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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话聊斋:莲香

 老大姐嗨 2022-06-17 发布于山东

莲香(聊斋志异中,是我最喜欢的一篇)

有个书生姓桑,名晓,字子明,山东沂州人。自幼父母双亡,在红花埠寓居。

桑生秉性喜欢静默独处,每天两次外出到东边邻居家就餐,其余时间只是端坐读书而已。

东邻某生偶尔来串门,开玩笑说:“你一个人住,不怕鬼狐吗?”

桑生笑着回答:“大丈夫怕什么鬼狐?雄的来,我有利剑;雌的来,我还要开门请进呢。”

东邻生回去,与朋友合谋,架梯子叫妓女越墙过去,弹指扣门。

桑生窥探着问她是谁,妓女自称是鬼。桑生大为害怕,牙齿格格作响。妓女迟疑徘徊了一阵自行离去。

第二天清早,东邻生到桑生书斋来,桑生叙述昨夜所见,并告诉他要回家去了。东邻生拍手说:“你为什么不开门请进?”桑生顿时明白这是恶作剧,就住下像原来一样。

过了半年,有个女子深夜来敲书斋门,桑生以为又是朋友们故伎重演,开了门请她进房,原来是貌可倾国的美女,惊奇地问她从哪里来。

她说:“我叫莲香,是西家的妓女。”红花埠上原有许多妓院,桑生信了。熄烛上床,恩爱异常。从此每隔三五夜就来一次。

一天晚上,桑生独自坐着凝思默想,一个姑娘翩然进来,桑生以为是莲香,起身相迎与她说话。

一照面才发觉错了,只有十五六岁,长袖斜拖,秀发旁垂,体态风流袅娜,行步飘飘忽忽。

桑生非常惊愕,怀疑她是狐狸。那姑娘说:“我是良家女子,姓李。仰慕你高雅,希望能得到你的垂青。”

桑生很高兴,握她的手,冷得像冰,就问:“怎么这样凉?”

她说:“年幼体弱,夜里冒着霜露,哪能不凉?”罗衣解开以后,完全是个处女。

姑娘说:“我为了情缘,处女的贞操一朝失守。如不嫌我粗鄙可厌,愿常陪你共枕席。房里该不有人了吧?”

桑生说:“没有别人,只有邻近一个妓女,但也不常来。'

姑娘说:“要小心避开她。我与妓院里的人身份不同,你要秘而勿宣。她来我去,她去我来就得了。”

鸡刚报晓,姑娘就要告辞,送给桑生一只绣鞋,说:“这是我脚上穿的,把玩它足以寄托情思。可是有人的时候千万不要把玩!'

桑生接过绣鞋细瞧,纤小精巧得像解结的锥子,心里很珍爱。隔天晚上没人,就拿出来鉴赏。

姑娘飘然而来,就尽情亲昵。从此每拿出绣鞋,姑娘必应念而到。桑生感到奇怪,问她。她笑笑说:“正好来得巧罢了。”

一夜莲香来了,惊诧地说:“你气色为什么这么难看?”

桑生说:“自己不觉得。”莲香就告别,约定十天后再见。

莲香去后,李姑娘没有一天晚上不来,问桑生:“你的情人为什么好久不来了?”桑生把约好的日子告诉她。

李姑娘笑着说:“你看我和莲香谁美?”桑生说:“称得上是双绝。但莲香的肌肤比你温和。”

李姑娘沉下脸说:“你说是双美,那是对我才这么说。她一定是月里嫦娥,我一定及不上。”因而不快活。就屈指计算,十天约期已满,嘱咐桑生不要走漏消息,她要偷看莲香。

第二天夜里,莲香果然来了,说说笑笑很融洽。等睡下,莲香大惊说:“险了!十天没见,为什么更疲惫委顿了?你保证没有其他外遇吗?”

