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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9年11月，威震晋察冀的八路军虎将、聂荣臻麾下第一上将杨成武，中了日军的埋伏。 杨成武上将在红军时期就是闻名全军的猛将，抗战中以一团之力辅佐聂荣臻，开创了强大的晋察冀根据地，令日军闻风丧胆。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次中伏，杨成武绝没想到敌人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日本鬼子用八路军最拿手的办法，直接摸到杨成武的司令部。 更令人想不到的是，日军在已经十拿九稳可以击破杨成武的司令部时，被一个不守纪律的日军士兵一泡尿，毁了全盘计划。 此事说来荒诞。最早的根由，要从两封信说起。  一、鬼子的两封信 第一封是号称日军“名将之花”的阿部规秀，在率兵进攻杨成武之前，写给自己家人的。 信大致内容如下： ……爸爸从今天起去南方战斗！回来的日子是十一月十三四日，虽然不是什么大战斗，但也将是一场相当的战斗。八时三十分乘汽车向涞源城出发了！我们打仗的时候是最悠闲而且最有趣的，支那已经逐渐衰弱下去了，再使一把劲就会投降……圣战还要继续，我们必须战斗。那么再见。 这封信内容平平无奇，之所以成为后来中日两国都饶有兴趣地发表在书、报上，是因为这封信涉及到的两个人都非寻常之辈：阿部规秀与杨成武。 阿部规秀时年52岁，刚刚晋升中将，来担任日军独立混成第二旅团。阿部规秀在日本军界享有盛名，善于运用新战术，被称为山地战专家。 担任独立混成第二旅团，阿部规秀属于高衔低配。什么意思？日军旅团长一般是少将军衔，师团长也是中将军衔。阿部规秀来独立混成第二旅团之前，担任伪“蒙疆国驻屯军总司令”。为什么要低配一级，来当一个混成旅团长呢？ 这就和这封信涉及的第二个人物联系起来了。 阿部规秀是冲着杨成武来的。 杨成武生于1914年，红军时期是赫赫有名的开路先锋团红四团的政委，飞夺泸定桥就是杨成武的杰作，那年他才21岁。 全面抗战爆发后杨成武编入八路军115师，参加了平型关战斗。1937年115师分兵南下，林彪带兵南下，聂荣臻留在五台山地区开辟敌后抗日根据地。当时林彪把九成以上主力都带走了，麾下最能打的战将几乎一锅端全南下了。只给聂帅留下一个独立团团长杨成武。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阴谋、内斗，不要妄自揣测，主力南下是八路军总部的决定，林、聂二位都无法做主。聂帅心态好，战将带走也没事，留下谁我就用谁。 其实说只剩下杨成武也不是很严谨，还有一位后来足以和杨将军媲美的开国上将，邓华，也留下了。邓上将当时是政工干部，不单以军事能力见长。在最初开辟晋察冀根据地的过程中，杨成武作为一分区司令，角色更加吃重，在日军方面的影响力也更大。 杨成武只带着区区一个千把人的独立团，不到一年时间就发展了近万人马，到1939年居然拥有2万多人！ 相似的情节大家应该都很熟悉，《亮剑》中李云龙把一个团的部队撒出去之后，各营营长再次聚会时一个团近万人，李云龙实际上拥有一个师的兵力。 谁知道现实竟比电视剧还夸张呢！ 面对迅速扩张的八路军，日本鬼子迅速发起了扫荡和围攻。杨成武运用红军时代的游击战术，不硬碰硬，专打后方补给线，鬼子屡攻而不克，反而不断损兵折将，杨成武的威名越传越邪乎。日军一向做事认真，该认怂的时候绝不打肿脸充胖子，自承华北驻屯军指挥不力，便把这个山地战专家阿部规秀调了过来专门对付杨成武。 结果阿部规秀刚来没多久，手下的辻村宪吉大佐率领的一个大队，在雁宿崖战斗中被痛歼500余人。阿部规秀恼羞成怒，决定亲自出马和杨成武较量一番。 第二封信便是由此而来。 二、日军施展缓兵之计 1939年11月6日，阿部规秀在各路配合日军尚未到达战场的情况下，只率1500多人深入我根据地腹地，聂荣臻获悉该情报，立即指示杨成武集中优势兵力干掉这伙鬼子。 杨成武使出几乎和雁宿崖战斗一样的招数，派小股部队诱敌深入，待鬼子进入黄土岭峡谷地带，突然以数倍优势的兵力将日军包围。 阿部规秀把峡谷内一家老百姓家房子霸占了作为指挥所，一群人正在房子外观察战斗，被晋察冀一分区一团团长陈正湘，亲自指挥迫击炮手，连发数炮打死了阿部规秀。  这几炮打得相当准，全都落到鬼子军官中间，而旁边的房子几乎没有受损。