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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阳理法治脾胃病

 孤山行者 2022-06-04 发布于山东

第一节概述

脾胃肠病是指在感受外邪、内伤饮食、情志不遂、脏腑失调等病因的作用下,发生在食管、脾胃、肠道的一类内科病证。常见病有胃痛、腹痛、呕吐、泄泻、便秘等。脾、胃、肠的生理功能:脾主运化、主生血、主统血、主思虑,其运化功能包括运化水谷精微物质,灌溉五脏及四肢百骸,运化水液,促进水液的吸收及运转。胃主受纳腐熟水谷,与脾共同参与饮食的消吸收、代谢,传入大肠进一步消化,泌别清浊,水谷精微在脾的作用下,升清上输于肺,由心肺布散全身,食物残渣转输下传至大肠,吸收水分,形成糟粕,排出粪便。脾、胃、肠如出现病变,功能失调,主要表现为运化、腐熟水谷、传导三方面的损伤,出现胃痛、纳呆、呃逆、腹痛、呕吐、泄泻、便秘等证。

一、病因病机

(一)病因

1.外感邪毒 感受寒邪,或脘腹受凉,寒邪内客于胃,或过服寒凉药物,或恣食生冷,寒邪伤中,胃腑受寒,而成胃痛、腹痛、呕吐、泄泻。

2.湿邪困脾 冒雨涉水,或久卧湿地,或恣食生冷肥甘厚味,致湿邪内阻,湿郁困脾,脾失健运,而成泄泻。

3.食滞肠胃 暴饮暴食或饮食不节,食滞肠胃,损伤脾胃,运化失职,发为呕吐、泄泻等证。

4脾胃虚弱 素体脾胃虚弱或病久、饮食劳倦,损伤脾胃,脾胃虚弱,中气不足,失于濡养致胃痛、腹痛、呕吐、泄泻。

5.脾阳虚衰 素体阳虚或脾病日久伤阳,或过服寒冷伤中,或肾阳不足,不能温煦脾胃,中脏虚寒,脾阳不足,而成泄泻、胃痛、腹痛、呕吐等证。

6.胃阴不足 素体阴虚或热病日久,损伤津液,或久泻久痢,或吐下太过,津液耗伤,或过食辛辣香燥,损伤胃阴,胃失濡养而成胃痛、呕吐等。

7.肝气犯胃 忧思恼怒,情志不遂,肝气郁滞,失于疏泄条达,横逆犯胃,致胃痛、泄泻等病证。

(二)病机

脾胃为后天之本,胃为气血水谷之海。脾胃同居中焦,脾主运化,主升清,脾为湿土,喜燥恶湿,为阳;胃主受纳腐熟,通降为顺,胃为燥土,喜润恶燥,为阴。气血生化、水精之输布,皆赖于此。脾胃互为表里,生理相互联系,脏腑合和,润燥相济,升降协调,阴平阳秘,气血生化源源不绝;病理相互影响,若脾胃运化功能失调,气血精微无以生成,脏腑四肢百骸失于濡养,清浊不分,升降失调。清气不能上输头面,布散全身,则头晕乏力,中气下陷则久泻脱肛,内脏下垂,浊阴不降,上逆致呕吐、恶心、嗳腐吞酸、呃逆、嗳气、食少、腹胀、泄泻。

阳气是人体生长、发育、繁殖之根源,阳气充盛则机体生机旺盛,阳气虚衰,人体生机亦随之而衰。五脏六腑生理功能活动的发挥正常,有赖于阳气的温煦、气化、蒸腾作用才得以生生不息;十二经脉运行、阴血津液的布散均有赖于阳气的激发、推动才得以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卢崇汉认为:“阳气乃人体生命的活力,人体阳气存则生,失之则死。”脾、胃、肠功能也如此。《素问·经脉别论》曰:“饮入于胃,游溢精气,上输于脾,脾气散精,上归于肺,通调水道,下输膀胱,水精四布,五经并行。”脾运化功能包括运化水谷精微物质,脾的运化功能越强健,脾之阳气越旺盛,精微物质生成得以保证,机体营养充足,有足够的物质基础,而如果脾气虚,脾阳木足,中脏虚寒,运化失调,则精微物质的生成、布散失调,消化吸收功能障碍,水液代谢异常,聚生水湿,生痰生瘀,发生腹胀、腹泻、纳呆食消瘦、肥胖、水肿等诸多证候。脾主气血,《灵枢·决气》篇云:“中焦受气取汁,变化而赤,是为血。”脾气旺,则精微上输布于肺,达心化赤而成血,气血丰沛,濡养脏腑则目能视,耳能听,鼻能嗅,脑能思维;脾气旺,方能统摄血流,使血行于脉道之中而不外溢出脉外而出血,避兔吐血、便血、崩漏等证的发生。如脾气郁结,脾运失常,气血生化乏源,心失所养,导致头目昏眩、健忘、心悸气短。胃为六腑之一,与脾胃同居中焦,为表里络属关系,胃主受纳,为“水谷气血之海”,是机体营养之源泉。胃之受纳功能强健,胃气盛则机体的气血化源充足,脾胃功能正常发挥,脾胃运化受纳功能协调有序,脾之清气能升,浊阴能降,共同完成饮食受纳、腐熟、消化、吸收功能。二者任何个方面出现失调则易相互累灸,影响正常生理功能,出现纳呆不思食,呕、泻或多食善饥、食后作胀、消瘦、乏力等症。肠(大、小肠)接受胃之传递食物,泌别清浊,使精微、水液、糟粕各行其道,使二便正常。阳气虚衰,肠之“受盛”功能失调,不能分辨“清浊”,影响脾输布精微,二便的传送与排泄失常,则出现便秘或泄泻或小便异常。另外,脾胃肠阳气健旺还有赖于肾气“少火”温煦,方能发挥正常生理功能,如肾阳虚衰,则生脾胃肠诸病。

