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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掌北掌话春秋

 新用户4822sJuW 2022-06-03 发布于河北

2018年6月9日《邢台日报》

皇家牧场谈村名 

中太行东麓沙河市丘陵与平原区的接壤处有一座广不及两千米,袤不足六千米的山岭,土著人称寨山,地图标注禾山。寨山脚下静卧着南掌、北掌两个庄宅相连的村庄。南掌、北掌村北距大沙河(古称湡水)四五千米;东北缘是灌木茂盛的官庄岭(古称梅岭),东南与春秋战国时期赵国的陪都阳城(今属邯郸市永年区辖)相距约四千米,南距洺河三四千米;寨山西侧即发源于中太行腹地经沙河市新城镇境南部汇流洺河的北峭河。

南掌、北掌周边河岔纵横,丘陵连绵,土肥水沃,演绎着一段与春秋战国皇家牧马场有关的美丽故事。

北掌村牌坊


北掌村刘家街

北掌村窦家街

传统民宅外墙拴马槽

北掌村刘家街

《史记·赵世家》记载:“赵成侯二十年(公元前355年),魏献荣椽,因以为檀台”。唐初魏王李泰主编《括地志》记载:“檀台在洺州临洺县北二里。”《太平寰宇记》记载:“赵成侯造檀台,有信宫,为赵别都,以朝诸侯,故曰信都。”而这些史书记载的赵国檀台(俗称“簸箕冢”)或信宫就建在南掌、北掌东南不足六千米的沙河市兴固村。

历史的真实尽管存有争议,但站在南掌、北掌地境举目可见的阳城(隶永年区辖)确为古代军事、政治、文化中心,当属不争事实。2002年出版《永年县志》记载“考永年县西部,除有临洺城外,还有位于临洺关西北十里,洺河北岸高地上的五阳城……城廓、城基的一部分露于地表……”进而推断“阳城是古信宫”(见2002年《永年县志》80页)。

在以“马”作为战争和交通主要代步工具的古代,驻守“信宫”的皇家或官署必然驯养大量马匹。2000年前后,南掌村修整土地时发现两块唐朝仪凤三年(公元678年)“墓志铭”,该墓志铭记载:太原校尉后裔“王善、王通弟兄二人曾率兵卒在此建朝廷班马场”,并描述地理环境“东望阳城,西瞻护岭,南临洺水滔滔……北观梅岭……”等。由此可见,唐朝仪凤年间,南掌村境尚可观见滔滔洺水和阳城。同时证实,南掌、北掌境域西北两面环岭,南临洺河,东接平原,草木茂盛,确为养马好去处。“墓志铭”所言“班马”,即古代用来代替脚力传递情报或信件的“驿马”。“墓志铭”还佐证,唐代仪凤年间,南掌、北掌周边仍然是皇家或官方驯养马匹的牧草场。随着历史的推移,皇家牧马草场逐渐缩小,至明朝万历年间,沙河县尚有牧马草场五处,其中建在南掌、北掌境域的官办牧马场缩小到北掌村与官庄村交界处,时称“官庄场,占地二十一顷”(见明万历本《沙河县志》);清朝顺治间,沙河县衙仍建有“官庄牧马草场,占地二十一顷”(见清康熙本《沙河县志》)。

综上所述,在赵武灵王大力推崇“胡服骑射”的春秋战国时期,距信宫、檀台约三四千米的洺河北岸寨山脚下,必然会成为“皇家牧马场”首选地。由此推断,春秋战国时期,寨山东麓曾建有南北两个牧马草场,分别称南场、北场。

时至今日,当地仍流传着有关赵武灵王视察“皇家牧马场”的传说故事。相传,赵武灵王到皇家牧马场挑选良驹,乘船渡至河心,骤起风浪,木船倾翻。幸好赵武灵王会游泳,奋力朝北岸游去,游到浅水处,双脚登着河底,再往前游,登上河岸。后来,河道南移,赵武灵王登河底、登上岸的河身变成河滩,建起村庄。为纪念这件事,人们就把赵武灵王“登河底”“登上岸”处所建村庄分别呼登底村和登上村,后来讹为邓底村与邓上村(上述两村均属永年区辖)。而邓底、邓上二村与南掌村地土相连。

也有老辈人传说,春秋战国时期,南掌、北掌一带山青水绿,草木繁茂,没有人烟。赵武灵王派兵卒驻此饲养战马,兵卒在牧马场扎下两座营盘,分别称南场、北场 (此说也有依据,查清康熙本《沙河县志》,就将“官庄牧马草场”简称“官庄场”)。天长日久,养马兵卒在南场、北场娶妻生子繁衍后裔。战争结束,该两处牧马草场便形成南场、北场两个自然村落。明代以后,两个村落分别更名为南掌、北掌。由此可见,南掌、北掌两个村名,当由春秋战国时期“皇家牧马场”的南场、北场演变或讹(谐)音而来。

