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 作者:蓉子 春暖乍寒,河床上竖起的一根根木柱托起新砌的桥面,工人在忙碌着。我久久地凝视着眼前新桥的雏形,想象着老桥訇然倒地的模样。 那座老桥,还是当年他那当大队书记的父亲带领大家一起修建。桥细细的、长长的,没有栏杆,走在上面,望着脚下湍流的河水,竟有些眩晕。经过岁月的洗礼,桥面陈旧斑驳,边沿有几处巳现缺口。桥,也老了。 这座桥离他家不远,每天不知要走上多少回。那时候,河水很深。傍晚,太阳快下山时,河边开始热闹起来。女人们端着盆,提着篮,来到河边洗衣,洗菜。手里忙着,嘴也不停,说些家长里短的闲话。聊到开心处,惹得一阵开怀大笑。孩子们也来到河边,烈日下玩耍,早巳满身大汗,河里是他们天然的澡堂。 那时他很会游泳,仰游、蛙游、扎猛子简直小菜一碟。孩子们喜欢玩跳水。站在桥面,两手高举,脚一弹,一道优美的弧线,孩子巳钻进水里,高高窜起的细碎水花溅得女人们一头一脸。 “调皮捣蛋鬼,滚远点跳。”笑骂中透着怜爱。 幼年的弟弟很调皮。有次他双手伸开霸道地拦在了桥头,不准小伙伴们经过,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早有聪明的孩子飞奔着跑开,搬来救兵。看见哥哥,他不情愿地让开了道。做大哥的,威严着呢。 姐姐说,父亲爱喝点小酒,偶而也会喝高。每每喝了酒,得到消息的孩子会亦步亦趋地跟在父亲身后,经过小桥回家。桥身窄,微醉的父亲步履不稳地走在桥上,孩子心惊胆颤,想上前搀扶又不敢。父亲自尊心特强,根本不允许扶。孩子更担心在扶与拒绝的拉扯中,父亲会掉下桥去。 待到我走上这座小桥,桥巳经使用了近30年。它依然是那样的细长,在我看来,它甚至说得上是秀气。 小桥流水,让人迷恋。 然而,毕竟年代久远,小桥开始拆建。我问他,小桥重建,会不会失去了一种味道,小时候的味道。时间以奔跑的姿态缓缓流逝,回头看时,桥上的行人,桥下的洗衣妇,水中的嬉戏娃,很多的事情总被浓缩在一个短短的瞬间,这个瞬间好长好长,长到你怎么也看不完。 初夏,新桥建成。桥面宽了,桥身短了,两侧的栏杆如列兵守护。如果用人来形容,旧桥又廋又高,那是条件不好饿的。新桥呢?矮胖,营养足。只是以前深深的河水巳渐渐干枯,干旱时节,不用过桥也能够从桥底蹚过。岁月总是以自己的方式,让你得到的同时又失去些什么。这正是: 落日余晖,细桥水湍行人路。无畏小童,频频水中渡。 惆怅初春,陈推新顔驻。水渐枯,嬉声远去,往事何处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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