李中梓《内经知要》中说:“阴主内守,阳主外护,阳密于外,则邪不能相侵,而阴得以固于内也。”阴精能在内营养内脏,有赖于阳气的固密卫外功能,阳气不能固密,不能御邪于外,则外邪可入侵机体,损害脏腑,致脏腑气机紊乱而致病。人体阳气,自生命开始之时起,贯穿生、长、壮、老、已的全过程,脾胃肠病的发生也与阳气虚衰息息相关。当然如阴阳失衡,阳气偏盛,耗伤阴液(胃阴、肠阴),胃失濡养,肠失濡润,可致胃脘灼热疼痛,腹痛绵绵,口干口苦,呃逆干呕,反酸嘈杂,呕血便血,大便干结等病。

二、治疗方法

(一)扶阳法治疗脾胃肠病的原则

温阳扶正,治病求本。郑钦安认为阳虚有上、中、下三焦之分,真阳或不足于上,真阴之气即盛于上而成病,用药即当扶上之阳以协于和平;真阳或不足于中,真阴之气即盛于中而成病,用药即当扶中之阳以协于和平;真阳或不足于甲,真阴之气即盛于下而成病,用药即当扶下之阳以协于和平(《医理真传·卷二》)。治疗以扶阳温中为法则,张仲景《伤寒论》所选之方,在上者,用桂枝汤(桂枝汤或桂枝加味汤)以扶心附;在中者,仲景用建中(大、小建中汤)、理中(理中汤或附子理中汤等以扶脾阳;在下者,仲景用四逆(四逆汤或大、小回阳饮等)、白通(白通汤或白通加味汤等)以救肾阳(《医理真传·卷四》)。脾胃居于中焦,是人体气机升降出入运动的枢纽,脾之清阳升与胃之浊阴降,二者是对立统一的,清阳升,有利于浊阴降;反过来,浊阴降,有益于清阳的升发。脾清气升,胃浊阴降,二者协调正常,则中焦气机转输畅达,平衡无虞。如升降失常,脾阳不升,脾虚气陷侧致久泻、便血、脱肛,治当补气升阳;如脾胃内伤,浊阴不降,而呕吐、嗳气、呃逆,水津不布,肠失润泽而大便秘结,治当以降浊为主,佐以升阳,调节升降;气滞中焦,气机壅滞,清浊不别,上下升降失调则胃痛、呕吐、泄泻、脘痞,治当和胃通腑,降气泄浊,使清升浊降,恢复气机枢纽职能。若久病脾胃气虚,升降失调,致水火不济,心肾不交,惊悸、失眠、梦遗等,治疗以甘温扶阳,调节升降,使水火相济,心肾相交。脾胃升降失常,常常以脾阳不升为主,故治疗以升清阳为主,辅助以降浊阴。

(二)扶阳法治疗脾胃肠病的辨证要点

1.注意辨别主症,把握本质 在诸多临床表现中,主症能反映疾病病性的本质,对病情发展起主导作用,均具有特征性的临床症状表现,有助于准确认识疾病特征,把握疾病本质及转化规律。如泄泻,黎明之前,脐腹作痛,肠鸣即泻,泻下完谷,泻后则安,为脾阳虚;形寒肢冷,腰膝酸软,为肾阳虚;晨起腹痛即泻,腹部冷痛,得温痛减,形寒肢冷,腰膝酸软,不思饮食,为脾肾阳虚。

2.结合四诊,全面分析 辨证过程中要注意尽可能全面收集病史、症状、体征、舌脉变化,了解疾病发生的来龙去脉,有利于全面系统认识疾病,准确辨证,从而正确治疗。如泄泻中之久泻,说明病程长。泻下清稀、完谷不化、腹部畏寒、喜温喜按、乏力、形寒肢冷为脾肾阳虚之泄泻,治疗重在温肾健脾,涩肠止泻。而如果泄泻清稀,甚则如水样,兼见腹痛肠鸣,脘闷食少,舌淡,苔白腻,脉濡缓,为外感寒湿困脾之泄泻,治疗重在淡渗利湿,佐以疏风散寒。

3.辨别疾病病性,虚实寒热 如久泻不止,泄泻清稀,完谷不化,舌淡,脉沉迟,多属于寒证,宜温中健脾止泻。如泻下急迫,泻而不爽,臭秽,口干渴,肛门灼热为湿热泄泻,属于实证,宜清热燥湿止泻。辨明寒热虚实本质,为辨证施治奠定基础。

4·确定病位 在疾病辨证治疗过程中,诊断疾病、判断疾病虚证的同时还要确定病位之所在,在脏在腑,有无累及其他脏腑。只有正确认识了疾病是如何发生、如何演变,深浅、发展趋势如何,拟定治则、治法、方药时才具有针对性,做到事半功倍,防止失治、误治。

