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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作家 | 鲍银胜 我的家乡在地处皖西南的长江之滨一个名叫望江县的地方。说望江，很多人不知道，说“不敢越雷池一步”的“雷池”，大家都知道。作为古雷水通江口的古雷池就在望江。像我这样今天住在北京的学者算是跨越雷池了，这一跨越，要得益于当年的高考；更要感谢当年中学老师们的辛勤培养。因此，在今年的高考季节，回想一下自己当年高考的准备过程和高考过程，可谓正逢其时，也算是应景吧！ 八十年代望江县的高中基本分为三个层次，第一层次是望江二中，为省重点中学，县高考状元的大多数都出自于该校，应届考生金榜题名的人很多；第二层次是望江中学，属于地区重点，偶尔也会出一些县高考状元，应届考生金榜题名的也不在少数；第三个层次的高中基本分布在区级中学，在望江主要有雅滩中学、华阳中学、太慈中学，赛口中学等。这些学校中，华阳中学曾在1982年以前的高考中名噪一时，原因就在于华阳中学的老师中有很多是在毛主席时代从上海等大城市中下放望江的知识分子，随着这些知识分子的陆续回城，1982年以后，华阳中学几乎没有应届生在高考中考上大学了。 八十年代的歌曲、八十年代的望江二中，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望江二中曾是我1985年中考的目标学校，我1988年的应届高考考点就在望江二中。至今我还记得当年在望江二中参加高考时在急性鼻炎发作、头痛欲裂中看到的二中雕塑－－一位小女孩俯首读书的专注样子，也记得1988年7、8、9三天天气酷热、考场冰块嗤嗤冒着白气、监考老师二中地理老师许烨的妹妹许老师拿毛巾不时地给我们擦汗的情景。 说句实话，1985年的中考，如果不是发挥失常，我的高中应该读望江二中的。记得当年初三中考预选，我考了480分，排名全年级第三，后来中考，除预选前1、2名考入望江二中之外，预选成绩排在我后面的4、5、6、7名的初中同学都考入望江二中，而我是以望江中学的达线分数去了华阳中学。当年之所以以望江中学的达线分数被录取到了华阳中学，这里面肯定有“狸猫换太子”被调包的成分。记得1985年高中录取结果出来以后，我与母亲步行三十里路去望江县教育局讨要说法，后来我父亲怕我们母子吃亏，也骑自行车赶到了望江县教育局。在局长办公室，我至今仍记得局长是一位个子不高、头发稀疏的中年人，好像姓李。我父母问局长为什么孩子达到了望江中学的分数线，却没有被录取？局长强硬地回答说：“录取结果无法更改”，后来我父母妥协地说能否不上高中，明年补习考初中中专？一句本来很软弱的话，居然惹怒了局长，局长说：“孩子必须去华阳中学报到，如果补习考中专，明年考上中专了也不让上。”一句话惹恼了站在旁边默默无言的少年的我，我当着局长的面大声对父母说：“走，我就去华阳中学，我就不相信在华阳中学会考不上大学！”37年后再回首，虽然不知道自己当时的气话是否刺激到了那位局长，但可以肯定的是，当那位局长知道当年那位说气话的少年，已经走出望江，读到了最高学位，而且有自己原创的经济理论体系时，着实会感慨一番的。一直有回望江请那位局长吃顿饭的想法，但愿以后能如我所愿。 37年以后再回首，我很庆幸自己上了华阳中学，因为那里有望江二中所没有的优美的地理环境，华阳中学的老师和同学也非常好！华阳中学有些同学虽然有些痞气，但也让我提前接触了社会，这不外乎是另外一种收获吧。在一所人文和地理环境都很好的学校读高中，也算是人生的一件幸事！至于高考成绩，最终是由学校的学生说了算，而不是由学校以前的历史高考成绩说了算。毕竟在少年时期，谁也不能预测他的未来！  华阳中学地处长江之滨，地理位置非常好！