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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一语点醒梦中人

 思乡远梦 2022-06-07 发布于北京

一语点醒梦中人

——谨以此文追忆恩师金保国

  生而为人,要感恩父母的呵护,感谢师长的恩惠!父母的付出远比山高海深,师长的教诲犹如久旱甘露。只有感恩你才会懂得生命的真谛,你才会将所学之才,贡献于社会,你也会变得更谦和、可敬且高尚!

  无语的告别,往日友情的终结,浸满了虔诚地思念!漫长的岁月,折叠成追忆的小船,任其飘荡在思念的长河。

       时光荏苒,今年的7月4日,是沔阳花鼓戏著名导演,沔阳花鼓戏传承人金保国恩师,离开我们三周年日子!

       苦蝉凄切,夜雨酷相思,恩师教我学戏的点点滴滴,如朝花带露,历历在目。这记忆的梨园花瓣,如雨似泪地纷纷凋落!恩师的声音,常在我耳畔响起;恩师的身影,常在我眼前浮现。晚年重病在身的恩师,仍坚持教我们学戏,感人至深。更让我念念不忘的是三年前的一天,恩师步履蹒跚地来到剧团排演室,就演员如何创造剧中人物形象,为我上了一堂戏剧表演大课。

  金保国,1945年生,仙桃人。二级导演。原仙桃市戏剧工作室副主任。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1959年考入沔阳戏校,从艺工五行。1978年开始从事导演工作。执导的荆州花鼓戏《小坚决》获省演出一等奖,荆州花鼓戏《买摇窝》获省青年演员比赛二等奖,大型现代戏《向老三招婿》获省演出一等奖,荆州花鼓戏《送香茶》演员分获银牌一枚、铜牌二枚,参加了中国艺术节中南片演出。

  人生的每一场相遇,都是缘分!三年前,我从兄弟院团调到仙桃市演艺中心工作才几个月时间,说起来,当时我跟金保国老师并不熟悉,只是“淡水之交”。执导对我的信任,便参加了大型新编花鼓戏《神猿》剧目的排演,我担任剧中主演钱中寿角色。排练场上,69岁的恩师金保国,头戴线帽,裹着棉袄,勾着背,眯着眼,坐在执导《神猿》剧目刘利红旁边,凝神静听着。

  《神猿》是花鼓剧团那年筹备的一部大戏,准备参赛6月份的第二届湖北戏曲艺术节。时间紧迫,导演刘利红不得不请师傅出山。我有幸得到了病危中的金保国恩师一对一的悉心指导,使我如沐春风,受益匪浅,获益良多。

  情亦有道钱有道,善恶昭彰终有报。花鼓戏《神猿》说的是钱家杂技班班主钱中寿,因仇恨心爱的女人另攀高枝,将心爱女人的孩子残忍地变成“神猿”为自己谋财。当孩子的父母历尽千辛万苦,在众多正义之士的帮助下,将孩子救下欲将钱中寿绳之以法时,孩子的生母说出了一个惊天秘密,这个心狠手辣的钱中寿竟是这个孩子的亲生父亲……

  本剧通过“神猿”离奇悲惨的遭遇,严厉痛斥了钱中寿以残忍的手段满足自己欲望的畸形人生观,告诉人们仇恨是魔鬼,它在毁了别人的同时也会毁了自己,呼唤人与人之间应宽容相待,让善良化解仇恨,让道德消除欲望,只要心中有爱,人间就会和谐!

  “九言劝醒迷途仕,一语点醒梦中人。”现实主义表演艺术要求演员创造典型环境中的典型性格。所谓性格,就是要塑造出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物形象。排练场上,金保国恩师要求我在创造角色时,根据剧中人物生活,去发挥自己创造力,想象力,感受力,表现力,充分利用“判断”来塑造人物的典型性格。

  一、恩师教给我出场时对特定环境作判断

  演员给观众的第一印象最为关键。执导刘利红提出:剧中的钱中寿第一次出场,应该有其“典型性格”。刘导说:“这个杂技班班主,是个从未见过这么气派的演出阵势,既兴奋、又自信、甚至是受宠若惊、习惯表现一番的老江湖,来到这些看热闹的人群中,该怎么出场?”,于是,我做了几个出场动作,刘导都不满意,正当我一筹莫展时,恩师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你是一个成熟演员,学过导演,排过戏,应该懂得用自己的主观能动性来判断,来展开你对剧中人物的创造啊!”听到这番话后我有些尴尬,恩师又开口了:“这句话对你有所刺激了吧?”然后默默地注视着我,眼神充满着鼓励与期待。

  演员的任务就是去创造人物形象,对人物进行“艺术构思”,即“设想”。我从人物的外在性格:服装、头饰、小道具、形体动作、语言等;内在性格:思维、反映、眼神、气质、精神状态等去梳理着“判断”的含义。所谓“判断”,应该是人对事件正确与否的一种直观判决、估计、分析、裁定的过程。“展开创造”就是接收直观感觉信息后,自己按剧本赋予人物个性特征,所产生的各种行为并贯穿其始末。千斤道白四两唱,是梨园行老话。抱着这个认识,我出场就加了几句打招呼的台词,兴冲冲地跑上,还跑过大门,又折转进门,这样就无形地感觉到拉近了剧中人和观众的关系,还把那得意忘形的小人之态,表现得淋漓尽致。金老师大声地说:“好!就这样!这就是利用了人物内心的判断,来丰富人物形象,这就是要达到的舞台艺术效果!”在一旁听得入神、剧团编剧兼作曲李国标老师也笑着说:真是“一句话点醒了梦中人。