第二节 胃痛

【概述】胃痛又称胃脘痛,是以上腹胃脘部近心窝处疼痛为主要症状的疾病。胃痛病因可由于饮食劳倦损伤脾胃之气、外邪犯胃(寒、暑湿)、忧思郁怒、肝木横逆犯胃所致;脏腑虚损,或禀赋不足,脾胃虚弱导致脾胃受纳运化失调,胃气阻滞,胃失和降,不通则痛;或胃阴不足,脾胃虚寒,胃腑失于濡养、温煦,不荣则胃脘疼痛。本病病位在胃,与肝、脾关系密切。西医学急慢性胃炎、胃溃疡、十二指肠溃疡、胃神经官能症、胃痉挛、胃黏膜脱垂等当以上腹胃脘疼痛为主要表现时可参考治疗。

【从扶阳理论释因】胃痛病位在胃,位居中焦,属阳明,为多气多血之腑,胃主受纳,腐熟水谷,喜燥恶湿,燥不胜湿则寒湿内生,气血内虚则胃腑不能行受纳水谷之功能,出人转输失职,或胃虚外感寒湿之邪,或过食生寒积胃脘或久病中阳虚寒,胃失于温养,胃痛发作。《景岳全书·心腹痛》:“惟食滞、寒凝、气滞最多。”“因寒者常居八九,因热者十惟一二。强调寒、气滞是重要的致病因素。《临证指南医案·胃痛》篇指出:“胃痛久而屡发,必有凝痰聚瘀。”《杂病源流犀烛·胃痛》说:“胃痛,邪干胃脘病也。胃禀冲和之气,多气多血,壮者邪不能干,虚则着而为病。”病邪之所以能犯胃,胃腑虚弱必在先,正虚不御邪,邪方能侵犯胃腑致病。以上论述说明“虚”和“寒”是胃痛发病的重要因素。修改至此

【用扶阳法论治】郑钦安认为,阳虚有上、中、下三焦之分,故认为:真阳或不足于上,真阴之气即盛于上而成病,用药即当扶上之阳以协于和平;真阳或不足于中,真阴之气即盛于中而成病,用药即当扶中之阳以协于和平;真阳或不足于下,真阴之气即盛于下而成病,用药即当扶下之阳以协于和平(《医理真传·卷二》)。针对胃痛阳虚者,分为三个层次,一是因寒冷伤中,二是中阳虚弱,三是真阳亏虚。但究其原因,“阳虚─阳虚阴盛”是根本,治疗以扶阳温中为法则。火神派诸多医家吴佩衡、范中林、吴生元、吴荣祖等遣方用药多以理中汤为基础,擅长应用附子、肉桂、干姜温补脾肾之阳。吴生元治慢性胃炎强调养胃健脾、温化寒湿为先,在此治则治法基础上,据不同证型进行加减调整。如慢性胃炎脾胃虚弱型,寒象不甚,以六君汤为底加肉桂、公丁香、木香、砂仁、山楂、麦芽、生姜,寒象明显用桂附理中汤或大建中汤加木香、炒小茴香、菖蒲,治疗肝胃不和,小柴胡汤加公丁香、肉桂、佛手、香附、台乌药、炒小茴香,寒热错杂型以乌梅丸加吴茱萸、荜茇、炒小茴香、台乌药,调整脾胃阴阳,“补偏救弊”,固护后天之本。

一、寒邪客胃

症状:胃痛暴作,恶寒喜暖,遇寒加重,得温痛减,口不渴,或喜热饮,舌淡,苔薄白,脉弦紧。

病机分析:外感寒邪,损伤中阳,胃腑气机凝滞不畅,胃气不和,收引作痛。

治法:温胃散寒,理气止痛。

方药:良附丸加减(《良方集腋》)。药用高良姜、香附、吴茱萸、陈皮、生姜、炙甘草。寒重加干姜,气滞加木香,兼脾胃虚弱加党参、白术、茯苓补中益气。兼恶寒身痛表寒证加苏叶、桂枝、防风,疏风散寒。兼见呕吐,加半夏、砂仁,温胃降逆止呕。兼胃脘痞闷不食、嗳气、呕吐、食滞者,加枳壳、神曲、麦芽、鸡内金,消食导滞。

临证参考:临证需注意邪实者,以驱邪为主,正虚者应以扶正为先,虚实夹杂应祛邪扶正兼顾。胃寒较轻者可胃脘局部温熨、腹部热敷、服用生姜红糖汤止痛散寒。辛香理气之品,应中病即止,不可太过久服,以防伤津耗气。

二、寒凝血瘀

症状:胃脘刺痛、冷痛发作,痛有定处,按之痛甚,食后加剧,人夜尤甚,遇寒加重,或呕血、黑便,舌质紫暗或瘀斑,脉涩。

病机分析:寒凝阻滞气机,血行不畅,瘀阻胃络,不通则痛。

治法:散寒活血化疲,通络止痛。

方药:失笑散(《太平惠民和剂局方》)合丹参饮(《医宗金鉴》)加附子、干姜、桂枝。药用蒲黄、五灵脂、丹参、当归、桃仁、延胡索、檀香、砂仁、香附、附子、桂枝、干姜、炙甘草。气虚者加黄芪、党参补中益气。痛甚加三棱、莪术并加枳壳、木香、郁金理气。伴呕血、黑便加三七、大蓟化瘀止血。