桑生问她此话怎说。莲香说:“我根据精神元气来检验,你的脉息散而不聚像乱丝,这是鬼症。”

第二夜李姑娘来了,桑生问:“偷看莲香,你把她比作什么?”李姑娘说:“美极了。我本来就说人间没有如此佳人,果然是狐狸。她去后,我尾随着,看她到南山钻进洞里去了。”

桑生怀疑她嫉妒,随口应了一声。

过了一夜,桑生跟莲香打趣说:“我根本不相信,有人说你是狐狸。”

莲香急忙问:“是谁说的?”桑生笑道:“我自己同你开玩笑。”

莲香说:“狐与人有什么不同?”桑生说:“迷上的人要生病,甚至死亡,因此可怕。”

莲香说:“不对。像你的年龄,同房后三天,精气就可恢复,就算是狐狸有什么害处?假如天天同房,人也可能比狐狸更有害。普天下耗精竭血而死的,难道都是狐狸精迷死的吗?虽然你说是开玩笑,一定有人背地议论我。”

桑生竭力辩白没有。莲香追问得更紧。桑生不得已,漏了出来。

莲香说:“我本来就奇怪你这么疲惫,何至于一下子虚弱到这地步?莫非她不是人么?你不要说,明天晚上,我也要像她偷看我一样偷看她。”

这夜李姑娘来,才说了三四句话,听窗外有咳嗽声,急忙遁去。

莲香进来说:“你危险了!这千真万确是个鬼!爱她美而不赶快断绝,死期就不远了!”桑生以为她嫉妒,便一声不响。

莲香说:“我早就料到你不会忘情,可是我不忍心看你死。明天我会带药来,替你清除阴毒。幸亏病根还浅,十天病该好了。让我同床看护你病好。”

第二夜,莲香果真拿出一小包药给桑生服用。顷刻之间,排出两三行阴气,顿时觉得脏腑清虚,精神爽健。心里虽然感激莲香,可是到底不相信李姑娘是鬼。

莲香夜夜依偎着桑生,桑生想与她交合,她总拒绝。几天之后,桑生肌肤丰满。

莲香要暂别,临去殷切叮嘱与李姑娘断了,桑生佯装答应。到晚上关门挑灯,就握着绣鞋想入非非。

李姑娘忽然来临,几天隔绝,很有点怨恨的表情。

桑生说:“莲香连夜为我治病,你不要责怪,我不会变心。”李姑娘才有点喜色。桑生在枕边悄悄说:“我非常爱你,而竟有人说你是鬼。”

李姑娘听了,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停了好久,骂道:“一定淫狐在你耳边说了鬼话!如果不跟她断,我就不来了。”就不敢出声地呜呜哭泣。桑生用好话百般劝慰,才罢。

隔了一宵,莲香到,知道李姑娘又来过,发怒说:“你一定要找死吗:'

桑生笑道:“你为什么嫉妒得这么厉害?”

莲香更火了,说:'你种下了死根,我替你除掉了。怎么成嫉妒了呢?”

桑生托词开玩笑说:“她说我这些日子的病,是狐狸作怪呢。”

莲香就叹了口气说:“真像你所说,你这么执迷不悟,万一有不测之祸,我一百张嘴也说不清。让我从此告辞,一百天以后当在病床上看望你。”

桑生留不住她,她满脸不高兴的离去了。

从这以后,李姑娘早晚和他形影不离。大约两个多月,桑生觉得身体十分疲乏。起初还自我宽慰。后来一天天消瘦下来,每天只喝一碗粥。想要回故里将息调养,还留恋着不忍立即离去。拖了几天,病势沉重不能再起床。

东邻某生看他病得厉害,每天派僮仆送吃的喝的给他。桑生到这时才怀疑李姑娘,就对她说:

“我后悔没听莲香的话,落得这样下场!'