南掌村貌一隅

南掌、北掌村西寨山(亦称禾山)东侧

寨山(亦称禾山)西侧

凤凰山貌(2018年5月摄)

南掌村西地貌

北掌村西地貌

长势茂盛的牧草

清朝康熙《沙河县志》记载牧马文字

清代康熙《沙河县志》称“官庄牧马草场”为“官庄场”

南掌村出土的唐仪凤三年《墓志铭》记载此地为牧马场文字

南掌村出土的唐仪凤三年《墓志铭》记载“班马场”

南掌村出土的唐仪凤三年《墓志铭》石罩

村域沿革说易阳 

春秋战国的硝烟随着历史风云早已飘逝进上千年茶余饭后的笑谈,口耳相传的故事经过沧海桑田洗涮与磨砺,也已寻不见任何蛛丝马迹。

翻阅1994年编纂的《沙河市志》,南掌、北掌所在沙河市(县)似乎在历史上仅隶属襄国、龙岗两县管辖,至隋开皇十六年(公元596年)划出龙岗县南部,始置沙河县(见1994年《沙河市志》71页)。其实不然,今沙河市疆域自汉(约前206—公元23年)至隋开皇八年(公元588年),前后长达六七百年的时间内,其大部区域属易阳县辖,另一部分地域属襄国或龙岗县辖。而南掌、北掌及以西诸村均应划入易阳县版图。

明《顺德府志》和清乾隆《沙河县志》均记载,沙河“汉(约前206—公元23年)为易阳、襄国二县地,属赵国;东汉因之。建安中割易阳、襄国以益魏郡;曹魏易阳、襄国属广平郡;元魏易阳属魏尹;襄国属广平郡;后齐易阳废,入襄;后周仍改易阳县,别置襄国县;隋开皇六年(公元586年)改易阳为邯郸;九年(公元589年)改襄国为龙冈;十年(公元590年)改邯郸为临洺;十六年(公元596年)置沙河县,属襄国郡。”由此可见,自汉至隋开皇八年(公元588年)的长达六七百年历史阶段,今沙河县境曾分别隶“襄国”“易阳”“龙冈”三“县”管辖过。那么,就出现一个古“易阳县”区划边界究竟应“定位”何处的问题。

这里就须先弄清楚古代“易阳县”名称的由来。宋《太平寰宇记》载:“今之洺水,古亦称漳水,又名南易水。汉赵国易阳当在南易水之北。水北为阳,古因以名县……”《漳水风土记》云“南易水本名漳水,源出三门山。十六国时,此水名易水”。《燕赵记》也载洺水“其分有三,易漳为南易。洺水在县南三里”。上述史料无一例外佐证南掌村南三四千米之遥的“洺河”,即古“南易水”。易阳县位于“易水之阳”。南掌村必然划入易阳县版图。

2012年,历史学者郭须善、宋咏梅在《邯郸人文》撰文《魏游松墓志铭考释》说:永年县龙泉村发掘出土一通北魏时期的墓志铭,全称《故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冀、殷二州诸军事、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冀州刺史游公墓志》,其中有“窆於易阳苟山之旧茔”句。由此推知,今苟山(位于南掌村南五六千米)于北魏时,属易阳县辖地,易阳县东界应于“苟山”或以东。1997年,武安市活水乡口上村东山阪发现“赵国易阳南界”六字摩崖刻石。专家考证“新莽始建国天凤年间各地确立界石,此石刻当为此时物”。据此可确定古易阳县南界在今武安市活水乡境内(沙河市柴关乡境外缘南侧定晋岩附近),西至太行山巅与山西省交界。关于古易阳县北界,多年来众多研究者认为“模糊难辨”。今读晋人刘渊林为左思著《魏都赋》“温泉毖涌而自浪”句作注曰:“温泉在易阳,世以治疾,洗百病。”民国本《沙河县志》记载“温泉在汤山,即古汤水。四时皆温,浴之去疾”。此处所言“温泉”即今沙河市綦村镇朱庄境内的温泉。由此推断,古易阳县北界当以今沙河市境大沙河(古称湡水)为界。再考古人划分州、县区划的规律,也多以河道或山之主峰为“分界线”(俗称“分水”),如古代即有“楚河汉界”一说。由此可见,大约隋开皇八年(公元588年)之前,沙河县境内的大沙河北岸至邢台市南郊七里河以南的大部分村庄和南和县境西部分村庄、今沙河市京广铁路以东等村庄曾隶襄国或龙岗县辖,而大沙河南岸东至兴固村,北至綦村镇朱庄“温泉”,南到今武安市活水乡境,西至太行山之主峰与山西省交界,应划在易阳县辖区范围。如此,南掌、北掌两村地境即应归古易阳县辖。

