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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读或听 乐趣不同）  （图片皆取自网络） 大家好！我是糊涂老太。上一集咱们聊的是凤姐的“辣”——《一辣二辣三五辣》。因为“辣”味太多，所以这一集咱接着聊，话题就叫——六辣七辣八十辣。 除了热辣、香辣、微辣、爽辣、酸辣外，凤姐的辣还有很多，比如狠辣、辛辣、泼辣、麻辣、毒辣……  第六辣——狠辣 凤姐不光有热辣、香辣的一面，也有狠辣的一面。这一面，主要是针对下人的，是非打即骂，心狠手辣呀。 协理宁国府时，有个下人迟到了，跪地求饶，凤姐的处理方法是：带出去，打二十板子，革除一个月的银米。 贾琏偷情那次，负责望风的小丫头，被凤姐左右开弓，照脸就扇了两巴掌，打得那小丫头一栽一栽的，两边的腮帮子顿时就紫胀起来。这还不解气，凤姐又拔下头上的簪子，照着那小丫头的嘴就是一顿乱戳。嘴里的叫骂更狠，又是“拿绳子鞭子，把这眼睛里没主子的小蹄子打烂了。”又是“再不说，把嘴撕烂了！”又是“拿红烙铁来烙嘴。”又是“拿刀子割你的肉。”
清虚观打醮，一个小道士没来得及躲出来，一头撞到凤姐怀里，凤姐扬手就是一巴掌，嘴里骂道：“野牛肏的，胡朝哪里跑！”打得那孩子栽了个筋斗。  有人在王夫人那告了状，她挽起袖子，跐着门槛子骂：“糊涂油蒙了心，烂了舌头，不得好死的下作东西，别作娘的春梦！明儿一裹脑子扣的日子还有呢！” 听到贾琏偷娶的风声，她叫来旺儿和兴儿审问。整个审问过程里，粗野狠毒的叫骂声就没停。什么没良心的混帐啦，什么糊涂忘八羔子啦，什么没脸的忘八蛋啦，又是放你妈的屁，又是砸折了你的腿，又是提防你的皮…… 骂还不算，还要打。懒得自己动手，就命令兴儿自己打自己嘴巴子。兴儿只好左右开弓，一口气打了十几个嘴巴。跪在地下，抓下帽子，在砖地上咕咚咕咚磕得头山响。  处理玫瑰露茯苓霜失窃一案时，对于才刚略有嫌疑的柳五儿母女，凤姐并不问青红皂白：“将她娘打四十板子，撵出去，永不许进二门。把五儿打四十板子，立刻交给庄子上，或卖或配人。”对于王夫人屋里的嫌疑人，她的办案方法同样狠毒粗暴：“把太太屋里的丫头都拿来，虽不便擅加拷打，只叫她们垫着磁瓦子跪在太阳地下，茶饭也别给吃。一日不说跪一日，便是铁打的，一日也管招了。” 第七辣——辛辣 说起使用辛辣的手段来，凤姐同样是一把好手。就举个抄检大观园的例子吧。 小小绣春囊引出大风波，在邢夫人的陪房王善保家的撺掇下，王夫人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抄检大观园。凤姐虽然很不赞同，也只好听命，但对于王善保家的，也就越发讨厌，越发看不上眼了。 一路抄检下来，都没发现什么大问题，一直到抄检到迎春这儿，出事儿了。 迎春的大丫鬟司棋是王善保家的亲外孙女儿。所以搜到司棋时，王善保家的就打算徇私舞弊，象征性地打个花胡哨儿胡弄过去拉倒。谁知被早就紧盯着她的凤姐和周瑞家的逮了个正着：不仅搜出了男子的鞋袜，还搜出了往来通信的字帖儿，这些正是司棋私通男人私相授受的证据。本来王善保家的一心要拿别人错儿的，没想到偏偏拿住了自己的外孙女儿，真是现世报，只恨没有地缝儿钻进去了。  此时此刻，凤姐只瞅着她嘻嘻的笑，向周瑞家的笑道：“这倒也好。不用你们作老娘的操一点儿心，他鸦鹊不闻的给你们弄个好女婿来，大家倒省心。” 瞧这几句话儿递的，多么辛辣！讽刺挖苦、幸灾乐祸、冷嘲热讽……全打包在里头了，真是稳准狠，直戳对方心窝子呀。 王善保家的被凤姐这几句话，噎得是嗝儿喽嗝儿喽的呀。就像吞了一大口芥末酱似，其辛其辣直冲囟门子，窜得人是眼泪鼻涕横流。无地自容的她，只好自己扇自己嘴巴子，骂自己是“老不死的娼妇，怎么造下孽了！说嘴打嘴，现世报在人眼里。” 第八辣——泼辣 凤姐的泼辣表现在反应快，站高枝儿，能力强，做事果断上。 第二十五回，贾环趁人不备，故意把一盏油汪汪的蜡灯推到宝玉脸上，想烫瞎宝玉。只听宝玉“嗳哟”一声，满头满脸都是蜡油，左边脸上已经烫起一溜大燎泡来。