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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母亲 文/弘建 2022年3月28日清晨，我深爱的母亲永远地离我们而去了。 从发现疼痛到去世，仅仅只有一个月，病情发展之快，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我和母亲有个约定，等我在部队干满30年就解甲归田陪伴她，而母亲走得如此匆忙，让我退休尽孝的规划彻底落空。失去母亲的日子，除了深深地自责，便是对母亲无尽的思念。
母亲一生艰辛，劳苦功高。 1948年农历九月初七，母亲出生于陕西省岐山县凤鸣镇一个农户家庭。外公经营药铺生意，家境较好，母亲从小便接受了良好教育，天资聪慧，心灵手巧。 母亲20岁嫁给当教师的父亲，日子过得虽紧，但还算幸福。33年前的仲夏，父亲在一次意外事故中不幸去世，一夜之间，“老年丧子、中年丧偶、幼年丧父”的人生三大悲痛都出现在我们家，母亲强忍着巨大的痛苦，勇敢地挑起了家庭重担。 在家里最缺劳动力的时候，她做出了常人难以理解的决定，先后送我和弟弟参军入伍，自己带着年幼的妹妹，一个人扛起了耕种农田、赡养双老的重任。 那些年，地里的收割主要靠人力，母亲吃尽了千辛万苦，流干了委屈的泪水，起早贪黑，风雨无阻，艰难地维持着生计。在母亲的鞭策下，入伍后第三年我考上了军校，弟弟当兵第五年转了警士长，妹妹高中毕业考上了大学，苦日子在母亲的顽强坚守下终于熬出了头。
母亲践行忠孝美德，在父亲去世10年后，为爷爷奶奶养老送终。整理母亲遗物时，我在她床头柜的塑料袋里发现了保存齐整的全部家信。这些书信，记录了我们兄妹3人走出人生困境的艰辛历程，承载着老人家对子女的殷切期望。母亲当年经常叮嘱我，“多写信，少打电话，写了信我可以反复地看，打完电话我就忘了”。 重读昔日家书，想着母亲在劳作之余翻看家信、指导妹妹给我们兄弟写信的情景，我泪如泉涌。 母亲独立自强，尚善明理。记得我结婚那年，母亲在县城的商场看到一幅字画，上面写有“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凡事靠自己最好”，母亲很欣赏这段话，专门买回来挂在客厅。 二十多年来，她一直这样要求我们，我们兄妹三人也都在各自的工作和生活中践行着这句话。如今母亲不在了，这15个字无形中已成为我们的家训。
母亲生活勤俭，乐善好施。过惯了苦日子的她非常节俭，一滴水，一粒米都不愿浪费，生活精打细算，穿着简单朴素，直到她去世，两个儿媳和妹妹给母亲买的衣服很多都没有上身。母亲一辈子保持着记账的习惯，每花一分钱都要写明出处，经常教育我们“生活要细水长流”。母亲的日子虽过得节俭，但遇到有困难的亲友时，她却会主动出手，慷慨解囊。 母亲知书达礼，知恩图报。不管做什么事都要考虑周全，从不愿给别人添麻烦。她特别注重孙辈们的礼节、礼貌和品德教育，即使在她住院期间，依然操心着孙子孙女们的学习工作，感念亲朋好友们对她的关心照顾，叮嘱我们兄妹，永远不能忘记有恩之人。 母亲匆匆离去，村里人都说是她老人家修来的福，自己没受罪，也没有麻烦儿女，可在我的心里，我宁可受天大的罪，也不想让母亲这么快与我们阴阳两隔。 母亲教子尽忠，家国情怀。在老屋的一面墙上，贴满了我和弟弟的立功喜报、部队寄来的慰问信、我和弟弟的军装照片。母亲说，“每天抬头一看到这些，我就一点也不累了”。
母亲一直生活在老家，弟弟妹妹陪伴的最多。军旅三十年，我陪母亲的时间加起来还不到一年，而母亲却处处替我着想。为了不影响我的工作，爷爷、外公、外婆去世，母亲当年都没有告诉我。 弟弟一直在环境恶劣的西藏阿里服役，母亲也只来过三次我工作的地方。第一次是2007年春节，我时任工程项目部主任，整天泡在工地；第二次是2011年夏天，我任支队部门领导，天天加班；第三次是2015年春节，我赴京担任主官，工作更忙。 三次来队，我都没能好好陪她。尤其是第三次，当时正值春节，七天长假，我一直坚守在值班岗位，没有陪她一天。母亲在电话里嘱咐我，工作要紧，她以后还有机会来京。 今年春节，本想接母亲来京过年，可疫情终究没有让我如愿。母亲住院时给我说过：“你和你弟加起来在部队干了46年，当年送你们当兵时，很多人说我傻，现在妈领上了国家发的赡养金，享受了部队的优惠医疗，能够赶上这么好的政策，妈过去受的苦也值了。”
母亲的病情是在春节后突然发作的，之前的年度体检都没有发现。3月11日，从未住过院的母亲住进了老家的县医院，起初以为是急性胆囊炎，她不让弟妹告诉我，随着病情的进一步复查，弟妹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诊断。我紧急赶回老家，第一时间联系西安最好的部队医院，让北京的战友找专家会诊。我们隐瞒了她的病情，母亲乐观地接受治疗，坚强地与病魔决战到最后。 3月27日下午，当医生告诉我已无力回天时，我和弟妹遵从母亲的要求，从西安返回岐山，在县医院停留了一个多小时。医生说时间不多了，我们就连着返回乡下老家。 我让母亲住进了去年刚盖好的新屋里，母亲当时的意识还很清醒，只是不能说话。当我告诉她住在新房时，母亲睁眼看到了洁白的墙壁、明亮的顶灯，她的眼角流出了泪水，脸上滑过一丝欣慰的笑容。 新房去年春天就盖好了，可母亲一直舍不得住，非要等到春节全家团圆时再入住。 那一夜，亲友们都与母亲见了最后一面，我们兄妹三人一直守候在床边，给母亲说着她有可能挂念的人和事。天亮了，母亲在新房子里住了一夜后，安详地走了。 按照关中老家的风俗，母亲去世已过终七，周原大地又到了收获的季节，洒满母亲汗水的田地里已见金色麦浪。 今年的夏收，对我们全家人来讲，收获的不仅仅是母亲种下的庄稼，更多的是她留给我们的精神和念想。 母亲的身上有很多说不完的感人故事，我无法用拙笔写出她平凡而伟大的一生。 我相信，只要不曾遗忘，就不曾离开。谨以此文怀念我亲爱的母亲。 2022年6月3日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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