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9月,冯洪志应民革中央邀请回国,参加“纪念杰出爱国将领冯玉祥诞辰100周年”活动。
在此期间,邓小平亲切地接见了冯洪志,并问他有什么要求,冯洪志向邓公表达了自己想回国定居的想法。
然而让冯洪志没有想到的是,邓小平竟然没有同意他的请求!
那么,邓公为什么没有同意冯洪志回国的请求呢?
多年以后,才知道邓公此举的高明!
一
我们在上一篇文章中,较为详细地介绍了冯洪志先生的情况,他是冯玉祥将军的次子,早年间曾留学苏联和德国。
1941年中德断交后,冯洪志回到祖国,在胡子昂先生任总经理的中国兴业公司担任机械工程师。
当时正值全国抗战期间,冯洪志经常跟随父亲到全国各地,为抗战筹款募捐。
1942年12月中旬,冯玉祥在重庆主持成立了“全国基督徒节约献金总会”,在四川地区大力推行献金运动。
在此后的一年多时间里,冯洪志跟随父亲跑遍了四川几十个县,而每到一处,冯玉祥将军都会发表慷慨激昂的演讲,号召民众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团结抗日。
1944年9月,在冯玉祥将军的不懈努力下,一共为抗战筹集到了23000余两黄金。
父子俩将这笔钱一半交给国民政府,一半交给驻重庆的周恩来,用以支援八路军的抗战。
这一时期的经历对冯洪志来说,可谓终生难忘;
在与父亲积极发展献金运动的时候,他看到了全国民众抵御外侮的热情和决心,但同时也让他看到了中国经济的落后。
为此,他暗暗立誓:一定要学好本领,振兴祖国的工业;
1945年抗战胜利之际,深谋远虑的胡子昂先生从公司选派了几名员工前往美国留学深造。冯洪志就在其中。
冯洪志去美国时,只有28岁,他或许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一走竟长达几十年。
二
194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礼炮声传到大洋彼岸,冯洪志极度渴望能回到祖国,为新中国效力。
然而,当时的美国政府却对新中国抱有敌对态度,千方百计地阻挠科技人员回国。
归国心切的冯洪志想了很多办法,甚至曾多次设法从加拿大转经苏联回国,但可惜都以失败告终。
作为一位技术专家,冯洪志不仅拥有美、德两国名牌大学的高学历,而且还有纽约理工学院和加州大学研究院的博士学位。
对于冯洪志来说,只要他肯加入美国国籍,那么就能轻松拥有一份待遇非常优渥的工作,这足以保证他高质量的生活水平。
但无论身边人怎样劝说,他都坚决不加入美国国籍!
然而也正因如此,冯洪志的生活一度过得非常艰难,为了养家糊口,他只能去加州的一个机械厂当车工。
尽管生活过得很艰难,但冯洪志毫无怨言,在平凡的岗位上兢兢业业,最终创造出了不平凡的业绩。
经过几十年的奋斗,冯洪志终于成为了一位在高科技领域有卓越成就的专家。
在此期间,冯洪志还曾受邀参加过美国核电站、核潜艇设备的设计工作,而他也因此成为高级工程师,后来还在世界著名泵生产专业公司——沃尔辛顿公司,担任副总裁。
此时的冯洪志,俨然已经迎来了自己的人生巅峰,事业有成、阖家幸福。
于是就有很多人劝他:你现在有事业、有家庭,社会上又有名望,干脆加入美国国籍算了。
但冯洪志听后只是摇头不语,因为在他的心中一直都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我是一个中国人,我的父亲是冯玉祥。”
的确,冯玉祥生前给儿子冯洪志的影响实在是太深刻了!
抗战期间,当父亲身着布衣、脚踩布鞋游说千里的时候,他就紧紧跟随在父亲身边。
当他挥着拳头跟随父亲高喊“收复失地,还我河山”的时候,他就已经悟出了“祖国”这两个字的分量。
所以,这也是他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都坚持不改国籍的原因了!
三
1972年,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后,中美关系终于迎来了全新的转变,冯洪志回国的愿望又一次被点燃了。
次年春,冯洪志受时任驻美联络处主任黄镇的邀请,前往他的办公室会谈。
谈话期间,冯洪志向黄镇深切表达自己想回国的愿望,并希望黄镇主任能给他落实一张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护照。黄镇欣然同意了他的请求。
同年秋天,冯洪志终于如愿以偿地踏上了回国之路!
在飞临祖国上空的时候,他忍不住将脸紧贴着机窗向下看,俯瞰阔别多年的家乡。
此刻,他的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唐代大诗人贺知章“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的诗句,不禁老泪纵横!
