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凄苦女人:做孩子时,离开母亲,做母亲时,离开孩子,临终难如愿

 新用户8926AVU2 2022-06-13 发布于北京

1920年2月23日,曲阜衍圣公府,军警林立,省长与将军同时坐镇,颜、曾、孟三氏奉祀官无一人敢缺席。如此阵势只为等一个婴儿的降世。此时,婴儿的父亲30代衍圣公孔令贻已去世3个多月。婴儿注定是一个遗腹子。婴儿的母亲临产之时虽出现难产,但有惊无险,最终,婴儿平安降临。然而,就在婴儿出生十七天后,母亲王氏突然离世。时代、孔府、女人、命运也由此被一条线串在了一起。

文章图片1

现在孔府内景

1.

圣人香火的延续,不仅在当时的曲阜,就是在全国都是一件备受瞩目的大事。然而,天不遂人愿。第30代衍圣公孔令贻虽然先后娶孙氏、丰氏,但都未生一子,决定续娶陶氏。孔令贻与陶氏原本生有一子,却在三岁时不幸夭亡。随后,陶氏不育。此时,孔令贻已过中年,眼看膝下无一子一女,甚为焦虑。为了能延续圣人香火,不得不继续娶妻纳妾。这次,他选中了陶氏身边的贴身丫环王宝翠。

文章图片2

孔令贻

王宝翠的肚子相当争气。第一胎为孔府添了一位千金。三年后,又一位千金降临孔府。这让孔令贻对王宝翠宠爱有加。此时,正夫人陶氏羡慕嫉妒恨的本性暴露。她虽然知道王宝翠再怎么受到丈夫的宠幸,也不会超越她的地位。而女人的嫉妒是毫无理由的,并且嫉妒很容易变成恨。女人对女人的恨是恨到骨子里的。为了释放心中的恨,女人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从陶氏对王宝翠的折磨可见一斑。

文章图片3

陶氏

王宝翠,一个河北遵化贫苦农民家的女儿,从小被卖给陶家做丫头,甚至“宝翠”的名字都是陶家给取的。宝翠虽为丫头,但温顺、知礼、端庄。当她长到十六七岁时,全身散发出少女的气息与活力,彻底迷倒了陶家的两位公子。一夫可娶二女,但一女难嫁二夫,况且还是亲兄弟。为了得到王宝翠,陶氏两兄弟虽未走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但也将家里闹得鸡犬不宁。最为痛心的莫过于陶母。

当时,陶家五小姐(陶氏)已嫁到曲阜孔家。有一次,陶氏从曲阜回到北京娘家,恰巧遇到两兄弟又为王宝翠起了争执。为了解决两个儿子之间的纠纷,陶母决定让女儿陶氏将王宝翠带到孔府。就这样,王宝翠一直作为贴身丫鬟陪在陶氏身边。作为丫鬟,她认命,不敢有非分之想。但命运是最难预料到。二十岁时,王宝翠的命运发生了变化。

文章图片4

大户人家的主子与丫鬟

二十岁的王宝翠被四十三岁的孔令贻填房做了姨太太。王宝翠的使命只有一个,那就是为孔家延续香火。五年之中,王宝翠为孔令贻生下两个女儿。但这也招致了曾经的主子陶氏的嫉恨。每当寒冬腊月,孔令贻都会离开曲阜前往北京。这段时间对于王宝翠最为煎熬。没有丈夫的庇护,陶氏对她变本加厉地虐待。陶氏常常令王宝翠全身脱光,跪在地上,并用皮鞭抽。为此,陶氏还专门制作了一种皮鞭,一根半尺长的木柄,头上并排钉着几条皮鞭。这样用木柄抽一下,身上就会出现好几条鞭痕。

陶氏有时还会亲自上手,直到自己精疲力竭。即使王宝翠在怀孕期间,也经常受到陶氏的折磨。有一次,陶氏要去济南,将一切准备好之后,似乎心里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就在这时,她突然想到“还得打一顿宝翠”。就这样,陶氏毒打了王宝翠一顿之后,才悠然地上了火车。陶氏的阴险凶暴在孔氏家族中尽人皆知。曲阜老百姓甚至送给她一个“母老虎”的绰号。

文章图片5

王宝翠

2.

1919年,王宝翠再次怀孕。丈夫孔令贻并没能时刻陪在身边。因北京有事,孔令贻在王宝翠怀孕期间离开曲阜前往北京。这一走却成了两人的诀别。五个月后的11月8日,孔令贻在北京的官邸太仆寺街圣公府病逝。临死之前,孔令贻念念不忘王宝翠肚子里的孩子,并给大总统遗呈“令贻年近五旬,尚无子嗣,幸今年侧室王氏怀孕,现已五月有余。倘可生男,自当嗣为衍圣公,以符定例。如或生女,再当由族众共同酌议相当承继之人,以重宗祀”。

