到东厢房自己屋里。清晨,陆世强早早起床来到院里,他搬条长凳,端来盆水,从屋里拿出十几把尖刀,拿来磨刀石,“嗤!嗤!”地磨起尖刀来。这些刀既是他表演用的道具,又是他护身的武器。经过他一番打磨, 把把雪亮锋利寒气逼人。 陆世强拿在手里掂来掂去,一腔怒火都写在了他那坚毅的眉宇 间,仿佛随时准备甩出那一把把锋利的尖刀刺向鬼子。 一会儿,陆母来到院中,对着《归途》 戚没有?要不你就投亲靠友去吧。” “咱们杂技班遭此大难,荷花姐去了,小刚这么小就没有了娘, 这个时候我怎么能离开这个家!”晚妹说着眼圈红了。 “算来晚妹来咱们家也有十来年了,民国十八年下堤发大水,晚妹爹娘都没了,她七、八岁来到陆家跟着你爹练功学艺。这晚妹 046的名字还是你爹起的呢。晚妹,晚来的小妹。”陆母说。 “大娘,我不会离开这个家!”晚妹说道。 陆世强不再说什么了,只是满含感激地看着晚妹。 “明天是荷花姐、二柱、满仓、顺发他们的三天忌日,我们应带着小刚到井店给他们上坟去。”晚妹说。 陆世强点了点头儿:“等到世道好转了,我们要设法把他们尸 骨找回来。” 当松山义郎在中原地区率部扫荡大《归途》 说。 两人说话间,“咚!咚!咚!”传来敲门声。“有人来就诊,快去开门吧!”樱子对美智子说。 美智子上前把门打开,见来者是位军人。 “请问,您找谁?”美智子问。“川樱子在吗?”来人问。 “在!在!”樱子答应着赶忙抱着孩子迎出门外。“啊呀,是正吉君啊!快进来,快进来!” 樱子见来人是丈夫的好友正吉太郎,禁不住喜出望外,热情地把正吉太郎让进屋里。 樱子为正吉太郎拉出凳子:“正吉君,坐!坐!” 美智子倒来一杯茶,递到正吉手中。 “正吉君,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你现在还和松山君在一个 部队吗?他怎么样?”樱子急切地问道。 正吉太郎喝了一口水说:“我们还在一个部队,现在驻中原地区新乡。我这次来满洲调运军用物资,松山君托我过来看看你,正 好我有位亲属在这边的鸡西煤矿,借这个机会一块儿过来看看。” “谢謝谢你,正吉君!”樱子说。 “怎么样?樱子,你和孩子还好吧?”正吉问。 “还好,只是这孩子经常吵着要爸爸。”樱子说。 “现在战事吃紧,部队战斗频繁,孩子找爸爸的问题不好解决, 等战争结束吧。”正吉太郎无奈地说。 “刚才我们还在议论,来中国时上边人说,对中国的战争几个月就可结束,现在都打了三年了。”樱子说。 “等着吧,会有战争结束的那一天。樱子女士,我来这儿时间有限,你看还有什么话儿需要我带给松山君的?”正吉太郎说。 “孩子出生后,他爸爸还没有见过呢,正好那天我带着孩子照 了一张照片,你给松《归途》 樱子说着把孩子交给美智子。 “来!智子帮我带会儿孩子,我给松山君写几句话。” 美智子接过小穗子,樱子转身进人卧室。 “正吉先生,你太太是做什么的?”美智子无话找话地问正吉 太郎。 048 “太太?我还没成家呢!”正吉太郎说。 “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个,真不好意思。”美智子抱歉地说。“没什么!没什么!我这个人向来喜欢独来独往,不愿受什么约束。战争年代结婚成家,不等于往自己脖子上套枷锁吗。”正吉太郎说。 “你是个独身主义者?”美智子说。 “有那么点儿吧。”正吉太郎狡黠地回答。 说话间,樱子从卧室出来,手中拿着一封信,对正吉太郎说:“正吉先生,拜托你把这封信带给松山君,里边装有一张我们母女的照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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