在北京,冯洪志见到了久别的兄弟姐妹,他们都在政界、军界担任着高级职务。
其中,四妹冯理达是海军总医院的主任医师;五妹冯颖达在清华大学工作;幼弟冯洪达是海军司令部航海保证部的副部长……
他们每一个人,都在为共和国的繁荣和强大做着自己的贡献。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拥有着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看到这些,冯洪志既高兴又羡慕,心中又一次闪现出落叶归根的念头。
1982年9月,冯洪志应邀回国,参加“纪念杰出爱国将领冯玉祥诞辰100周年”活动。
这是冯家前所未有的一次“大团聚”!
冯弗伐、冯洪志、冯理达、冯颖达、冯洪达及其配偶,以及第三代的十几个孩子们,全部快乐地相聚于北京。
为了这一天,冯洪志足足等了近40年之久。
这样的场景,他不知梦到过多少回、联想过多少次,到今天终于实现了!
四
这天,冯洪志刚参加完一个会议,正准备回酒店休息,突然接到了时任民革中央副主席吴茂荪打来的电话,说:邓小平同志要会见他和他的兄弟姐妹们。
冯洪志听后激动地不得了!
北伐战争时期,邓小平曾与他的父亲冯玉祥在一起共事过,现如今,邓小平是中国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同时也是世界闻名的风云人物,能见到他老人家,真是莫大的荣幸。
14日下午,几辆轿车将冯洪志一家接到了人民大会堂。
他们被领到东大厅,只见康克清、杨静仁、朱学范等老同志已经先到了。
下午6点钟左右,邓小平踏着轻快的步伐走了进来,微笑着与冯洪志一家人握手。
等到大家都落座后,邓小平环视在座的众人,接着对坐在身边的冯洪志说道:“老大弗能怎么没有来?”
冯洪志回答:“大姐弗能已经去世了!”
冯弗能是冯玉祥将军与原配夫人刘德贞的大女儿,早年间曾在苏联的中山大学留学,与邓小平、蒋经国是同班同学。
据说,当时冯弗能还与蒋经国有过一段恋情,但他们俩最终并没有走到一起。
邓小平在得知冯弗能去世的消息后,不由得长叹了一声说:
“弗能是我在苏联中山大学的同学,当时她和蒋经国是我们班里年纪最小的,只有十五、六岁……”
在接下来的谈话中,邓小平肯定与赞赏了冯玉祥将军的杰出功绩,并称他“为国家和人民做了许多好事”、“是我们党长期合作的朋友”。
值得一提的是,在此期间,邓小平还向冯洪志一家讲了一段“礼送出境”的故事!
故事发生在“北伐战争”期间!
1926年8月,冯玉祥将军接受我党的建议,从苏联秘密回国参加国民革命。
冯玉祥回国后不久,就被广州国民政府任命为国民政府委员、军事委员会委员。
当时,冯玉祥还请共产党人刘伯坚、邓小平等人到自己的部队中做政治工作。
北伐战争期间,国民军著名的“五原誓师”、进军河南、克洛阳、下郑州等,刘伯坚和邓小平等共产党员,一直在随军工作,与冯玉祥交往甚密。
1927年4月12日,蒋介石发动了震惊中外的——“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大肆捕杀我共产党人。
然而,冯玉祥将军非但没有听从蒋介石的命令,还让副官苏进(开国少将,解放军炮兵副司令员兼参谋长)拿出他仅有的400块大洋,送给刘伯坚夫妇和邓小平作为盘缠,让他们迅速转移。
这个小故事,不仅道出了一段鲜为人知的历史,更体现了冯玉祥将军与共产党人的深厚情谊,以及他光明磊落的为人准则。
五
故事讲完后,邓小平亲切地询问了冯家众兄弟姐妹的生活状况,最后问冯洪志有什么要求没有!
对于此时的冯洪志来说,他别无所求,只希望能够回归祖国,为新中国的发展建设,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为此,他真诚地说道:
“常言道:'故土难离,落叶归根’。我年纪也大了,想回国来定居,也好在有生之年为国家尽一点心力。”
然而,邓小平听后却摇了摇头,说道:
“我倒觉得你不要急着回来,你在国外那么多年,各方面的人物接触多,关系多;对国外的事情熟悉,可以起在国内起不到的作用,在国外同样可以为促进祖国的统一和“四化”建设尽力嘛!“
邓公看待问题头脑清晰,而且目光长远,令冯洪志十分钦佩。但邓公此言,也让他感觉到了一定的压力。
因为这实际上给他布置了两个很重要的任务——为“祖国统一”和“建设四化”做事情。
尽管这两件事情的难度都不低,但冯洪志还是欣然地接了下来,当即表示:“好,我一定照您老人家的话去做!”