明万历《顺德府志》和清乾隆《沙河县志》又载,隋开皇“九年(公元589年)改襄国为龙冈;十六年(公元596年)析龙岗南部设沙河县”。但南掌村出土的唐朝仪凤三年(公元678年)“墓志铭”却记载有“龙岗”文字。由此,能否推断史书所载“析龙岗县南部”的“南部”范围,起码到唐朝凤仪三年(公元678年)时,尚未涵盖南掌、北掌地境?因手头资料不足,笔者不敢妄论。

再考与南掌山水相连的永年县西阳城乡尚庄村西北一通明代“三县交界碑”,相传源于宋代。碑记内容,也可作为南掌、北掌最晚至宋代已归属沙河县辖之佐证。

由此,笔者推断,南掌、北掌二村归属沙河县辖的历史断限,应在唐朝凤仪三年(公元678年)之后,甚至推至宋代为妥。

流经新城镇南部河头村的北峭河(汇入洺河)

经流北掌村的沙沟河(汇入大沙河)

河水清清浣衣女

北掌村东(清代官庄牧马草场)石桥

北掌村东(清代官庄牧马草场)石桥

北掌村东(清代官庄牧马草场)青石路面

南掌村明代万历年间玉皇庙碑

武安市活水乡口上村“赵国易阳南界”摩崖石刻

武安市活水乡口上村京娘湖

武安市活水乡口上村京娘湖

史海勾陈古战场 

南掌、北掌境域古代不仅为皇家牧马草场,由于地处两省(古代武安县境曾隶河南省)三县(沙河、永年、武安)交界处,更是兵家必争要地。

相传,东汉末年,汉武帝刘秀率兵在此与王莽交战。刘秀不敌,骑马逃上寨山。眼看王莽追来,刘秀急呼:“莫非天灭刘家不成!”话音刚落,寨山“呼呼”长高一截。王莽率兵攀山,刘秀再呼,山再长高,直至王莽无力再攀了,寨山这才停止再长。为此,寨山顶上留下多处传说被刘秀战马踏出的“马蹄坑”和“藏兵洞”(20世纪90年代开采石灰石,上述遗迹惨遭炸毁)。

遥远的历史因无正史记载而沦为美丽的传说。今考《沙河市党史资料》确切记载:1927年,北掌村宗贞甫在莫斯科东方大学苏共党支部加入苏维埃共产党组织。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时任沙河县女子完小校长的北掌村刘雪海带领师生上街游行,宣传抗日。1937年,爆发“七七”卢沟桥事变,抗日烽火沿京汉铁路燃烧到沙河县境。1938年6月,日本皇协军第二军第一旅(也称剿共第一旅或特务旅,旅长高德林)侵占距北掌村西六七千米的三王村公司窑,并在此设置司令部。1939年2月,中共太行六地委在北掌村秘密建立地下抗日交通站,该村刘华、宗英分别担任沙河县抗日交通站站长,多次完成抗日革命根据地交给的送药材、食盐、纸张、油墨和护送知识分子、抗日干部等任务。1940年2月,北掌村率先建立秘密地下党支部,周边村多名进步青年加入党组织。1942年,侵华日军为封锁抗日革命根据地,环北掌、南掌二村,修筑凤凰山、尚庄、大掌、侯庄等多座碉堡。同年,沙河县抗日独立营营长周金铭等人深入南掌村建立抗日武装,与敌人展开针锋相对斗争。

1945年六七月间,八路军攻克位于显德汪、凤凰山等据点,占领三王村据点,打死打伤敌军百余人,俘虏伪军70余人。八路军伤亡10人。8月15日,日本天皇宣布投降,盘踞三王村的日伪高德林残部逃亡邢台。8月18日(农历七月十一日),盘踞武安县峭河村的土匪、武(安)沙(河)永(年)三县“剿匪”总司令杨四的(又名杨智安)率兵包围南掌村,抓捕游击队员和群众,押至侯庄南岭用刺刀挑死17人,打伤多人,制造出惨绝人寰的“南掌惨案”。

战争吓不倒英雄的人民。在中国共产党的正确领导下,南掌、北掌二村与全国人民一道,紧密团结,同仇敌忾,赶跑侵略者,迎来中华人民共和国屹立世界东方的胜利曙光! 

沙河市人民政府建在南掌村境的“沙河之光”革命烈士纪念碑

沙河市人民政府建在南掌村境的革命烈士陵园

结满绣球花的笨椿树

作者(中)与青年作家董竹林(左)沙河市民政局副局长窦峰岗(右)业余时间考察古易阳南界时在京娘湖合影

2018年6月1日晨完稿于邢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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