临证参考:实寒证,寒甚急当散寒,防止损失阳气,故用辛温大热之附子、干姜,大热除大寒。当出现呕血、黑便时要注意辨别虚实,要注意鉴别出血量大小,区分远血、近血,配合止血,以防失治、误治。 

三、脾胃虚寒

症状:胃痛隐隐,喜温喜按,空腹痛甚,得食则缓,泛吐清水,神疲乏力,劳累或受凉加重或发作,手足不温,大便溏薄,舌淡,苔白,脉虚弱或迟缓。

病机分析:脾胃虚寒,胃失于温养,不荣则痛。

治法:温中健脾,和胃止痛。

方药:黄芪建中汤(《金匮要略》)加减。黄芪、饴糖、白芍、桂枝、高良姜、生姜、大枣、甘草。泛吐清水较重,加半夏、陈皮、干姜、吴茱萸,温胃化饮。寒甚可用大建中汤(《金匮要略》)(蜀椒、干姜、人参、饴糖),或附子理中丸(《太平惠民和剂局方》)温中散寒。若脾虚气陷,脘腹坠胀,加柴胡、升麻、党参升阳益气。若兼见腰膝酸软、头晕目眩、形寒肢冷肾阳虚衰症候,加附子、肉桂、巴戟天、仙茅,或用肾气丸、右归丸温补脾肾,和胃止痛。

临证参考:脾胃虚寒,中阳不运,导致水液代谢及脾胃升降功能失调,常常并见气虚气滞、痰湿内阻、寒食阻滞、寒凝血瘀等症,导致虚实夹杂,以脾胃虚寒为本,气滞、痰湿、食积、血瘀等为标的复杂证候。治疗要分清主次,在脾、在肾,虚寒程度,辨别病势急缓,据气滞、痰湿、食积、血瘀不同兼证,配合行气、化痰、消食、化瘀等治法。

【用药分析】温中健脾法是用于脾胃虚寒之胃痛的常用治法,《伤寒后条辨》云:“胃阳虚,即中气失宰,膻中无发宣之用,六腑无洒陈之功,犹如釜薪失焰,故下至清谷,上失滋味,五脏凌夺,诸症所由来也。”常选用干姜、高良姜、吴茱萸、蜀椒温中散寒,人参、党参、黄芪、白术补气健脾,温补脾胃,扶阳散寒,代表方如理中汤、小建中汤、大建中汤。气虚为阳虚之渐,阳虚为气虚之甚,故气虚为主时以补气健脾为主,常用黄芪、党参、人参、白术、扁豆、山药、大枣、甘草,常用方四君子汤、保元汤、异功散。气虚及阳,兼虚寒之象加干姜、肉桂,以温中扶阳。阳虚阴盛,聚生水湿常用桂枝、茯苓、半夏温化水湿,胃阳虚加公丁香、吴茱萸、肉桂、高良姜、荜茇之类,脾阳虚加白术、苍术、砂仁、炮姜。久病及肾,脾肾阳虚,虚寒甚,常用附子、肉桂、巴戟天、淫羊藿培补肾阳,从而恢复中焦阳气。

【临证验案】

案例一:徐XX,男,年四旬余,云南省大姚县人,住滇南个旧市。1923年10月来昆明治病,就诊于余。询及由来,悉知患心胃痛证已二十余年,经中西药物屡治未效,近则病情日见增剧,形体消瘦,面容不展。胸膈痞胀作痛,两胁满闷不舒,脘腹灼痛,痛极则彻于胸背,固定不移,从心下至脐腹窿起板硬如石,按之亦痛,腰背如负薄冰,懔懔而寒。时而泛酸上冲咽喉,呕吐黄绿酸苦涎水,心中嘈杂,知饥而不能食,唯喜烫饮,饮而不多。大便干结难解、小便短涩,手足不温,少气无力,入夜难寐。舌淡苔白滑腻,脉来沉迟,息间仅两至半,且短而弱。良由病久阳虚,真火内衰,阴寒内结,脾阳不运,无力以制水邪,肝郁不舒,挟寒水上逆犯胃凌心。阳虚为病之本,寒水泛溢为病之标,乃本虚标实之证,法当扶阳温散寒水之邪治之,先拟乌梅丸方一剂。

附片100g,干姜30g,桂尖30g,细辛10g,黄连10g,焦柏10g,当归25g,川椒3g(炒去汗),党参3g,乌梅2枚。

服上方,痛稍减,呕吐酸苦水已少。此病历经二十余载,根深蒂固,邪实而证顽矣,欲除病根,非大剂辛温连进,方能奏效。以余多年临床体验,此证每于服药之后,或见脘腹增痛,或吐酸、便泻、小便色赤而浊等征象,可一时有所表露,此乃药与病相攻,驱邪之兆,若药能胜病,犹兵能胜敌,倘畏惧不专,虽欲善其事,而器不利也,何以g服!古云:“若药不瞑眩,厥疾弗瘳”。余将此理告病者,务期早除痛苦,渠则严然信守,遂以吴萸四逆汤加味治之。