会见结束后,小平同志还高兴地与大家照了相。
第二天,《人民日报》的第一版上,就刊登了小平同志会见冯玉祥将军亲属的消息和照片。
在这之后,李先念、王震、吴学谦、张爱萍等许多党和国家的领导人都曾会见过他,而他们之中的很多人都曾与他的父亲有过交往。
事实证明,邓小平没有同意让冯洪志回国的决定是正确的。
对于当时正处于“改革开放”时期的中国来说,非常需要国外的技术支持。
所以冯洪志留在国外,可以很好地为中国“四个现代化”的建设作出贡献。
那么,冯洪志具体是怎样做的呢?
六
1982年冯洪志退休后,开始集中精力完成小平同志交给他的任务,即:促进祖国的统一、为中国引进先进的科学技术。
为此,他曾多次写信给蒋经国,希望他能顺应时代人心,促进两岸统一。
在这些信件中,当属1982年11月他在美洲《华侨日报》上发表的那篇《致蒋经国的信》尤为出名。
因为蒋经国之父蒋介石和冯玉祥是结拜兄弟,因此冯洪志便与他以兄弟相称。
冯洪志在信中写道:
“犹忆吾兄弟姐妹与兄长共同求学于苏联,与令弟纬国共读于德国,以学书学剑之志,同怀报国之心……素诊吾兄爱国情殷,卓识高见,必能顺乎人心,适乎潮流,率土归来,完成统一大业。“
事实上,关于这类似的信件,冯洪志还写了很多份,信中无不恳切希望两岸之统一。
此外,他还与一些有识之士在美国组织了“中国和平统一促进会”,为两岸和平统一奔走呼号。
冯洪志的努力是有结果的!
在过去,只要和蒋经国谈起两岸探亲问题,他总是表现得不理不睬,态度很是冷淡。
但在冯洪志的努力下,蒋经国还专门成立了工作小组,就开放大陆探亲问题进行研究。
很快,时任台北行政院院长俞国华就宣布:“可以开放大陆探亲”。一个多月后,台湾同胞就获得了赴大陆探亲的许可。
在积极促进两岸统一的同时,冯洪志也开始为中国引进先进的科学技术而不懈奋斗着。
为此,退休后的他还开了一家“泰山工业公司”,致力于中美技术交流,并组织对华技术引进。
而之所以取名为“泰山”,是为了纪念长眠于泰山之麓的父亲——冯玉祥将军。
自从他在美国与黄镇主任会晤后,他就开始不停地往返于祖国和大洋彼岸之间。
从美国到中国单程就要二十多个小时,而且只能坐着,这对于一个花甲之年的老人来说,确实非常难熬。
所在每次下飞机的时候,冯洪志的双腿都是肿的,要休息两天才能恢复过来。
有人说他这是自讨苦吃,也有人说他一把年纪不必那么拼,但他总是倔强地说:“为了国家的强大,我吃点苦算什么?”
冯洪志先生的爱国情怀,是刻在骨子里的,是任何人都不能体会和动摇的。
七
冯洪志在国外打拼几十年,有着良好地的人脉关系,加上他本身就是一位材料力学专家,所以在为国内引进先进技术方面,能起到很重要的作用。
比如在1988年的时候,冯洪志在考察上海的污水处理工程时,发现了一系列的问题。
最后,经他穿针引线,和国外达成了一项污水处理设备的转让合同,让上海人民至今受益。
不仅如此,他还连续跑了20多个省、市、自治区,对如何发展外向型经济、如何进行技术改造和技术引进出主意,想办法,帮助解决疑难问题,受到各地政府和百姓的欢迎。
冯洪志以经济学家的目光时刻关注着国内“对外开放、对内搞活”的经济方针,他在为改革开放取得的成绩感到自豪的同时,也对一些人过分崇洋媚外、盲目引进的做法辟有微词。
他认为:我们的国家目前还是属于第三世界的穷国,钱要花在刀刃上,不能什么东西都要从国外进口。
引进的目的是为“洋为中用”,要消化吸收,要将其变成是自己的,变成是更先进的。
只有这样,我们国家的经济才能真正得到发展,相反,如果什么都想着从国外引进,而不能自主生产的话,那其经济命脉就等于捏在了外国人的手里。
如此一来,后果是很严重的!过度依赖外国经济,就会受别人摆弄和控制。
冯洪志也反复强调说:
“我们开放改革的路子是好的,但越是开放越要有志气,不能让别人卡我们的脖子,过去我们吃的亏已经不少了,应该吸取教训,我们国家应该把现代化和民族优秀传统精神结合起来。”
不得不承认,冯洪志先生确实是一个拥有远见卓识,并且能从大局考虑问题的人。
冯洪志的后半生都在为祖国的统一事业和繁荣富强努力奋斗着!
尽管他最终还是没能回到国内定居,但这已经不重要了,他虽身处异国他乡,但却拥有一颗炙热的爱国心。
他在为国内做引进先进技术工作中虽然常常遇到困难,但他却仍然执着地、不知疲倦地努力奋斗着。
因为他想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尽可能多地报效祖国,完成多年来未完成的夙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