1985年入学到华阳中学以后，虽然一直不忘记当初在县教育局局长办公室立下的誓言，努力学习，但偶尔也有放松的时候。记得1985年9月份入学刚不久时与同学们在长江玩水，不慎误入深水区，呛了很多水，鼻子都流血了，从此，三十多年基本没游过泳，彻底变成了一只旱鸭子。1985年11月夜晚与同学一起去长江大堤看彗星，路过华阳镇小学时因贪看醉酒的高二年级师兄踢鸳鸯腿，不想出卖同学，被打了一顿，从此，骨子里便多了一些侠肝义胆之气，也一直喜欢与侠肝义胆的朋友们保持联系。更多的时候，是在课堂专心地听讲，课余时间抓紧每一分钟专心读书。 春天，学校附近满眼金黄的油菜地是读书的好地方。我以油菜为墙，将之分隔成一个独立的私人空间，在花丛中来回背诵语文、英语、历史、政治和地理。偶尔也会用树枝在湿的泥地上解析一道立体几何题，并为自己想到了另外一种老师没有说过的新的解题方法而兴奋自豪！蜜蜂在花丛间翩翩起舞，云雀在遥远的天际一划而过，少年的思绪不时地飘向远方。在油菜丛中读书的日子里，我常常幻想高考后会上哪所大学？甚至连高考都等不及了，想提前一年在高二年级就参加高考。什么都想过，就是没有想过未来大学会读财经。 夏天，长江同马大堤习习的晚风是最好的天然空调。我与同学们一起，挎着黄书包，一边漫步在高高的同马大堤上，一边默默地背诵书本知识。不时地扭头看一眼对岸的青山，轻风拂过，青山近在眼前。耳畔时常传来江轮的鸣笛声，那笛声悠长，久久地在空旷的江面上回荡；那笛声又似高考的冲锋号角，不停地催促读书的少年们只争朝夕。 秋天，长江之滨天高云淡，柳绿风轻。这个季节的我，在课外之余最喜欢坐在江堤脚下，摊开书本，面江而坐。举目眺望，不远处的江心洲将江水一分为二，江洲上的芦苇青翠欲滴，挺拔的枝叶直刺蓝天。江鸥在芦苇丛中上下飞舞，不时地一飞冲天。江洲南边的长江主航道，船舶来往穿梭，不时地鸣笛问候。江水奔腾，滚滚东流。长江对岸的青山就横在眼前，高耸入云。每每看到眼前的风景，就让我产生了一种身在油墨画中的错觉，不错，眼前的风景就是一幅地地道道的油墨画。一个人在种环境下静静地读书，读书效率肯定是非常高的。江风迎面吹来，江南的青山在江风吹拂下愈发清晰，我高一时曾应班长邀约，以“江风”为题，写了一篇以反腐败为引子的《江风赞》。 冬季，长江之滨往往是冷冻难熬的。天气阴冷，在寒风四起的时候，寒风穿过厚厚的棉衣，直刺肌骨。我是很坚强、不怕冷的，上小学时成绩不好不坏，三年级不会的东西到四年级就自动会了，数学附加题会做，简单题一做就错。字也没有写好，高考时估计因为字写得不好被扣了一些分。因为小学时学习从来不是目标，那时的目标是玩耍和拾粪。走在上学的路上甚至上课时，常常将自己幻想成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房子做掩体，土坷块做炸弹。放学时就想不停地将家里粪坑填满，以有利于给庄稼施肥。所以，在冬季里通常天不亮就起床，抢在别人的前头拾牲口头天晚上拉的粪便。高中时候的我因为有明确的考大学目标，就更不怕冷了。在冬季，江风刺骨，除了偶尔地在休闲时分与同学们一起在江边踏沙而行、在细细的江沙中留下脚印，并期待来年被江水漫过足迹的玩耍之外，冬季的我喜欢以华阳中学附近食品站高高的围墙为依托，在围墙下的土质小径上来回地走动背书。高兴时也会在寒风中逆风而行，并由此写了一篇深受老师好评的《寒风赞》。在冬季野外读书的日子里，不远处农家碧绿的菜畦，无疑给南方萧瑟的冬季增添了一丝生机，也带给了读书的少年一些春的消息。 春华秋实，我在华阳中学度过的三年时光无疑是充实和温暖的。华阳中学的老师无疑是有水平的，也是勤奋敬业的，对于学生非常关心和爱护。在老师的辛勤教育下，经过自己的不懈努力，我非常有信心考上一所理想的大学。即使1987年下半年在安庆第一人民医院做扁桃体切除手术，住了一个多月的医院，躺在病床上的那位少年，看着病房窗户外面高高的电线杆，心中一点也不气馁，对于第二年的高考充满信心。