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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炳凡先生心得(选自《伤寒论类方辨证》):经方妙用发微(二)

 经方人生 2022-06-09 发布于四川
经方妙用发微(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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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云:“无汗不得用桂枝,有汗不得用麻黄。”而《伤寒论》云:“发汗后,不可更行桂枝汤,汗出而喘,无大热者,可与麻杏甘石汤(麻黄5〜12g,杏仁10g,炙甘草6g,生石膏24〜30g)。”汗出而用麻黄,无大热而用石膏。后世多用本方于麻疹、白喉所并发之肺炎屡拯危笃而每收良效,其理由何在?此辨证用药之微妙也。本证为表邪已解,热壅于肺,肺气闭郁所致,其特征既不属于太阳表证,又不属于阳明里证,唯肺热气壅为急,喘息为主要见证。故用麻黄散肺邪、杏仁降肺气、甘草缓肺急、石膏清肺热(喻嘉言语)。临床凡肺热气壅之证,不拘麻疹、白喉……放胆用之,皆收舍病从证之效。

这样违反常规用药是偶然命中,还是有必然因素?答复是有必然因素。如《伤寒论》云:“伤寒,瘀热在里,身必黄,麻黄连轺赤小豆汤主之。”此《内经》“必伏其所主,而先其所因”之治也。近贤刘渡舟治一例,男性20岁,周身泛起皮疹,色红成片,奇痒难忍,用手搔之而画线成痕高出皮面。服疏风清热药不效,微恶风寒,小便短赤不利,舌苔白而略腻,脉浮弦,辨为风湿客表,阳气怫郁而有郁热发为黄疸之机。用麻黄连翘赤小豆汤:麻黄6g,连翘6g,杏仁6g,以桑白皮易梓白皮15g,赤小豆15g,大枣5枚,生姜6g,炙甘草6g。仅服2剂,微见汗而瘥。按:此“瘀热在里,身必发黄”的前瞻性用药,此例身奇痒者因胆汁逆流入血,发黄疸之先兆也。刘氏识其证,故用麻黄连翘赤小豆汤的阻截疗法,使汗尿利,湿热化,消黄疸之患于无形也。

近人张东军用此方治疗全无黄疸表现的“疮毒内攻”性的急性肾炎,其特征是先有皮肤疮毒,用药涂洗,一夕疮毒消而全身浮肿,尿检蛋白(+++),有红白细胞,脓球等。单用激素和利尿药,肿消而复起。中医辨证颜面、下肢浮肿,小便量少色如茶褐,舌边尖红,苔黄而腻,脉濡滑。尿化验:尿蛋白(+++),白细胞3〜5个/HP,红细胞1〜2个/HP,颗粒管型0〜1个/HP。证属湿热瘀阻,治以清热利湿解毒的麻黄连翘赤小豆汤:麻黄10g,连翘15g,赤小豆30g,桑白皮12g,杏仁10g,生姜改用姜皮5g。连服5剂,尿量大增,肿消大半,尿化验:蛋白(++),余正常。易方善后,肿消,而疗效巩固。或问,仲景治黄疸之方用来治肾炎,病异而证不同,收到如此速效何以解释?曰,仲景经方,辨证论治,不仅需注意临床症征,更应深入分析发病的机因,如黄疸与肾炎虽临证表现不同,但湿热瘀阻的机因相同。这就是《内经》“必伏其所主,而先其所因”的最好解释。

或问,此方治急性肾炎效捷,可不可以治慢性肾炎?曰:否。肾炎的病名虽同,急、慢的时间概念不同,因而应变的机体是不同的。其化验检查,肾炎同,而临床表现不同,此以“始传热中(急性),末传寒中(慢性)”,应变的机体则因人而异。“急则治标,缓则治本”,处方用药是不同的。