就在众人都吓坏了，而王夫人只知道又急又气地骂贾环时，凤姐早就三步两步上了炕，一面手脚麻利地替宝玉收拾着，一面给王夫人“垫话儿”：“赵姨娘也该时常教导教导她才是。”一句话提醒王夫人找到了“债主”。  第二十三回，贾琏本想把管理和尚道士的差事给了贾芸，凤姐却要“截胡”。见贾琏答应得不那么爽快，正吃饭的凤姐把头一梗，把筷子一放，腮上似笑非笑地瞅着贾琏：“你说话当真？”夫妻之间，凤姐从来是站高枝儿的那个，这一次当然也不例外。 宝玉挨打，屁股被打得稀烂，贾母王夫人只顾抱着哭，一群丫鬟媳妇上来要搀走他，只有凤姐处乱不惊，骂她们：“也不睁开眼瞧瞧。打得这个样，还要搀着走？还不快用那藤屉子春凳抬走呢！”  协理宁国府，是凤姐泼辣能干的一次集中展现。 秦可卿死了，宁国府大办丧事，谁知尤氏临阵撂了挑子，结果府里一片混乱，王熙凤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受贾珍的委托接过担子来的。只见她第一查找问题，第二责任到人，第三奖罚分明，第四以身作则……啪啪啪啪啪，几项措施一落实，立马止住了混乱局面，一切变得井井有条了。合族上下无不称叹，连宁府的下人们也“认头”，说就该像她这样的人来管一管了。  您可别忘了，在协理宁国府期间，她可仍然担任着荣国府的管理工作呀。包括“外交”，包括“内政”：哪位诰命亡故要安排打祭送殡，哪位王妃华诞要准备寿礼，哪家的诰命生了长男要预备贺礼，娘家兄弟回南方得写封家信禀叩父母，迎春小姐染病得每日请医服药……所有这些大大小小的事儿，她都处理得是头头是道。 她每天早晨四五点就得起床，天天如此，从不迟到。有一次宝玉问她：“怎么咱家没人领牌子做东西？”凤姐笑道：“人家来领的时候，你还做梦呢。”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呗！ 再讲两个小故事： 有一次，荣府的执事人来支取四件东西，凤姐命人念帖儿，一听就发现了问题，指着其中的两件说：“这两件开销错了，再算清了来取。”说完把帖儿扔下去。 还有一次，宁国府一个媳妇，差点忘了来支取香灯。她忘了，凤姐可没忘，所以等那媳妇后来想起来赶着来支取时，凤姐说：“我算着你们今儿该来支取，总不见来，想是忘了？” 可见大事小情都在她心里装着，什么事儿该办了？该怎么办？需要多少材料？她都了如指掌，比具体承办人还“门儿清”呢。 如此的泼辣能干，简直无人能及，难怪被人称作“脂粉队里的英雄。” 第九辣——麻辣 麻辣的滋味是麻中带辣、辣中带麻，容易让人在辣乎乎、麻酥酥的快感中找不着北。第六十八回，凤姐成功把尤二娘赚进大观园，用的就是这一招。  得知贾琏偷娶了尤二姐，凤姐先是怒火中烧，但很快冷静下来，想出了“趁贾琏出差不在家，先把人弄到手再整治”的主意。于是，一连串的假相就做出来了。 比如，先收拾出三间厢房，照着跟自己一样的高档次来。 比如，放下身段，做小伏低，亲自上门去请尤二姐。 比如，各种动作表示真诚，携手同入室中，下座以礼相还，呜呜咽咽地哭，忙起身笑，赠予丰厚拜礼，各种自怨自错…… 更重要的，是那些成套成套又麻又辣的假话，说得比真话还真。她说自己早就劝二爷纳妾，只是贾琏会错了意，让自己有冤没处诉；说总这么偷偷在外住着不是个事儿，咱俩的名声要紧，二爷的名声更要紧；说妹妹果然生个一男半女，连我后来都有靠了；说妹妹进去，住的、使唤的、穿的、戴的都跟我一样；说自古“当家人恶水缸”，都因自己持家太严，难免遭人闲话；说妹妹若真心帮我，我也得个膀臂，也堵了别人的嘴，就是我的大恩人了；说要是妹妹不肯进去，我情愿搬出来陪着妹妹住，叫我伏侍妹妹梳头洗脸我也愿意…… 在动员尤二姐进府时，她多次用到了一个“求”字。她说求妹妹体谅我的苦心，起动大驾跟我进府，以后同居同处，合心合力；她说只求妹妹在二爷跟前替我好言方便方便，留我个站脚的地方；她说如今只求妹妹疼我…… 其实在见到凤姐之前，尤二姐不是没听说凤姐的厉害狠毒，但是如今面对面一过招，她还是被彻底麻晕，稀里糊涂就钻进了凤姐的笼子里去了。 