  二、恩师教给我把剧中人的内心判断,贯穿在整个表演的始末

  钱中寿关键场次之一,也是钱中寿人物真实面的第一次凸显的一场戏,是全剧第三场“审猴”。钱中寿知道“神猿”和其父母关系明确后,为了阻止他们相认,钱责打“神猿”,又用计以'神鞭’调教“神猿”,让其对父母的爱产生疑虑、怨恨,以此削弱认亲的心理意识,动摇认亲的念头,钱还以'神鞭’之功为“神猿”洗脑,让其见鞭色变。这场戏钱中寿喜怒无常的表现,派生事态发展,展示人物扭曲的性格。

  就拿舞动'神鞭’这个节点来说,平常对“神猿”有震慑作用的皮鞭,此时被钱中寿加以了神话;“神猿”如果说“假话”,(那就是自己的家、父母)就要挨打;如果说“真话”(否认真实),就可以免受皮肉之苦和自己异像会被拒认的结果。这个'神鞭’该如何舞才有戏呢?导演要求:在舞出动律的同时,要舞出人物强压内心焦躁的情绪,有试探、狠抽、诱骗、还要感觉飘逸、平静等多重的表现。

  导演设计了一套舞鞭动作,开始时我舞得很优美,导演却不满意,他认为并非动作不好看,而是只有程式化动作,却没有人物表现。我茫然不知所措,恩师指导道:“对神猿在拷打之下的一举一动,要加以判断,并且对达到目的的结果也要判断,用这种方法来解决看看”。

  所以,我在排演中,力争追求“形神兼备”。我认为“形”指的是外部特征,“神”指的是人物的思想,精神和气质。形似和神似相比,前者容易,后者难。演员塑造人物形象要求达到“形神兼备”的境界!从形入手,捕捉到神。最后达到“形神秘兼备”。

  三、恩师教给我在表演中处理好与同台者的“人物关系”

  处理好与同台者的人物关系是表演中的重要环节,人物思想和性格必须通过人物关系才能体现。人物关系决定舞台态度,舞台态度准确,才能体现人物关系。有人说“演戏就是演人物关系”是有道理的。花鼓戏《神猿》从人物关系来看,“神猿”是钱中寿赚钱的一个工具,一个奴隶,吼骂不停地抽打,打得了身,打不服心,起不到威慑作用。我试探着用小声、气声、阴阳怪气之声,忽高忽低、忽快忽慢的节奏来说道白;舞鞭的姿态也不完全追求舞姿的娴熟,舞鞭节奏时快时慢,起鞭游而静,下鞭猛而脆,挥鞭快而稳,收鞭慢而悠;舞鞭的表演是适时歪肩斜眼,面部似笑非笑,眼神放时肯定,收时阴奸。这一切都根据“神猿”思想转换过程来处理,从而判断“神猿”是否落入钱中寿的圈套,而达到剧作者和导演需要的氛围,这些意想不到的效果,都离不开我对人物内心所作的判断。

  彩排结束,大家一直认为,这场“舞鞭审猴”,既优美又有韵律,更有人物个性情感。观众看到这里,对神猿的怜惜之情更深,对钱中寿的痛恶之意更切,如身临其境,骂声不断。

  思想上求新,艺术上求美。排练《神猿》,使我收获颇多。是恩师教诲了我“判断”二字,用在表演艺术上,彰显了深深的内涵,除了对新观念的感知外,对“判断”的理解又有了新的认同。

  《神猿》公演之后,金保国老师主动要求给全团讲一堂大课,针对我排练《神猿》对“判断”的运用,金老作了充分的肯定,并以“判断”为题结合我在《神猿》中的表演,给全团演职人员进行鞭辟入里的讲解。他说:“同台演员相互心灵的撞击,收发直观感觉的信息,合情合理地反映出来,是与人物内心判断分不开的;判断的准确性,决定人物表现的深度,人物的行动、情绪的发挥是靠人物内心的判断来完成的。根据自己的思维和反映过程,来诠释编导的意图,增强观众的欣赏性,从而使观众与剧中人发生情感共鸣的艺术效果”。

  恩师金保国导演一生,都给了花鼓戏。他低调做人,高调做事,执着地进取,不安于现状。他是一名德艺双馨的好导演。

  念念不忘的是割舍不断师情。恩师的谆谆教导与传授,成了我在日常演艺中举一反三运用的根基,为我的舞台表演起到很大作用。恩师对剧本的判断力,力求表现生活的多元性和人的复杂性,让我一生鞭长莫及;恩师艺术人生最后的一堂课,永远地烙在我的记忆中!

  恩师已去,于我无限感伤!在恩师逝世三周年之际,谨以此文悼祭先生,愿能化作心香一瓣,带去我对恩师的感恩与深深的思念。

     (仙桃市演艺中心   罗德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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