说完昏了过去。过了好一会儿重新苏醒过来,张眼四望,李姑娘已去,从此就绝迹不来了。

桑生困卧空房,想念莲香像农民盼望收成。

一天,正出神凝想闻,忽有人掀帘而入,竟是莲香。到病床边嘲笑地说:“乡巴佬!我难道胡说吗?'桑生哽咽良久,说自己已知罪,只求她拯救。

莲香说:“你已病入膏肓,实在无法可救。姑且来与你永别,以证明我不是嫉妒。

桑生十分悲伤说:“枕头底下一件东西,劳你代为毁了它。”

莲香搜寻到那只绣鞋,拿到灯前反复把玩。李姑娘忽地进来,猝然见到莲香,回身想逃。

莲香用身子堵住门,李姑娘窘急不知如何才能走出。桑生责备数落她,她没话可答。

莲香笑着说:“我今天才能与你当面对质。先前你说他的病,未必不是我所造成的。现在到底怎么样?”李姑娘低头认错。

莲香说:“如此花容月貌,竟将恩爱结冤仇吗?”李姑娘就跪下痛哭流涕,请求怜悯相救。

莲香扶她起来,细问她的生平。李姑娘说:

“我是李通判的女儿,早年夭折,埋葬在墙外。春蚕已死,情丝未尽。与桑郎永谐欢好,是我的心愿;致郎君于死地,实在不是出于本心。”

莲香又问:

“听说鬼魅希望人死,因为死后可以常相聚,是不是?”

李姑娘答道:“不是这样。两鬼相逢,并无乐趣。假如有乐趣,黄泉下少年郎还少吗?”

莲香说:“你太痴了!夜夜寻欢,就是人也受不了,何况是鬼?”

李姑娘反问说:“狐狸能迷人致死,你用的是什么道术,而能例外呢?”

莲香说:“那是采补生人精血之流,我不属此类。所以世上有不害人的狐狸,却断然没有不害人的鬼,因为鬼阴气太盛。”

桑生听了,才知道两人真是狐和鬼。幸而习常见惯,倒也不怕。可是想到自己一息仅存,奄奄待毙,不觉失声痛哭。

莲香看看他对李姑娘说:“你怎么处置桑郎?”李姑娘红着脸说自己没办法。

莲香笑道:“只怕他身体强健后,你这醋娘子又要吃杨梅了。”

李姑娘整衣下拜说:“如果有国医妙手,使我能不至于对不起桑郎,我就一定敛迹黄泉,敢再厚着脸现形于人间吗!”

莲香解开佩囊,取出药来,说:“我早料到会有今天,别后到海上三仙山采药,一共经过三个月,药料才齐备。虚脱迷死的人,吃了这药没有不起死回生的。

不过病从哪儿得的,还得用哪种药引,不得不转求姑娘效力。”

李姑娘问:“需要什么?”莲香说:“樱桃小口中一点香唾罢了。我把一丸药放入桑郎嘴里,麻烦你把嘴接上去,给他点唾沫。”

李姑娘红晕满颊,低头转向一边,看着自己的绣鞋。

莲香打趣说:“妹妹所得意的只是绣鞋罢了!”李姑娘更羞惭,时而抬头,时而低头,简直无地自容。

莲香又说:“接吻是你平时惯技,如今又何必小气?”就把药丸纳入桑生唇间,转身催逼李姑娘。

李姑娘不得已,送进一口唾沫。莲香说:“再来一次!”李姑娘又唾了一口。一共三四次,药丸已咽下。片刻之后,桑生腹中咕噜噜像打雷似的。

莲香又在他后际放入一粒药丸,亲自把嘴唇凑上去运气。桑生觉得丹田火热,顿时精神焕发。莲香说:“病好了!”李姑娘听到鸡叫,徘徊着离去了。

莲香因为桑生大病初愈,还需调理珍摄,到东邻就餐不是上策;所以在屋外将门反锁,造成桑生回家的假象,以断绝外界交往,自己则日夜守护。

李姑娘也每晚必来,殷勤服侍,对待莲香就像亲姐姐一样。莲香也深深喜爱她。这样过了三个月,桑生完全恢复了健康。

李姑娘就好几夜没来;偶然来,看望一下就走。即使与桑生相对,也悒悒不乐。

莲香常留她一起睡,她一定不肯。桑生追出去,把她抱回寓,觉得她身体轻得像草人。李姑娘跑不掉,就和衣而卧,身体曲着还不满二尺。

莲香更可怜她,私下叫桑生亲呢地拥抱她。可是摇撼也摇不醒她。

桑生睡着了,一觉醒来再找,已不见了。

以后十几天,再也没来过。桑生想念得很殷切,常与莲香一起拿出绣鞋把玩。

莲香说:“她长得如此窈窕美丽,我见了尚且爱怜,何况男子!”桑生说:“从前每次把弄绣鞋她就到,本就怀疑,但到底没料到她是鬼。现在对着绣鞋想她模样,实在悲怆。”不禁掉下泪来。