第十辣——毒辣 若论起毒辣来，凤姐也是当仁不让，直接照着要人命的路子来。 先说一个张华事件。当初为了把事儿闹大，凤姐收买了被尤二姐家退了婚的穷小子张华，挑唆他去衙门告状，是拿他当一颗棋子儿使的。等棋下完了，棋子儿没用了，凤姐又命旺儿想法儿弄死张华，来个剪草除根、杀人灭口。幸亏旺儿没这么毒辣，好歹算是胡弄了过去。  再说一个贾瑞之死。贾瑞见凤姐漂亮，动了歪心思，三番五次上门骚扰。如果凤姐一开始就正言厉色、严词拒绝，也就没有后面这么多事，贾瑞也就丢不了命了。但凤姐却不是这样做的，她像一只戏弄老鼠的猫似的，当面假意眉来眼去、言语挑逗，背地却屡屡设局整治他。第一次诓他在外面整整冻了一夜，第二次更是派贾蓉贾蔷出面，百般羞辱，不光讹了一百两银子，又冻了他一夜，还兜头浇了他一身的屎尿。 三番五次打击，终于让贾瑞这个情场上的小雏儿一病不起，且日益沉重，急需独参汤来救命。贾瑞的爷爷贾代儒求告到荣府，王夫人命凤姐称二两给他。凤姐却见死不救，只扫了些渣末泡须凑了几钱搪塞过去。最后到底让贾瑞丢了性命。 贾瑞的死固然是他自投罗网的结果，但是别忘了，那网可是凤姐张的。当初凤姐曾发狠说：“几时叫他死在我手里，他才知道我的手段！”现在贾瑞果然死在了凤姐手里。 如果说对付贾瑞，她只需略施小计就足以将其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话，那么对付尤二姐，凤姐的毒辣之计则是精心设计，环环紧扣，缜密严谨的。 她先是用花言巧语把尤二姐骗进荣府，这样就可以把人牢牢掌握在自己手心了。接着撤掉尤二姐原来的丫头，换上一个叫善姐儿的自己的丫头。果然，没过三天，这个善姐就使唤不动了，难听话一大堆，端来的饭菜也是剩的、馊的。凤姐却来装好人：“倘有下人不到之处，只管告诉我”，又当着尤二姐的面骂：“倘或二奶奶告诉我一个不字，我要你们的命！”弄得尤二姐反倒不忍心告状了。 没人在的时候，凤姐又装得跟知心姐妹似的，对尤二姐说些所谓的“体己话儿”：“妹妹的名声很不好听，连老太太太太都知道了，说妹妹在家做女孩儿就不干净，抱怨我'把没人要的拣了来，还不休了，再找个好的？’——弄得我夹在中间难做人。”您看，不显山不露水的，就给尤二姐施加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除了上面这些，凤姐还巧用借剑杀人计，挑唆贾琏新得的小妾秋桐出面，整天不是站在尤二姐的窗根儿底下骂闲街，就是在贾母跟前说坏话儿。自己却装病，躲在屋里装听不了，任由尤二姐倍受欺凌。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尤二姐的流产。也不知是该着倒霉呢？还是本来就是个阴谋？总之那位胡庸医一剂虎狼药下去，就生生地把二姐腹中一个已经成形的男胎给打下来了。此时的尤二姐已经生无可恋，于是自尽成了惟一的选择。 一条美丽的生命就此香消玉殒，这样的结局，何尝不是沿着凤姐铺好的轨道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呢？ 呼……连续用了两集，我们才把凤姐之辣做了一番粗略地梳理。红学前辈王昆仑说过一句名言，叫：“恨凤姐，骂凤姐，不见凤姐想凤姐。”如果说，像宝玉、黛玉这样的艺术形象，主要来源于作者的一种理想寄托，因而相当空灵的话，那么凤姐这个艺术形象，则完完全全来源于生活，因而相当“接地气儿”，鲜活丰满得不得了，简直就要从纸上跳出来了似的。对于这个人物，你根本没办法简单地把她划分为“好人”还是“坏人”。而这，恰恰说明了作者的高明，说明这个人物塑造得太成功了。曾有专家说过，《红楼梦》里如果没有凤姐，篇幅就会少掉二分之一，而可读性甚至更会少掉三分之二。这话说得真没错。 那好了，老太闲聊《红楼梦》的第六十四集，咱们今天就聊到这儿吧。下一集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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