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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瑞卿他出生在平度县的一个小山村，离县城九十里。那时他家里很穷，一家十口人，只租种着八亩山岗薄地。每年收的粮食，向官家纳捐、向地主交租以后，根本不够生活。 大哥十六岁时到一家机坊里当徒工，学织土布。二哥十四岁就给地主当了长工。三哥年幼力气小，当长工，地主不用，就四处卖短工。姐姐终年在家挖野菜。父亲除了种地以外，就给地主开的油坊推小车搬运豆饼，有时也到六十里路以外的地方贩运盐。冬天住不起店，在露天地里铺雪盖霜地过夜，夏天买不起油布，经常是冒雨涉水地赶路。 有一次到掖县推盐，路上遇了雨，把本钱赔了个干淨。从此父亲就开始卖烧饼，夜里母亲磨面做烧饼，白天父亲背着去卖，卖完后又换回麦子来连夜赶做，每天可以赚几斤麸子黑面吃。一家人就这样现打现吃。  母亲生下瑞卿才七天，就下地歪着身子推磨做烧饼。村里的地痞赌鬼来买烧饼，经常是不给现钱，要赊欠，父亲不识字，只好在墙上画圈记数，过后这些坏蛋就赖账。父亲常常为这种事情生闷气。 这年冬天，大哥刚学会织土布，借本钱织了三匹小土布。母亲希望只卖两匹，添上几个钱还了本，留下一匹给孩子们做几件衣服过年时穿。父亲打算多赚几尺布，主张全部卖掉换回棉花来，赶着在年前再织一机。  父亲把布拿到集上，被一个姓孙的布贩子收下，可是那布贩子只给了一个字据，说要等下集才付钱。下一集时，父亲去要钱，那布贩子接过字据念道：“买到任兆安土布三匹，言明每匹布价一吊五，共计四吊五，一匹未清，···...”他念到这里说：“只欠你一匹的钱”，就只给了父亲一吊五。父亲见他欺骗人，气得就去抓他的钱袋。 不料那布贩子反叫喊说父亲抢他的钱，他招来了七八个人，把父亲按倒，一顿拳打脚踢，父亲被打得昏了过去。 父亲被人抬回家来，一气之下生了三个月的重病。父亲病好以后，逢人就说：“三辈不念书，连个驴不如。我家从老辈就没个识字的人。我豁上累死，也非叫老四念几天书不可！” 老四就是任瑞卿。瑞卿四五岁时就整天跟着姐姐上山挖野菜，七岁时就开始放驴打草。十岁那年正月十六，父亲领着衣衫破烂的瑞卿去上书房找学董。刚迈上台阶，那些财主家子弟就叫喊起来：“看，穷鬼也上书房来了！”学董没让进屋子，从窗户里边大声问： “来干什么？ “我想叫这孩子也来念几天书可行？” “嘿，念书！”学董把水烟袋换了换手，从窗户里亮出一只手掌，说：“先交上这个数吧！”  “什么啊？你大叔！” “别装痴作傻了，钱哪！” “说到钱，不要紧，先把孩子留下，我随后就办理。” “嘿，想得可好！什么时候交钱，什么时候再来！” 瑞卿望着父亲，父亲望着书房门。老半天，父亲才慢慢转过身子走出来，一路上自言自语地说：“我豁上头来，也得破了这个穷人不能进书房的老例！” 父亲东拉西借，凑了三吊钱，交给了一位本族爷爷任球，托他去找学董交涉。由任球出面请学董和先生吃了酒，交了拜师钱，并担保和别家一样款待先生酒饭，瑞卿这才被允许入了私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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