吾乡老中医彭国俊治一例慢性肾炎,男性,60岁,在外地反复治疗无效而归梓里。彭老诊之,全身浮肿,目不能睁,幸喜日食三餐,便溏而尿少,但形寒肢冷,无汗畏冷,口喜热饮而不能多,喘咳端坐而不能卧。舌质淡白,苔滑腻,脉弦细而沉。断为阳虚水泛而夹外寒,拟方用《金匮要略》的桂甘姜枣麻辛附子汤。方中麻黄60g,桂枝30g,生姜60g,细辛15g,附片30g,大枣12枚。水煎代茶饮。一医见之曰:此年高体弱万不可服。彭老说,前医病重药轻,不足以开鬼门,洁净府,更不能调阴阳,转大气,所以成了胶着状态。我今留此以观其效。乃坐患者于围椅,并护以棉被,前置火炉,用砂锅煎药,患者口干以小盅时时取饮,旁人认为,汤含姜附,服之口干必甚,谁知附子蒸腾阳气,生姜刺激唾液,饮之反能止渴,此经方之妙也。日夜小量进药,三餐助以热粥,连服三剂后,其人发热汗出,大小便均利,病人感到眼可睁开,心下如盘之气渐消,喘咳止,如上法每服三剂,汗尿继续,浮肿全消,只足背仍肿,能起居自如。人问病重速效之故,彭老说,《金匮》不云乎“阴阳相得,其气乃行,大气一转,其气乃散”,通过用药调动本身“开门、洁府”的自然疗能,剩余足背微肿,乃以温阳利水的真武汤加黄芪30剂善后。此例即“对病真方以防世急”的解说,还在于灵活的使方,而不是机械的使于方。方外之法在于用围椅以避风,用棉絮以保温,少饮多餐以急药缓投(刘河间法),利用热粥以促进新陈代谢,此医者独具匠心,立于不败之地也。 

如急慢性肾炎临床症状消失,而尿蛋白迁延不除,成为愈而未愈的症结,因而存在着尿蛋白增高与血红蛋白降低的矛盾,怎么办?已故名医岳美中氏采用黄芪建中汤的黄芪,以大剂量30〜60g,消除尿蛋白,近人研究黄芪配当归以补充肝脏的血红蛋白,从而解决尿蛋白损失问题,即培后天以养先天之建中法也。

或问,经方真顶用,能不能抢救更急之危证?笔者20世纪50年代初在家乡行医,夜诊一小儿喉闭,视之乃咽白喉(当地有白喉流行),距城市远不能行气管切开术,因忆著《皇汉医学》的日医汤本求真云:“白喉性呼吸困难,乃《伤寒论》三物白散之适应证也。”幸病家即是药店,迅取桔梗、贝母各一钱(3g),巴豆肉三分(1g)研细米饮调一黄豆大,用竹管,装药,压舌根缓缓送下,患儿摇头努目,手足乱动,其父母惊叫,余曰无妨,顷刻间哇的一声,呕出痰涎浊水半盂,额上汗出而啼哭有声,又顷刻大便排出臭水半盂,全身汗出而热降,口呼要喝粥水。余曰此《内经》所谓“浆粥入胃,泄注止,则虚者活;身汗得后利,则实者活。”之断语也,诊之,咽腔白膜已随呕吐而消失,但心尖搏动应手,脉细数,舌红口干,继用《金匮要略》百合地黄汤(百合20g,生地20g),以养心肾肺胃之阴,坚持10剂,预防已见苗头之白喉后期并发的心肌炎,一个月后走访,疗效巩固。

用药如用兵,兵贵神速。笔者治一例,男性,46岁,患大便秘结七日,屡服硝黄,大便不通而腹胀如鼓,渐至食入则吐,呈大粪气味,体温38.5℃,当时在场的省防疫大队长说,按西医的临床诊断,属低位肠梗阻,要速送长沙手术,患者哭拒,转求中医设法。据证征分析属中医的“关格证”,关则不得大小便,格则呕吐逆。“关”是病之本,“格”是病之标,乃用《金匮要略》之备急丸(干姜、大黄各14g,巴豆肉7g。制成丸如梧桐子大小),取20粒研细,化于加温的植物油中,用30ml灌入大号注射器中,患者取侧卧位,露出肛门,将注射器头套上橡皮导尿管,涂以凡士林,送入直肠深处,嘱病人尽量忍便,约20分钟腹中雷鸣,急索便桶,先粪后尿倾盆而出,汗出热退,腹胀消失,酣然入眠。半日醒后,呼口干心烦,此巴豆之副作用也,给以参连汤解之。次日食进人安。此由宿食滞留不化,结于肠间,气道不舒,阴阳反乱是也。《本草纲目》载:巴豆辛热有大毒,生猛熟稍缓,可升可降,能止能行,开窍宣滞,去脏腑之沉寒,为斩关夺门之将。以上二例急症用之,乃拨乱反正之法也。但必须详审病机,注意药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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