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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落槐花点地

 长白山6666 2022-06-15 发布于山东

 ■宁显福《 文摘报 》( 2022年05月28日   03 版)

  六七月,群芳谢尽,却正是北京槐花盛放的日子。

  今年雨水多,往往一场骤雨过后,槐花打落一片,如筛过的黍米,细细簌簌、密密匝匝铺满一地,浅白、微绿、轻黄砌在一起,合着零星碎雨,透着清雅的香,实为盛夏北京一道胜景。

  民间有“槐落三度”之说,而北京槐花起落至少有两度。只不过,那些赶趁三四月开的是刺槐,而盛夏姗姗迟来的则是国槐,而国槐生在北京,却别有一番特殊意义。 

  中国是槐树之乡。据载,北魏洛阳、唐朝长安早有广植国槐作为行道树的历史,而我国现存最老的一株则在甘肃平凉,距今已3200多年,可谓华夏“古槐王”。老北京同样有着悠久的植槐史,从蓟辽幽燕,到元大都、明清北京作为行道树,再到上世纪80年代国槐正式成为首都市树,古槐与北京俨然一对风雨伉俪,一伴千年。

  京城每一处老槐都有自己的历史和故事。光说景山,最老的树要数观德殿西侧的一株千岁唐槐,远观高耸挺拔、叶繁荫茂,近看才知其主干其实早已朽空,只剩外围栓层和树皮维系生机,奇巧的是在树干中空又生出一株小槐,成为京中独一无二的“怀(槐)中槐”,这株古槐前瞰朝廷峨宫,后踞清廷历代皇帝神像供所“寿皇殿”,联系朝代兴替、风云变幻追寻历史,不禁令人嘘唏。

  槐不择水土,一旦扎下根,便与时光俱老,香浓岁月、镌刻风霜。在国槐与北京千余年的历史交葛中,老槐树正以其生生不息的顽强劲儿以及对脚下大地的执着贞守,演绎着古与今、旧与新、变与不变的时空转寰,已然成为触摸北京千年古都文化传承、历史脉动的重要线索。

  槐之于京,虽举目于“市”,其实卿本“宫廷”,乃皇家贵胄身世,如今遍落北京街头巷陌,真可谓是“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槐别名挺多,如槐蕊、豆槐、细叶槐、金药材、六年香等,但民间叫得多的是“家槐”、“老槐”、“护屋树”,也许正是源于槐之“老”、槐之“旧”、槐之“大”,槐才成为人们内心中无需约定、当之无愧家园故土的象征。明朝时“洪洞移民”就有这样一首民谣,“问我祖先来何处,山西洪洞大槐树。问我老家在哪里,大槐树下老鹳窝”,“山西洪洞大槐树”流传五百多年至今,已不再单单是山西迁民的寄托,而成为华夏儿女对祖先故土慎终追远的共同图腾,因此槐树也上升为中华民族“寻根文化”的传统符号。

  槐者,怀也。人们立于高槐浓荫之下,举目四望、俯仰天地,不免逸兴遄飞、思接古今、神游万端,于是一股忠恭、慎远、望怀之情自然升腾。这时天和地、家与国、故乡与远方,悄然贯通联结为一体,实现了家国天地人亲君师的统一。槐在家为乔、举国为桢,而“国”槐,则直接把对国士英才的期待提拔到制高点。槐寄托太多,其情切之处是家、其忠贞之笃便是国。“而今谁解槐魂赋,老树深恩怎报偿?”而国人选择把槐树作为社树,甚至拜为“灵星之精”的神树,意蕴家承荫嗣绵长、社稷长治久安,其情结之重也就理所当然、不足为奇了。

  (《北京文学》20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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