文章图片6

孔令贻与家中女眷

1920年2月23日,王氏临产之时,产房四周里三层外三层被北洋军警重重包围。一是,防止企图之人用“狸猫换太子”的方法偷换婴儿,二是,防止其他意外事情发生。

此时,丈夫孔令贻已死。作为衍圣公夫人,陶氏成了孔府的当家人。她也希望王氏能为孔府生育一名男嗣。因为,一旦王氏生了女孩,衍圣公的爵位将由南五府的孔德囧继承。陶氏也将结束自己“衍圣公太太”的地位,从而搬出孔府。如果,王氏生育男嗣,陶氏将过继到自己膝下,那样,她依然是孔府的当家人。

文章图片7

孔令贻与夫人陶氏见外国人

一切正如陶氏与孔府上下期待的一样,王氏生下了一名男婴。当男婴降世的那一刻,就被陶氏抱走了,而王氏连看一眼亲生儿子的机会也没有。就在王宝翠生下儿子十七天后,陶氏命她的心腹孔心泉买来中药。当中药熬好后,陶氏亲自端来给王宝翠。王宝翠知道陶氏的为人,心生警觉。陶氏却强说王宝翠睡觉打哆嗦,要喝下药才能治愈。胆战心惊的王宝翠跪在床上哀求陶氏说她没病。陶氏置之不理,终逼着王宝翠喝下汤药。

一位照顾王宝翠的唐妈妈此时虽守在床边,但不敢吱一声。当陶氏离开后,王宝翠含泪对唐妈妈说道:“我活着也没好日子过,我倒不怕喝这药,我就是想孩子,想看看孩子。”最终,王宝翠在临死前也没有实现自己的愿望。此时,大女儿德齐才五岁,二女儿德懋二岁,小儿子德成只十七天。姐弟三人从此失去了亲生母亲。

文章图片8

孔令贻与二女儿孔德懋

王宝翠虽为孔家生育三个孩子,最终只落得孔林角落里的一堆黄土,连墓碑也没有。

后来,王宝翠的二女儿孔德懋回忆:“我常常想起我的母亲,她做孩子的时候离开了母亲,而做了母亲的时候又离开了孩子。逃荒、被卖、挨打、毒死,这就是她一生的道路!一个善良、美丽、聪明的农家女儿的道路。”

偌大的孔府几百号人,真正的主人只有四人:陶氏与孔家三姐弟。随着三姐弟年龄越来越大,每当三人去母亲坟头祭拜时,都会长时间默默地待在那里。三人会根据母亲遗留的照片,脑补母亲生前的形象。他们虽与陶氏生活在一起,但丝毫谈不上母子与母女之间的感情。在他们心里,感受最深的是,姐弟之间感情极其深厚。这世界上也只有他们三个是亲人。

文章图片9

三姐妹与老师在一起

三姐妹生活在孔府的内宅之中,对外人来说,这是个与外界隔绝的神秘之地,犹如北京皇宫中的后宫。孔府上下数百名仆人中,也只有十几人可以进入。内门之上曾贴有这样一条谕告:“圣府内事关重要,无论任何人不得擅自入内,如有违犯轻者司察处,重者定予严惩不贷。

三姐妹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渐渐长大的。吃饭、睡觉、读书、游戏,三姐弟朝夕相处,形影不离。三人虽有珍珠、翡翠、玛瑙、金子之类的珍宝可玩,但童年时代唯一的一件玩具还是仆人用木头给钉的一辆两只羊拉的小平板车。没有布娃娃玩,就用后花园的野草和秫秸扎成小人玩。孔府的天与地就是他们心中的天与地。对于外面的世界,三姐妹几乎一无所知。

3.

随着大姐渐渐到了婚嫁的年龄,三姐弟在一起的时光慢慢减少。北京的冯家被选定为大姐的婆家。丈夫就是清朝著名书法家冯恕的小儿子。十七岁时,德齐离开妹妹与弟弟远嫁北京。一场看似门当户对的婚姻,却成为德齐悲惨命运的开始。

文章图片10

冯恕

在大姐出嫁的数百抬嫁妆中,头一抬就是孔府的无价珍宝。一个像写字台一样大的楷木如意,上面精工雕刻着文王百子图:一百个小孩,相貌姿态各异,形象生动逼真,在中间的是周文王,一百个小孩是他的一百个儿子。如意本是吉祥如意的象征,幸福的象征,但大姐的婚姻却恰恰相反,没有丝毫的幸福感,甚至凄惨无比。

文章图片11

《百子图》局部

大姐出嫁时,孔府跟去两个人,一个是男仆吴建文,还有一个女仆,后来女仆被冯家打发回来了。之后,大姐每次从北京回孔府,只有吴建文跟着伺候。三十年代,在北京,暖水瓶与暖水袋在大户人家已经很普遍。但当大姐从北京将这些看似普通的物品带回孔府后,却成了稀罕物。孔府里的人竟然从未见过暖水瓶,甚至为好奇,不用火还能保温。这个暖水瓶也成为孔府中的第一个暖水瓶。

文章图片12

民国暖水瓶

之后,大姐每次回家都是神色忧郁、沉默寡言,没有一点当年三姐妹在一起时那种无忧无虑的风采。每当弟弟与妹妹问她在北京的生活如何,她什么也不说。那是一个“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年代,嫁出去的姑娘得认命。大姐认命,而她的命运自然与丈夫息息相关。