附片150g,吴萸18g,干姜60g,上肉桂18g(研末,泡水兑入),公丁5g,茯苓30g,白胡椒3g(研束,兑服),甘草15g。

服药后果如余言,一剂则痛反较增,二剂则腹中气动雷鸣。三剂则涌吐大作,吐出黄绿苦水盈盂,吐后胸胃痞胀舒缓,白滑苔渐退。更照原方附片量增至200g,每日一剂,连进十剂,愈服越见吐,痛不减反有所增之势,小便色赤,但较长,已十余日不大便,诊视则白滑苔已退尽,但舌本透白而无血色,脉转缓和稍有神,仍喜滚饮而畏寒,正邪交作,势均力敌。仍照前法,再进不怠。拟方白通汤加上肉桂。

白附片300g,生盐附子150g,干姜150g,葱白9茎,上肉桂10g(研末,泡水兑入)。

连服二剂,大便始通,色黑如漆,腹痛,痞硬稍减,能略进饮食。再服数剂,大便则畅泻,色黑绿,臭不可当,脘腹疼痛及痞硬顿失其半,胃逆作酸已减少。此阴寒溃退,元阳渐复。照原方去葱白加茯苓30g,砂仁15g,白术30g,甘草18g。连进数剂,大便由稀而溏,色渐转黄,饮食渐增,舌质已略显红润之色,脉沉细一息已四至,腹中痞硬已消去八、九,唯胃脘中仍感灼辣疼痛,时而吐酸水一、二口,复主以乌梅丸方。服三剂,吐止痛减,食量增加,背寒肢厥已回温。唯形体枯瘦,正气未充,精神尚差,胃中尚时而隐痛,继以桂附理中汤加口芪,并兼服乌梅丸,每日三丸。每服均见好,连服十数余剂而愈,体健如常(《吴佩衡医案》)。

按:胃病不食,其病之关键就是其阳气不足。虽然开始用治疗厥阴病的乌梅汤,但治疗后有效却不能触动其本质,因此二诊以后改为大剂吴萸四逆汤加味而治,而且逐渐加用附子之量,病情得以迅速改变。由于是三阴同病的状态,治疗上吴氏也是交替变换方剂,三阴相兼而调治,最终顽疾得以治愈。不管其方剂如何调整,但扶助阳气之桂附始终如一,吴附子之雅号可略见一斑(《火神派扶阳临证备要》)。

案例二:顾XX,男,年四旬,云南省鲁甸县人,住上海马斯南路息庐三号。肾气虚,脾湿素重,时值酷暑炎热季节,常食西瓜凉饮,夜卧贪凉,复受冷风所袭,遂致脘腹疼痛不止,痛极则彻及心胸腰背、水米不下,汗出淋漓,辗转反侧睡卧不安,时时呻吟。余诊之,颜面青黯,舌苔白滑质含青色,脉来一息两至半,沉迟无力,手足厥冷。此乃肝肾之阴夹寒水脾湿凝聚三焦,凌心犯胃,阳不足以运行,而成是状。先以上肉桂10g研末泡水与服之。服后旋即呕吐涎沫碗许,此为寒湿外除佳兆,继以吴萸四逆汤加味治之。

附片100g,干姜30g,上肉桂10g(研末,泡水兑入),公丁6g,白胡椒6g(捣末,分次吞服),吴萸10g,甘草10g。

服一剂,涌吐酸苦涎水两大碗、痛减其半。再服一剂,又吐涎水两大碗,其痛大减,遂得安卧。次晚续诊,脉已一息四至,汗止厥回,诸痛俱瘥。继以桂附理中汤二剂调理而愈。

按:肾气虚,脾湿素重,脾肾阳虚,常食西瓜凉饮,脾阳愈伤,复感风寒,内外合邪,寒凝经脉,肝肾之阴夹寒水,脾湿凝聚三焦,凌心犯胃,不通则痛,故脘腹疼痛不止,痛极则彻及心胸腰背、水米不下,汗出淋漓,辗转反侧,睡卧不安,时时呻吟。病急当峻猛之剂荡涤中焦阴寒之邪,所用药物皆为辛热之品,阳气来复,经脉得以温养,痛止病愈。

案例三:周某,男,61岁,1970年4月初诊。患者胃脘痛20余年,时吐酸,呃逆。开始几年,服药后可缓解;后10年渐重,饥则时疼。病情进行性加剧,持续疼痛,纳呆,体虚,大便色黑。急送某医院治疗,诊为“胃溃疡”“胃癌待查”。建议手术,但考虑血红蛋白仅45g/L,年老体衰,商定改由中医保守治疗。

初诊,患者按腹弯腰,呻吟不已;呕吐酸水,时时呃逆,食不下,恶寒肢冷;舌淡、苔白腻浊。证属太阴虚寒邪盛。法宜温中散寒,消淤止痛,以四逆汤加味主之。

处方一:炙甘草30g,炮姜30g,制附片30g(久煎),上肉桂10g,公丁香6g。

处方二:回生丹,日服2次,每次3粒,痛止停服。

二诊:1周后来诊,疼痛大减,便血止,反酸、呃逆明显减轻。以甘草干姜汤加味缓服。

处方:炙甘草30g,炮姜30g,上肉桂10g,砂仁10g,白蔻仁10g,茯苓20g,白术26g。

三诊:服药调养月余,疼痛消失,饮食正常。

追访(1979年7月20日):数年来,曾轻度复发1次,服甘草干姜汤加味后愈,未再复发。现已七旬,尚可做一些轻活。

按:《素问·金匮真言论篇》云: “人身之阴阳,则背为阳,腹为阴”。腹部之病,按其部位,分属太、少,厥阴。太阴为三阴之里,其脉从足入腹,属脾络胃。脾为湿土,阴中之至阴,凡伤于寒湿,则脾先受之。且与阳明胃相表里,脾虚胃亦虚,即所谓胃家不实,便是太阴病。此证显系属太阴虚寒邪盛。始终抓住太阴主证;而太阴温里宜四逆辈,故首投四逆汤加味,兼以行气通络,散滞化淤为治,而病获愈(《范中林六经辨证医案选》《火神派扶阳临证备要》)。

