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真实人物采访△△△讲述的第38位真人故事
我是小鹿，95年河南人，有一姐一弟。虽然出生在农村，不过小时候家里条件还可以。但是一场变故，让十几岁的姐弟三人全部下学，我和姐姐更是整天守着母亲，近10年没有出过远门，也心甘情愿。（好几年前的照片，从左到右依次是我、母亲和姐姐，那时我们都还比较年轻吧）那天晚上下着小雨，母亲在厨房做饭，我和姐姐躺在房间床上看电视，弟弟在玩电脑。母亲原本是做好饭喊我们过去吃，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了我们一眼。姐姐当时说“咱妈不对劲”，我俩对看了一下，就赶紧下床，母亲紧接着扭身去客厅盛饭。我们刚从床上下来，就听到母亲手里的碗掉地上，碎了。弟弟也赶过来，我们三个慢慢地扶着母亲到床上，让她倚着我。当时母亲还能零零碎碎地说一些话，让我们不要打电话给父亲。因为母亲比较胖，我当时就感觉她倚着我越来越沉，我越来越支撑不住。后来实在没办法，我们打电话给父亲，邻居叔叔大爷都来帮忙，把母亲抬到车上，先去了镇上的医院吸氧气，后来去了市里。挂了急诊，医生硬是掰开母亲的嘴巴和牙齿，在她的舌头下塞了一片药。再后来，母亲拍了CT，被剃光了头发，光着身子，直接被推进了手术室。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幕，也全然不知，那是我们接下来所有人的命运，像那只被打碎的碗，支离破碎。手术结束，我们去重症监护室看母亲，她挂着呼吸机，整个脸特别肿，意识不清醒。医生建议我们放弃，毕竟全靠呼吸机的费用太贵，我们这个普通的农村家庭根本承受不住。如果说“子欲养而亲不在”是人世间第一遗憾的事，那么亲手拔下亲人的呼吸机就是第一残忍的事。我们谁也不忍心，还在坚持，能扛一天算一天。那时候，父亲经常躲在病房的楼道里哭，我在楼下哭。或许是老天爷可怜我们，或许是母亲很争气，第3天，医生说母亲有了一定的自主呼吸，可以不用呼吸机了，虽然那时候她的意识还不清醒。（18岁的我，印象中，这是母亲出监护室的第一年，也不知道谁给我拍的照）一周后，母亲从重症监护室转回到普通病房。当时她双脚的张力很高，比较木，手还比较灵活，可以张开手掌，伸开一点胳膊。等到母亲的病情稳定后，我们就把她转到康复科，进行康复训练。可能我们比较着急，除了医院里的康复练习，还在外面报了一个康复，这样一天都排满了。（不记得这是第多少次来医院，看着母亲身上的管子，心痛也欣慰，至少还有得治）第一次犯病时，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快要吓晕了，特别是我姐，哭着求医生救救母亲。后来我们知道这是癫痫，发作时母亲需要吸氧气、掐人中，在嘴巴里塞一根筷子，不能让她咬到舌头了。我们又熟悉了一套流程。这期间还因为母亲吃流食，之前切开又缝合起来的气管被堵住，会被呛到，反反复复被送去医院。那年，我16岁，已经外出打工一年，但是一个人照顾不来，所以17岁的姐姐也下学了，弟弟随后。一家人的精力都放在母亲身上，这根本行不通，所以大家一致决定父亲和弟弟去赚钱，我和姐姐照顾母亲，每天按摩三次，揉一揉腿，敲一敲，让肌肉放松，毕竟躺一天或坐一天也很累。父亲也没有找到很靠谱的工作，刚开始还会主动给钱，后来我和姐姐要的时候才会给，再后来我们要钱，他也不怎么给了，而且父亲一回来也没好脾气，有时候还不如不在家。其实我们也理解他，母亲生病的时候，他才39岁，正值当年，自家老婆居然就这样瘫痪了。他很难一下接受，回到家再看到两个女儿也被这件事耽误。他原来比较胖，遭受母亲生病，两年时间变得特别瘦，很多人见了他都不敢认。所以，我和姐姐就尽量不让他照顾母亲，包括晚上熬夜，也都是我和姐姐俩人，一人2小时替换班，家里什么活都不让他干，这样父亲就不会那么烦。她在东北，不能经常来看，我和姐姐还没有成年，也心疼我们，所以经常两三个月给我们打500或1000块，农村买菜不贵，够我们花两三个月。