实际上也是如此，1987年年底，高三上学期期末那场安庆地区统考，即便因病休学了一个多月，我依然考了460分，是全校文科唯一一位上400分的考生。安庆地区高三上学期期末统考都很难，一般在统考成绩基础上加几十分，就是第二年的高考成绩。 1988年的高考自然是终生难忘的。虽然那年的我在应届高考中金榜题名，打破了该校连续几年没有应届考生考上大学的记录，但并没有发挥好。如果正常发挥，完全可以为母校创造另一项记录的。实事求是地说，当年高考如果不是天气太热，我得了急性鼻炎，头痛得要命，三天没有休息好，我的高考成绩至少可以多考几十分。粗算起来，仅数学最后一题丢的10分和政治发挥失常只考了60分这两项，就可以在当年491分的基础上加30分的。若干年以后，我在合肥一个饭局上遇见了毕业于望江二中、当年的望江县文科状元何卫毛同学，他1988年文科高考考了525分，是望江县的文科状元，考入了北大考古系，现为广东汕头博物馆馆长。我在饭局上与他开玩笑地说，当年我由于急性鼻炎发作，用半个脑袋考了491分，如果不是因为鼻炎，当年望江县的文科状元也许就是我的了。 与今年高考数学难度极高相比，1988年高考文科数学太容易了，以致数学最后一题，受鼻炎影响没有好好审题的我，将简单问题复杂化，将不用区分奇偶数解题的数列问题分成了奇偶数，结果弄巧成拙，被扣了10分，数学考了110分，我当年那批大学同学，很多人高考都是数学满分120分。数学对于文科考生非常重要，文科考生向来有得数学者得天下的说法。我的数学成绩一直很好，但在1988年高考中不但未占便宜，而且吃了大亏。由于1988年文科数学太容易，导致那年文科的录取分数线极高，文科640分的总分，考了491分的我居然只进入了一所财经专科学校，这在安徽高考历史上是没有过的，后来也没有出现过。1990年全国高考数学很难，文科490分就可以考入中国人民大学。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对于数学极好的我而言，如果参加1990年的高考，高考数学考110分也没有问题。因为我在高二暑假期间做1987年高考文科数学试卷时，就考了110分。所以，假如1988年高考数学很难，我正常发挥也是能考110分的。后来进入大学以后，平时数学作业基本不做、依靠临时抄人家作业的我，在期末考试时，每回数学考试成绩都是排名班级第一。记得1988年高考语文阅读理解是关于“仰韶文化”的，时间逻辑非常强；英语阅读理解有一题是关于蜜蜂采蜜的回归路线分析，空间逻辑非常强。这些都需要良好的临时记忆力，这对于鼻炎发作头痛欲裂的我而言，都是克服不了的困难。总体来说，1988年高考，如果不是急性鼻炎发作的影响，即使考虑字写得差被扣分的因素，那年如果正常发挥，考530分左右应该没有问题的。 人生如一部设计好了程序，没有许多如果。如果当年高考正常发挥，现在的我也许从事记者、文学或历史研究工作，而断然不会从事财经研究工作，更不会有属于自己独立的经济理论体系。如果我当年中考正常发挥，考入望江二中，也许1988年高考会名落孙山，抑或即便应届考上，也不会有后来的不信邪、不唯上，不唯书，只为实，逆向而行的坚强意志，更不会形成独立思考的思维习惯！世上事，总是祸福相依，作为普通的凡人，我们要做的就是善于感恩，在感恩中不断奋斗。感恩父母的培育，感恩师长的教诲，感恩朋友们的帮助。在逆境中不气馁，在顺境中不骄傲！无所为而无所不为，顺天命而不听天命！天道酬勤，只要努力了，就一定会达到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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