案例四:张某,男,37岁,汽车驾驶员,1973年4月6日初诊。

患胃脘痛已十余年,在某医院作钡餐检查,提示胃下垂7cm。其症上腹胀满,胃脘隐隐作痛,周身不适,肢酸乏力,二便尚正常,脉缓,右关弦,舌苔白厚腻。思患者系汽车驾驶员,起居寒热失调,饮食饥饱无常,以致脾胃运化功能受损,湿食互滞,阻碍气血运行,不通则痛,故选用具有温寒化湿、理气和血、消食健胃作用之五积散方治之。方如下:麻黄二钱,苍术三钱,吴白芷二钱,杭芍三钱,当归四钱,川芎三钱,枳壳三钱,桔梗三钱,桂枝三钱,炮姜三钱,茯苓五钱,甘草一钱,厚朴三钱,陈皮三钱,法半夏四钱,生姜三片。

上方连服三剂后,痛止胀消,脉息和缓,苔转薄白而润,此为积滞渐消,还当以舒肝和胃,理气活血之剂继续调治。

方用:丹参五钱,檀香二钱(后下),砂仁三钱(捣,后下),百合五钱,台乌三钱,川楝子二钱(炒),元胡三钱(捣),白术五钱,法半夏四钱。

上方共服十余剂,胃脘胀痛至今未发(《李继昌医案》)

按:久病体虚,饮食不调,损伤脾胃,胃体失养,不荣则痛,脾虚运化失职,气机阻滞,出现寒湿、气滞、血瘀兼夹,本虚标实互见,治疗宜补中寓行,散寒、行气、活血。

【文献摘要】

《素问·举痛论》:“寒气客于肠胃之间,膜原之下,血不得散,小络急引故痛,按之则血气散,故按之痛止。”

《景岳全书·心腹痛》:“胃脘痛证,多有因食、因寒、因气不顺者,然因食因寒,亦无不皆关于气。盖食停则气滞,寒留则气凝。所以治痛之要,但察其果属实邪,皆当以理气为主。”

《证治汇补·心痛》:“服寒药过多,致脾胃虚弱,胃脘作痛。”

第三节 腹痛

【概述】腹痛指胃脘以下,耻骨毛际以上的部位发生疼痛的病证。病位在腹,有脐腹、胁腹、小腹、少腹。《症因脉治》云:“痛在胃之下,脐之四旁,毛际之上,名曰腹痛。”

腹痛病因病机:由于腹内包括肝、胆、脾、肾、膀胱、大小肠、胞宫等脏腑,冲脉、任脉、带脉。手足三阴经、足少阳、足阳明经脉均循行于腹部,病变涉及多个脏腑。因此,凡外感六淫时邪、饮食不节、情志失调、脾肾阳气素虚或跌仆损伤均可导致脏腑气机不利,经脉气血阻滞,脏腑经络失养而引起腹痛。外感六淫,寒邪为主,外感风寒或寒冷积滞胃肠,中阳受损,气机不利,发为腹痛。饮食不节(洁),过食伤中,或过食肥甘厚味,酿生湿热,或过食生冷损伤脾胃,腑气壅滞,阻滞气机,导致腹痛。情志不遂,恼怒抑郁,肝气不舒,失于条达,肝气横逆犯胃,肝胃不和,脉络郁滞而腹痛。素体阳虚,或病后中阳虚寒,或阴血不足,脉络失于温煦、濡养,发作腹痛。病理性质分寒、热、虚、实。四者往往相互错杂,或寒热交错、或虚实夹杂;或为虚寒,或为实热。西医学如急慢性肠炎、胃肠痉挛、功能性胃肠病、消化不良,以腹痛为主要表现者,可参照本病辨证治疗。

【从扶阳理论释因】腹痛病因复杂,涉及脏腑多,但因寒致痛、气滞致痛、食积腹痛为最多见。《灵枢·五邪》:“阳气不足,阴气有余,则寒中肠鸣腹痛。”提出阳虚、寒邪客于肠胃是引起腹痛的原因。“寒气客于肠胃,厥逆上出,故痛而呕也。寒气客于小肠,小肠不得成聚,故后泻腹痛矣。”《灵枢·邪气脏腑病形》云:“大肠病者,肠中切痛而鸣濯濯,冬日重感于寒即泄,当脐而痛……小肠病者,小腹痛,腰脊控睾而痛,时窘之后……膀胱病者,小腹偏肿而痛,以手按之,即欲小便而不得。”讨论强调阳虚阴盛、寒邪腹痛的病理特点,同时指出腹痛与大小肠、膀胱之间的病理联系。至宋代,对腹痛病因病机的认识更为全面,有较大提高。“虚”“寒”既是导致腹痛的重要原因,也是腹痛病机转化的始动因素。与后世医家提出的扶阳学说,用扶阳法治疗虚寒病证不谋而合。