（最近姥姥来我们家，还带着我和姐姐去小卖部买零食。她直言俩外甥女真好，其实在我们内心深处，非常非常感谢她）有一次我们商量后，姐姐留在家照顾，我白天去附近的小店帮忙，晚上回来再一起给母亲翻身、擦洗身体之类的。那段时间店里比较忙，老板不放假，当时母亲已经发烧好几天了，一直没有去看医生，也没有钱。（这是我在家里学打的娃娃，打好了拿去买。不过每次干不长时间，母亲身体又出现状况了）有一天上班，姐姐给我打电话说母亲又犯癫痫，平时抽一两分钟，那次抽搐一个多小时还不停。我马上回家，赶紧打了120。在重症监护室外面，医生说因为抽搐的时间太长了，母亲可能醒不过来了。或许是老天爷又一次可怜这个破旧的家，母亲奇迹般地醒了过来。但是她的精神特别不好，也是那一次后，发烧和抽搐伤到了脑神经，她的腿完全不能动了，手也没有以前灵活，只有手指会动。我和姐姐特别后悔。很多次回想，如果当时及时送医院，母亲就不会错过最佳治疗时期啊。彻底瘫痪后，她只有眼睛可以动，不能说话，不能动弹，不能正常吃饭，只能吃流食，没营养还很容易被呛到，继而引起肺部感染，整个人干瘦。这样肯定不行，后来看到有的病友家属打菠菜汁，我们就把饭和菜一起打成糊糊，喂给母亲，虽然不太好吃，不过这样的流食可以保证营养。她的肺不怎么会动，如果再没有人工帮忙活动，很容易得肺炎，医生说像这种病人，大都因为肺部感染，走了。所以我们跟着护士学习，每次要给她拍背，上中下要拍500下。（天气突然变凉，母亲手脚冰凉，我给她用热水洗手泡脚，让她睡个好觉）白天吃过饭收拾好，她要是困，就睡一会儿，基本上睡到3点多，醒了陪她看会儿电视，给她吃个水果，和姥姥开会儿视频，搂着她絮絮叨叨说会儿话。 晚上会比较忙，给她喂饭，清洗管子，护理，按摩，擦拭身体，11点多给她加餐，牛奶泡米粉之类的，吃完之后再给她刷牙、翻身，这些忙到12:00~1:00，一天就结束了。 （姐姐婚后，每天都来，每次都捧着她的脸，亲切地喊着妈妈）她也知道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有时候出去给她带个奶油回来，她吃得特别高兴，吃完还张着嘴要，而给她打的饭菜糊糊，正常人吃一口会觉得吃不下去，甚至有点恶心，母亲就坚持吃这么多年，我们就尽量让她少受一点罪，让她舒舒服服的。每次我们带着母亲去复查，医生都是很惊讶。因为她躺床上盖着被子根本看不出来生病。我们房间里很干净，没有一点味道，母亲身上也没有一点味道，每次来的人都说，我们照顾得特别好。一段时间后，母亲胖了，甚至比一个正常人吃得还多。而且我们已经熟悉了各个环节的注意事项，包括气管护理，给母亲翻身，肺部感染也很少发生。当然钱也花光，甚至借了很多。（今年中秋节，姐姐一家来走亲戚，每个人和母亲说一句“中秋节快乐”，这是弟弟在和母亲说话，然后母亲笑得非常开心）有些钱是邻居送来的，三五千块，他们说不要了。我们真的感激，计划在还完其他人的欠款后，再还给周围邻居。还有很多善良的人。比如母亲的住院医师朱医生，自己开一个诊所，比较了解我们家的情况，每次换管都不要钱；前段时间，母亲气管长个疙瘩，一直都不消，我们给主治医生打电话，人家特别热心，让抹什么药，一点都不会不耐烦；还有我们在医院认识的开救护车的师傅，哪怕是大半夜打电话，师傅一句话不说，直接开车过来。（一位网友给母亲寄的按摩用的，为我们省了很多钱，因为平时按摩一次25块，非常感谢）就这么10年，我俩经历过很多次凌晨两三点送医院抢救，看着她犯癫痫抽搐···那种痛苦和心酸，只有自己懂。相对于前几年，我俩必须都得在家，因为每隔半小时需要一起给母亲翻身。晚上一人守着，一人睡觉，每两小时，喊醒对方。日常护理稍不注意，一受凉感冒，非常容易引发各种并发症，包括她这个管，每天都得消毒。现在总算得心应手些，一个人也可以做到，另一人能出去，但每次出去不能太久，毕竟一个人照顾太久还是挺累。周围的人都说“反正你爸会照顾，你俩赶紧结婚嫁人，走吧，守着这个火坑干啥？”很多次医生抢救她，我就在旁边，母亲是痛苦的，能叫出声音，那个时候同病房的人都说“让她走吧，反正看着她也痛苦。”