房子的女主人梁金花后来回忆说：“八路军接连打来炮弹，第四发炮弹就把老洋鬼子（指阿部规秀）打倒了，当场打死他们12个人，还有两条毛驴，一条洋狗，我们18个老百姓一根汗毛也没伤着。” 日军方面的作战记录也证实了该战斗过程： “这个地形是华北很少见的山地，差不多是没有道路的。中将以下的将士们完全徒步，辛勤跋涉……七日向易县上庄子前进的时候，敌利用优势的地形，继续顽强地抵抗，中将果敢地到一线，观察地形敌情，飞来了敌人迫击炮弹，在距中将数步的地方爆炸，碎片打中中将的左腹及两腿等数处，中了致命的伤，遂与世长辞了。” 阿部规秀战死之事，杨成武当时并不知道，只知道干掉敌军大官。后来还是延安方面从日本《朝日新闻》的报道中得知，转而告知聂荣臻，杨成武这才知道。 阿部规秀之死令华北日军恨得咬牙切齿。华北日军再度集结2万兵力，向阜平、易县一带进行报复性扫荡。 不过，这次日军长了个心眼，没有像阿部规秀一样过于高调，而是先来了招缓兵之计。 杨成武有一天突然接到一分区五回岭情报站转来的一封信。信是日军驻张家口警备司令小柴俊男写的，信皮上粘着三根鸡毛，以示“万分火急”。内容如下： 杨师长麾下： 中日之战是中日两国政府的事，麾下与鄙人同是人类一分子，没有私仇，参加战争仅是为了吃饭，国家的争论与我们无关，别因此影响我们的友谊。麾下之部队武运亨通，长胜不败，鄙人极为敬佩。现鄙人有两件事求教：一是请通知鄙人在黄土岭、雁宿崖被麾下部队生俘的皇军官兵的数目、军职、姓名及他们的生活近况；二是战死的皇军官兵是否埋葬？埋在何处？可否准予取回骨灰，以慰英灵？…… 杨成武当时已是晋察冀一分区司令员兼政委，麾下雄兵二万，隐然已有军长的实力。不过晋察冀根据地番号不同于其他军队的一般编制，不太好判断是军长还是师长，日寇索性也就糊里八涂地乱叫了。 杨成武对敌人这种莫名其妙的做法，感到无可索解，不知道他们究竟想干什么。除了义正辞严地回信斥责日军侵我国土，声明八路军不虐待俘虏，杨成武并没有采取其他行动。 一分区机关许多同志都看到了这封信，大家虽然没有从中得到什么有效信息，但普遍都隐隐约约地感到，日军的气焰似乎被暂时压制住了，一分区上下洋溢着一股胜利的喜悦。 以及些许大胜之后松懈麻痹的空气。 日军写信，真实目的我们不得而知，但从客观效果上看，确有缓兵之计的意图。 黄土岭战后数日，杨成武的一分区司令部，难得地摆开了庆功宴。 自从雁宿崖之战以来，大家连日苦战，上至杨成武，下至每名士兵，都是熬夜连轴转，此时终于能好好坐下来休息一下了。 司令部炊事班包了一顿菜馅饺子。那时节，吃肉都是过年才有的好事，平时根本捞不着一点点肉星子。杨成武虽是军分区司令员，吃穿用度取之于民，自然丝毫不敢自高身份，仍旧是老百姓吃啥自己也吃啥。 饶是如此，能够吃上一顿白面包的饺子，也是难得的享受。饺子出锅后，等连队战士们都盛上各自去吃，杨成武和副司令员高鹏、参谋长黄寿发以及司令部警卫连的干部战士们，也盛了两大盆吃了起来。 刚吃了一会儿，大家都隐隐约约听到空中传来一阵嗡嗡声。 紧接着，屋外的警卫人员就喊了起来：“敌机来了，注意防空！”村口的防空哨也发出了防空信号。 杨成武等人赶紧丢下碗筷就往外跑。大家躲到一片土坡下，看到空中来了两架日机，在村子上空转了几圈，突然丢下一个硕大的东西，落在村子外的山梁上。然后敌机便飞走了。 那大东西并没有炸响，战士们过去一看，竟然是飞机上的副油箱。 经过这场小风波，大家都没心思吃饺子了。 杨成武当即下令，部队马上集结，转移，防止日军袭击这里。 三、遭遇 虽然下令转移，但杨成武也有些麻痹轻敌之心。 他并没有命令部队立即撤走，而是下了一个相对宽松的命令，天亮之前撤走就行。 毕竟日寇向来没有夜间突袭的习惯，只有八路军才会使出这样的拿手好戏。 安排完分区机关和各部队撤走的事宜，时间还没到12点，杨成武考虑到司令部的同志们连续十几天没有好好睡过觉，都很疲乏，就让机关其他同志先走，他和高鹏、黄寿发等主要领导，抓紧时间睡一会儿。 交待完这些事项，杨成武等人赶紧躺下睡了。 不得不说，杨成武完全低估了日军的决心。 日军侦察机发现南、北管头两个村子（杨成武司令部临时驻扎地）有亮光，可能当时就判明这里有大股八路军活动，日军指挥官随即命令还在黄土岭一带没有完全撤走的部队围了过来。 日军向来不习惯于夜战，也不怎么打伏击战，但屡败于杨成武之手，逼得没办法也换了招数，效仿八路军的战法，摸黑前进，悄悄进村，打枪地不要。 就是这一手并不高明、关公门前耍大刀的战法，居然打了杨成武一个出奇不意。 杨成武等军区领导人睡下的几个小时内，南、北管头附近的部队陆陆续续都撤走了，只剩一个光杆司令部还留在南管头村。