【用扶阳法论治】《金匮要略》以腹痛按之疼痛与否来鉴别腹痛的虚实,开创了虚实辨证方法先河,创立了如小建中汤、黄芪建中汤、附子粳米汤治疗虚寒腹痛行之有效的方药,初步建立起腹痛病辨证论治体系,也为临床扶阳温中治疗腹痛奠定了基础。《景岳全书》详细记载了腹痛虚、实的鉴别辨证方法,“当察其可按者为虚,拒按者多实;久痛者多虚,暴痛者多实;得食稍可者为虚,胀满畏食者为实;痛徐而缓,莫得其处者多虚,痛剧而坚定不移者为实”。《医宗必读》提出补法治疗腹痛,是对“痛无补法”的反驳,也是对腹痛治疗的发展补充,是扶阳法治疗腹痛的理论依据之一。根据辨证的虚实寒热、在气在血确立治法。实则泻之,虚则补之,寒者热之,热者寒之,滞者通之,瘀者散之。散寒温中代表方:藿香正气散、正气天香散、良附丸、乌头桂枝汤。健脾温中代表方:理中汤、小建中汤、大建中汤。温补脾肾代表方:附桂理中汤、附子理中汤、温脾汤。

一、寒邪内积

症状:腹痛急暴,疼痛剧烈,得温痛减,遇冷更甚,兼见恶寒身倦,手足不温,口淡不渴,大便溏薄,小便清长,舌淡,苔薄白,脉弦紧。

病机分析:寒邪内侵,阳气不通,气血阻滞。

治法:温中散寒止痛。

方药:正气天香散(《证治准绳》引刘河间方)加减。药用干姜、苏叶、乌药、陈皮、香附。或附子理中汤(《太平惠民和剂局方》)、温脾汤(《备急千金要方》)加减。寒气上逆,用附子粳米汤(《金匮要略》)温中降逆。腹痛甚加木香、延胡索、高良姜温中止痛;恶寒身痛,夹表寒,加桂枝温经散寒解表;少腹拘急冷痛,寒凝肝脉,加炒小茴香、吴茱萸暖肝散寒。腹痛拘急,大便不通,寒实积聚,用大黄附子汤(《金匮要略》)(大黄、附子、细辛)通下寒积。兼四肢厥逆者,加附子、肉桂温肾通阳;若蛔虫攻痛伴见吐蛔或便蛔,用乌梅丸安蛔止痛。

临证参考:此型为实证寒痛。起病急骤,疼痛剧烈,若腹壁拘紧,压之痛甚,要注意鉴别排除外科腹痛,如为妇女小腹疼痛,要注意经、带、胎、产情况,应排除妇科腹痛,防止误治。寒最易伤阳,故应散寒祛邪,固护阳气,以免寒邪长驱直入,由实致虚。

二、血瘀腹痛

症状:少腹疼痛,痛势较剧,痛如针刺,固定不移,或尿血经久不愈,舌质紫暗,脉细涩。

病机分析:瘀血停滞,气机不畅,脉络痹阻不通。

治法:活血化瘀。

方药:少腹逐瘀汤(《医林改错》)。药用小茴香、干姜、延胡索、没药、当归、川芎、肉桂、赤芍、蒲黄、五灵脂。跌仆损伤,瘀血疼痛,可加酒口服或外敷三七粉、云南白药,或加用丹参、王不留行散瘀止痛。术后局部瘀血疼痛,加红花、桃仁。如下焦蓄血,黑便,以桃核承气汤加减。胁下结块,疼痛拒按,以膈下逐瘀汤软坚散结。

临证参考:气为血帅,血为气母,气滞则血瘀。寒凝也可导致血瘀,非气不行,非温不散,故在辨证基础上加用益气药,增加行血的动力,温经活血药减轻行血的阻力,扶阳气,补正气,有利于活血化瘀,阳生阴消,瘀去新生。调畅气血,气血平和,机体即能早日恢复生机。

三、中脏虚寒

症状:腹痛绵绵,时作时止,喜热恶寒,痛时喜温喜按,兼见饥饿劳累后更甚,得食或休息后稍减,神疲乏力,气短懒言,形寒肢冷,胃纳不佳,面色少华,大便稀溏,舌淡,苔白,脉沉细。

病机分析:中脏虚寒,失于温养,气血不畅,脉络失于温胞、儒养。

治法:温中补虚,缓急止痛。

方药:小建中汤(《伤寒论》)加减。药用桂枝、饴糖、生姜、大枣、芍药、炙甘草。若气虚乏力气短,加黄芪、党参、白术、干姜益气健脾。若腹中冷痛剧,呕吐,四肢怕冷,阴寒内盛,可用大建中汤(《金匮要降》)温中补虚,散寒止痛,降逆止呕。腹冷痛,肠鸣下痢不止,四肢逆冷,脉微,脾肾阳虚,可用附子理中汤《《太平惠民和剂局方》)加减,振奋中阳。腹冷痛大便难解,大肠虚寒,冷积便秘,可用温脾汤温中散寒,温散胁下冷积。

临证参考:病属虚寒,久病病程长,阳气虚衰,最易感寒,而寒邪易伤阳气,互为因果,反复难愈。治疗要辨明阳虚的程度,累及脏腑,病重药重,当热则热。《医法圆通·卷一》:“病之当服,附子、大黄、砒霜,皆是至宝;病之不当服,参、芪、鹿茸、枸杞,都是砒霜,无奈今人之不讲理何……总要探求阴阳盈缩机关,与夫用药之从阴从阳变化法窍,而能明白了然,经方时方,俱无拘执。久之法活圆通,理精艺熟,头头是道,随拈二三味,皆是妙法奇方。”