（姐姐在给母亲喂饭，看起来简单，父亲和姥姥都喂不下去，只有照顾很久的人才懂她的肢体动作和语言）我们也知道，但实在放不了。这些年，母亲经历太多次大大小小的手术，只是中间那个气管闭合了，又开，一共开了4次，她也受了很多罪，有时候想想是我们自私吗？看着母亲痛苦的样子，我和姐姐说，如果让我用生命换回母亲的健康，我愿意，我俩都愿意。最绝望的时候，我们不敢生病，因为身上只有填饱肚子的钱，应付不了其他事。冬天我俩的棉拖鞋从来没有干过，朋友给我一件衣服，我能穿好久，姥姥中间来过一次，看到几年过去了，我还穿着那件衣服，要给我买一个···那种生活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撑下去，也想过和母亲一起喝药，我们仨一起走。（母亲在，我们就还有依偎，所以再苦再难，我们都心甘情愿）身边的人都说“你俩真厉害，居然能撑过来”，我觉得应该是一种爱吧，母亲是一个老实善良的人。自从嫁给父亲，她就一心一意为这个家，省吃俭用，自己什么都不舍得吃，这也是我们愿意在16、17岁花一样的年龄，放弃所有的可能性，寸步不离去照顾她的那份坚定。包括母亲之前好几次进医院，家里没有钱，借都借不出来，毕竟之前借给我们钱的人都怕了，当时我和姐姐俩人就抱着哭，父亲说“要不把你妈拉家去。”姐姐当时哭着对我说“我去卖肾吧，我卖完你卖，这样总能给咱妈治疗一段时间。”目前姐姐已经结婚，是和谈了很多年的对象，就在隔壁村。姐夫非常清楚我们家的情况，依然愿意和姐姐结婚，真是很好的人。婚后他经常买了肉、鸡蛋还有水果带过来，我们也能吃上肉了，之前都吃不上。（姐夫的母亲不在了，所以姐姐没有婆婆，也没有婆媳矛盾，平时帮衬我们家比较多，非常感谢姐夫和他们一家人）媒人给我介绍相亲时，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感觉有人愿意娶就不错了，你还不同意，你想干啥？这种风言风语让我非常难过。前几天，父亲还问我什么时候相亲，我不愿意说实话，是因为他俩的婚姻没带给我正面影响，即便结婚也要靠自己，谁都靠不住，我不想过成母亲这个样子。而且我觉得母亲挺没出息，父亲往跟前一站，她就开心地笑。我姐俩只有努力逗她笑，她才赏个脸笑一下。以前我们问她，为什么和父亲结婚？母亲说父亲长得帅。天啊，父亲一脸疙瘩，长得有啥帅的？但没办法，母亲就觉得帅。而我们最感激父亲的一点是，他没有主动说放弃，或拿着母亲看病报销的10万走。（2021年8月，我们当地出现疫情反弹，父亲出车正好赶到七夕回家，给母亲送的花）我和姐姐都没怎么进入社会，也没有上大学，其实挣钱能力非常有限，再加上照顾母亲更没办法出去，反正这些年就4个字吧，得过且过。有时候想想也遗憾吧，毕竟从17岁到27岁，这一辈子最好的10年没了。甚至前6年我除了去医院，一天都没有出过家门，这种生活还会持续，不过一想到是给母亲了，我就不后悔。虽然我也特别羡慕同龄人有自己的生活，有稳定的收入，有自己的朋友圈，但是如果让我重新选一次，我肯定还是这样坚定。姐姐当时也是，想都没想，直接下学照顾母亲，从来没有动过要回学校的念头，母亲在我们俩的心里永远是第一位，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母亲瘫痪后，过的第9个生日，我给她做了一碗长寿面）对于未来，我们没什么大计划，就是想照顾母亲，有机会多赚点钱，期待某天带她去城里住，到时候我每天都推着她出去遛弯。与其说她需要我，不如说是我贪恋母亲的温度，因为之于我，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幸福。喜欢本文的朋友可以关注公众号，持续为你更新不一样的人生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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