大姐的丈夫是个纨绔的富家子弟,虽已结婚,但整天在外面花天酒地,寻花问柳。当身上的钱花光之后,就会向大姐索要嫁妆钱。当时北京富家子弟经常开汽车炫耀,丈夫也不甘落后,于是向大姐要钱。当他买了汽车之后,居然经常载着一车女人兜风。由于开车技术太差,撞在了电线杆上,把满嘴的牙都撞掉了,不得不换了一口牙。即使这样,以男人为天的大姐还是纵容丈夫的穷奢极欲。当自己的嫁妆被丈夫挥霍得所剩无几时,为了满足丈夫金钱上的需要,每次回到孔府,总要带些金子回去。她又怕别人知道了笑话,都交给仆人吴建文带在身上。

文章图片13

富家子弟开汽车

弟弟德成与妹妹德懋都已懂事,从吴建文那里知道大姐与丈夫的关系后,怕大姐难过,都不敢再提起她的丈夫,也不敢当面送她金子,怕她不好意思。因此,当大姐自己去取金子的时候,别人都假装不知道。大姐的伤痛,她不愿提,无人敢问,也只能深深埋在心里。

之后,二妹德懋也远嫁北京。两姐妹恰巧都在北京西城,大姐在羊肉胡同,二妹住在太仆寺街,两地相距不远。二妹的丈夫是历史学家,清史馆馆长,溥仪的老师柯劭忞的小儿子柯昌汾。柯劭忞家有三子,老大柯昌泗,老二柯昌济,都是著名的甲骨文字学家。小儿子柯昌汾最受家人宠爱,但也最不成器。太仆寺街的柯家与羊肉胡同的冯家背景与家世都相当不俗。

文章图片14

柯劭忞

柯劭忞在溥仪登基时曾任毓庆宫行走,与大总统徐世昌是换帖兄弟。徐世昌还将自己的孙女嫁给柯劭忞的孙子,两家结为姻亲。柯家的女人也非平凡女子。柯劭忞的夫人吴之芳是清代著名散文家吴汝纶的女儿,极擅诗词。她的姐姐吴芝英也是博学多才,并与秋瑾女侠是好友。当年,秋瑾被杀害后,就是闺蜜吴芝英冒险前往收的尸体

文章图片15

吴芝英在秋瑾墓前

孔家与柯家联姻可以算得上门当户对。孔德懋曾回忆自己离开孔府的情形“上车的时候,我穿着一件粉红色旗袍,旗袍下摆绣着一只大凤凰,告别了亲人和家乡,告别了我的朝夕相处的骨肉兄弟,挥泪远去北京。”当时,小弟德成含泪对二姐说道:“你和大姐都走了,府里就剩我一人了。”姐弟相处十几年,一朝别离,心中顿生无限伤感。此后,孔德成为自己起了个字“孑余”,意为孤独一人,无限寂寞。

文章图片16

小时候的孔德成

二妹德懋嫁到北京后,与大姐德齐相距不远。两姐妹相聚,自然欣喜无比,但想到夫妻的关系,又不大愿说丈夫的坏话,有时两姐妹只能默默对坐。当年,二妹德懋不甚明白大姐德齐的忧郁与伤感,直到自己的出嫁后,才深有体会。自己与丈夫柯昌汾婚后生活并不美满。丈夫经常贪婪地向她索取钱财,有时甚至会粗暴地对她。作为孔府的二小姐,德懋从小只知以礼待人,任由丈夫欺辱,而默不作声。此时,德懋的乳母王妈妈实在看不下去,毫无惧色地为德懋据理力争。后果可想而知,最终,王妈妈只能被迫离开柯家,但心里一直惦念着二小姐。

文章图片17

乳母

后来,德懋随丈夫柯昌汾前往天津。但不久,她接到北京发来的紧急电报,大姐病危。当德懋动身回到北京,大姐已经昏迷不醒。北京四大名医孔伯华诊断后,开了些药离开了。德懋端着熬好的药汤,红肿着眼睛,要给大姐喂药,但大姐已经难以下咽。最终,大姐挣扎着醒来,用尽全力,气息依然微弱地说了四个字“不用喂了”。随后,大姐嘴角微动,想继续开口说,却已无力出声,只能用哀伤的眼睛看着床前的二妹,眼角边挂着一滴泪珠,匆匆走完了二十五年的人生路。每当德懋回忆起大姐离世之时,总会颤抖地说道“那情景历历在目,使人心碎,令人肠断。

文章图片18

晚年的孔德懋手拿与弟弟德成的合影

大姐停止呼吸后,嘴唇和手指甲皆呈黑色,与服毒征兆相似。生活的不如意让大姐的心,痛到极点,选择以这种方式结束自己,自认为唯有如此方能解脱。婚后,二妹德懋虽与大姐的遭遇极其相似,但她把委屈当作生活,并不断从中寻找光明,使自己继续活下去。如今,二妹孔德懋已越过一百零四岁的征程。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