【用药分析】腹痛辨证治疗用药:健脾益气常用人参、党参、黄芪、白术,温经理气常用陈皮、制香附、乌药、木香、小茴香,行气用炒枳壳、炒枳实、炒厚朴,温中散寒用桂枝、肉桂、干姜、蜀椒、高良姜、吴茱萸,温肾用附子、肉桂,活血用桃仁、红花、蒲黄、五灵脂、没药、丹参、三七。

【临证验案】

案例一:张XX之妻,年三十余岁,四川省会理县人。1924年6月患病,请西医治疗,病情日剧,就诊于余。余视之,舌苔白滑兼灰黑色,脉细迟欲绝,十余日来饮食不进,微喜滚饮,虽恶寒但不见发热,心痛彻背。时时感觉腹中有气上冲心胸,心中慌跳,复见呕吐,触之,腹内有癥坚痞块,痛不可当。缘由前医曾于腹部注射某药一针,其后针处硬结突起,继而扩展大如碗口。此乃肝肾阴邪为患,复因针处被寒,阴寒挟水邪上逆,凌心犯胃,如不急为驱除,缓则必殆无救。遂拟四逆苓桂丁椒汤治之。

处方:附片130g,干姜60g,茯苓26g,公丁13g,上肉桂13g(研末,泡水兑入),白胡椒6g(捣末,分次冲服),甘草6g。

服一剂则痛减其半,再剂则诸证渐退,痛止七、八,稍进饮食。唯呕吐未止,此乃肝肾阴寒之邪未净,拟乌梅丸方治之。

处方:附片130g,干姜60g,当归26g,上肉桂13g(研末,泡水兑入),黄连13g,黄柏13g,北细辛6g,潞党参16g,川椒6g(炒去汗),乌梅3枚。

服一剂后,呕吐止。服二剂后,腹痛全瘳,腹内痞块渐散。继以回阳饮(即四逆汤加肉桂),兼吞服乌梅丸十余剂,始奏全功。(《吴佩衡医案》)

案例二:张某,男,41岁。于1992年3月9日来诊。

主诉:腹痛5日。

病史:5日前不明原因出现脐腹隐痛,绵绵不断,喜热喜按,得温得按痛减,两天后出现大便稀溏,日行2〜3次,饮食减少,食后腹胀。面色萎黄,形体消瘦,身倦神疲,短气乏力。舌体胖大,舌质淡红,苔白稍腻,脉沉细无力。

中医诊断:腹痛(脾胃虚寒)。

西医诊断:慢性肠炎。

治法:益气健脾,温中和胃。

处方:温中汤加减(李振华经验方):党参10g,白术10g,茯苓15g,泽泻10g,桂枝6g,白芍15g,砂仁8g,薏苡仁30g,煨肉豆蔻10g,诃子肉10g,炙甘草6g,干姜10g,生姜三片,大枣5枚为剂,水煎服。

医嘱:忌食生冷、油腻之品。

二诊:1992年3月16日.痛减泻止,食欲好转;腹中仍胀,身困无力、舌体胖大、舌淡,苔白,脉沉细。湿邪渐祛,脾胃运化渐复,但气滞腹胀仍在,故原方去补气收涩之药,加以理气和胃之品,使气行胃和而胀消。

处方:香砂温中汤加减(李振华经验方)。药用:白术10g,茯苓15g,橘红10g,砂仁8g,香附10g,厚朴10g,枳壳10g,乌药10g,焦山楂12g,焦神曲12g,焦麦芽12g,炙甘草6g,干姜1Og。5剂水煎服。

三诊:1992年3月23日。各种症状消失,食欲转好,腹中不胀,体力和精神较前明显好转,舌淡,苔薄白,脉沉缓。病已初愈,謹以丸药巩固之。

处方:香砂养胃丸。每服6g,日3次。(《李振华医案医论集》)。

按:腹痛一病,可由感受六淫之邪、饮食伤中、情志不遂、外伤导致脏腑气机郁滞,血脉搏阻不畅,“不通则痛”,属实证。也有素体阳虚,脏腑经络失于气血温养而致“不荣则痛”,属虚证。虚实常常相互转化,相兼为病。本病起病5日,表现脐腹隐痛,绵绵不断,喜热喜按,得温得按痛减,两天后出现大便稀溏,日行2〜3次,饮食减少,食后腹胀。面色萎黄,形体消瘦,身倦神疲,短气乏力。结合舌体胖大,舌质淡红,苔白稍腻,脉沉细无力。一派中阳不足、脾胃虚寒之象,可知患者素体脾胃虚寒,治以益气健脾、温中和胃。方拟温中汤加减(李老经验方)。党参、白术、茯苓,健脾益气,扶正补虚,桂枝、干姜、生姜,温中补虚,白芍、炙甘草,缓急止痛,泽泻淡渗利湿,薏苡仁、煨肉豆蔻,健脾燥湿,诃子肉止泻固涩。二诊,泻止腹胀,气机阻滞,去收涩药,防止留邪,健脾时不可过于滋腻,注意理脾行气,气运湿化,气机条畅,病情渐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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