这时日军已经悄悄摸到南管头村村口，村口暗哨发现情况不对，赶紧放了一枪示警，鬼子兵忍着没有还击，继续悄悄前进。 司令部警卫班长赶紧冲进屋里，把杨成武、高鹏、黄寿发三人叫醒，这时大队鬼子兵已经摸进村子，只是还不知道村中虚实，把机枪摆在一处山坡上，漫无目的地乱打。 杨成武手中只剩一个警卫班的部队了，但他临危不乱，指挥大家赶紧沿着村子边的一条河往外冲。 村外那条河是两条小河的汇合之处，河面有一里多宽，冬夜河上漫漫一层雾气，日军黑灯瞎火地也看不清，不知道杨成武带出来的只有十几个人，虽然听见动静，但也不敢追过来。  谁知刚冲到河边，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电话机还没拿出来。”一名电话兵应声就返回去拿。副司令员高鹏突然说：“屋里还有一盆饺子，不能丢给鬼子。”他转身也跑了回去。 杨成武气得喊道：“老高，你别去。” 高鹏不管三七二十一，猛地窜回村中，和电话兵一起去取东西。杨成武赶紧派一名警卫员跑去保护高鹏。 就在这时，杨成武看到村头小山梁上的制点，出现了十几个头戴钢盔的鬼子兵。杨成武带着警卫班钻到河对面的树丛中，向那边的山梁上还击，阻挡日军前进。日军也立即就地卧倒，向河这边打过来，子弹嗖嗖地打到河面的薄冰上，不断发出脆裂之声。 过了也就几分钟，高鹏和电话兵、警卫员飞速从司令部屋子里跑出来，怀里抱着电话机、饺子盆。日军的子弹在他们身边飞过，万幸没有打中他们。 大家一口气跑了六七里，冲到南管头村与隔壁村的交界地带，身后枪声慢慢稀疏下来，杨成武等人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暂时坐下来休息一下。 杨成武打趣高鹏说，为了一盆饺子，差点命都丢了。 高鹏大笑道：“金饺子，银饺子，从鬼子手里抢回来都是宝贝，吃一个能长生不老。” 众人都被他的乐观精神感染了，大家便又把这些饺子分了吃了。时当寒冬，饺子都冻住了，咬起来脆生生的，别有一番味道。 吃完之后，大家不敢久留，再度起来，往大部队转移的方向奔去。 谁知道，他们又遭遇上一队鬼子。 四、一泡尿毁了鬼子的计划 日军这次采用的是伏击战术，在南管头村的外围设置了防线，而后派兵往里打。 杨成武趁黑往外走，走着走着发现路边的散兵逐渐多了起来。刚开始大家都以为这是军分区的部队走散了，都在陆陆续续往外走，也没怎么注意。 结果走着走着杨成武发现不对劲了，有一个人站在路边，斜对着当路，大模大样地撒尿，样子说不出的古怪。 他感到很不寻常。 八路军的纪律很严，不允许随地撒尿，尤其是在村子里外，必须得维护良好形象。就算实在憋不住了没厕所，也必须到树林里去，不能当着人尤其是不能对着路撒。 这个人全然不管这些纪律，尤其是一边尿，一边张望着路上。 杨成武感觉不对劲，让警卫员过去问他是谁。 警卫员刚过去，杨成武突然低声给大家下令，快撤，这里有日军。 大家四顾，哪有日军？ 就在这时，警卫员那边出现了情况。撒尿的人一听警卫员说话，当即冲过来拦腰抱住这名警卫员。 警卫员大叫道：“好好行军，开什么玩笑。” 这一声大叫不要紧，旁边有几个人叽哩咕噜怪叫着跑远了，大家一听，这不是日本兵嘛！ 好家伙，原来和偷袭进村的日军混到一起了。 警卫班的战士们发现不妙，端起枪就冲了上去。 这时，只听附近河边一座小庙旁哒哒哒响起机枪的声音，原来日军在这里设置了一个火力点，日军也不怕地上潮湿冰冷，爬在那里监视着动静。 得亏杨成武发现了这个古怪的日本兵，大家交上了火，村外正在撤退的一个营听见这里有动作，跑过来支援，打开了一个缺口，杨成武等人得以脱离险境。 杨成武马上指挥这个营，在南管头村外四处放枪，搞得好像我军主力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一样，日军的伏击部队怕再次打成黄土岭那样的败仗，迅速缩进南管头村据险设防。杨成武遂率领部队撤走了。 南管头被袭，侥幸没有造成太大损失，一分区得了这个教训，反思之前日军的缓兵之计，也是禁不住地后怕。 战争有时就是这样，存在很多无法预料的偶然。 但从一泡尿事件上分析，众多偶然其实指向了必然。日寇侵略，以客犯主，又岂能以客欺主？ 杨成武能发现这名士兵的古怪，也是依靠我军平时维持着良好的军纪，这些都不是偶然得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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