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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终将回到巴黎

 江昭和 2022-06-06 发布于北京

高远透亮的蓝天、人挤人的地铁、烟火气息的街巷,一切一如往常。


街道又开始熙熙攘攘,都市人围坐一起谈笑,吃着甜品,喝着冷饮,摸着肚腩,打着饱嗝,阳光透过树叶,在肌肤上流动跳跃。


这座城市,慢慢恢复元气,城中人又开始精致着各自的精致,慵懒着各自的慵懒,愤懑着各自的愤懑,忧郁着各自的忧郁。


仿佛前不久寂寥孤清的夜色,不过只是一场深不可测的梦魇。


人们大概不再那样返璞归真般迫切地关心粮食和蔬菜,代之以斤斤计较七情六欲里犄角旮旯的纷纷扰扰。


人生海海,茫茫如册,那一页翻过去,一如既往。


或许生命的一切秘诀,就在于让过去的过去,宛若身体组织新陈代谢,宛若流水自我净化。


在某个范围内,“喜新厌旧”未尝不是一种生存需要。


当过往毒素持续累积,得不到净化清空,我们面容憔悴,我们神情萎顿,我们心境沧桑。


我们丧失了对未来可能性的一切期待,我们困守在此时此刻,无法动弹。


我好奇的是,有多少人把自己活成了行走的zombie,不过是拖着无数僵化枯萎的往日,负重前行。

我们渴望轻盈,一如渴望新生,无论浅尝辄止还是深入肌理。

给头发染一种新的颜色,从来不曾尝试过的粉,一直心心念念的紫,甚至被人“吊上耻辱柱”的绿;


去一个陌生的城市,坐4个小时的动车,拒绝做攻略,心随步走,步由心至,释放出旅途的一切可能,看起来是盲目,其实盲目又何尝不是旅途当中美好的一部分,多些枝枝节节,就多开一点花;


尝试一种新的感情,不过分期待,不强求束缚,像是知心好友,可以互诉衷肠,像是恋人,如《新约·彼得前书》所言,待对方“有如较为脆弱的器皿”般细腻温柔,回到家是一盏灯,推开门是一个人。

这都是我们为了“净化自身”所做出的努力,无论马失前蹄还是意外惊喜,都是生命里不可多得的风景。

对于过往,我们可以举重若轻,从容提起,或者假装忘记。


喜欢过的人,如卵石沉底,那份体量自有历史的河床托举。


如果有人打破砂锅问到底,何妨俏皮反问一句: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提起你的名字,那不是因为我对爱情灰心丧气,而是我终于回到内心的“巴黎”(一如荒木阳子的神户、《欲望都市》当中Carrie的纽约)。

像苏菲·玛索在《说谎的女人》当中那样:
我回到了巴黎,又变成全天候的巴黎女郎。我面色苍白,身材苗条,十足的巴黎范儿。我精力充沛,有点爱钻牛角尖和走极端,能言善道到有些唠叨,因为我总是不停地在说话,不停地在做事,虽然我做的跟我说的未必相关。


我拥抱着自己的不完美,像拥抱自己的贪婪与失眠,拥抱自己的香水和旧衣裳。


我回到巴黎,因为我曾到过洛杉矶,我看过那迷离灯火,我才感受到这份轻盈与亲切。


巴黎仿佛仍旧是巴黎,但我已不再是从前那个自己。


我们这一生,将起起落落、反反复复地离开巴黎,一如我们终会起起落落、反反复复地回去。


为了回去,我们常常不得不逃离,如此这般,当我们回去,我们焕然一新。

直到巴黎长进我们的血肉里,在我们的一呼一吸,一言一行,一颦一笑之间。


直到巴黎成了我们的冲锋衣,我们的登山杖,我们的沐浴露,我们的防晒霜。


我们与巴黎,融为一体。


当然我指的是,任何城市,任何天气。


只要在那里,如得水之鱼。


我们拾起生之激情,我们目光如水晶莹。


我们沐浴着崭新的阳光,一次又一次地爱上生活,以及这个千疮百孔但生气勃勃的世界。

然后我们也许就能领略《大宋宣和遗事》里那句诗:


最好游人归去后,满头花弄晓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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