原来,富户张家有个闺女小名燕儿,十五岁了,得闭汗症而死。隔了一夜复苏过来,起身瞧瞧就要跑。张富户锁上门,她出不去。女孩儿自称:

“我是通判女儿的灵魂。感念桑郎深情眷恋,遗下的绣鞋还在他那儿。我真的是鬼呢,关着我有什么好处?”

张富户因为她话出有因,盘问她来这里的原由。姑娘一会儿低下头,一会儿回头看,神情茫然,自己也说不清。

有人说桑生生病已归故里,姑娘竭力辩驳他胡说。张家的人大为疑惑。

东邻生听说,翻墙去窥探,见桑生正与一个美女相对聊天;他出其不意进去拦截,张皇间那美人已没了踪影。

东邻生惊问,桑生笑道:“先前本来就对你说过,雌的就请进罢了。”

东邻生转述了张燕儿的话,桑生就开了门,要到张家去侦察,苦于没有借口。

燕儿的母亲获悉桑生果然未回故里,更感惊奇。

她特意派老女仆到桑生处讨绣鞋,桑生就拿出交给她。燕儿得了绣鞋很高兴,一试穿,鞋比脚小了一寸多,大吃一惊。

拿起镜子自己照,恍然大悟自己是借别人的躯休而复活的。

就陈述了前因后果,张母才相信了。

姑娘看着镜中的面容大哭道:“我当初的容貌,很可自信;每次看到莲香姐姐还感到自愧不如。现在反面像这样,做人不如做鬼了!”

捏着绣鞋号眺大哭,劝也劝不开。用被蒙住头一动不动躺着。

送饭给她吃也不吃,全身皮肤都浮肿。一共七天点食不进,到底不死,而肿却渐渐消了。觉得饥饿难熬,就重新吃东西。

几天后,浑身奇痒,皮肤全部脱落。早晨起身,睡鞋掉在地上,找到一穿,鞋变成大得出奇了。再试穿从前的绣鞋,大小吻合,心里欢喜。

再拿镜子自照,发觉眉目脸颊下巴,都与过去的容貌酷似,心里更加欢喜。她盥洗梳妆后去拜见母亲,看到的人都瞪着眼吃惊不小。

莲香听说了燕儿的奇事,劝桑生请媒人去说亲;可是桑生因为贫富悬殊,不敢贸然进行。

正遇上燕儿母亲生日,桑生就随着张家的儿子女婿辈,前去祝寿。

老太太看到桑生的名字,特意让燕儿隔帘窥看,认一认来客。

桑生最后到,燕儿骤然奔出,紧攥住桑生衣袖,要跟他一起回去。

老太太呵斥她,才含羞回屋。桑生细看燕儿宛然就是李姑娘,不觉眼泪直淌,便拜伏在地不肯起身。

老太太扶他起来,不把他的行为看作非礼。桑生出来后,求燕儿的舅舅作媒人。老太太商量要定下吉日把桑生招为上门女婿。

桑生回去告诉莲香,问她该怎么办。莲香好一阵子怏怏不乐,就要辞别而去。

桑生大惊,眼泪流了下来。莲香说:“你就要到人家家里去洞房花烛,我跟着你去,还有什么脸面?”

桑生打算先与她一起返回故里然后再来娶燕儿,莲香就同意了。

桑生把一片苦衷告诉张家,张家听说他已有妻室,对他怒加责备。燕儿竭力替桑生辩白,张家才同意桑生的请求。

成婚这天,桑生去迎娶新娘。家中准备得很简单,但等花轿抬回,从门口到厅堂,已全部用织花毛毯铺地,灯笼烛炬成百上千,灿烂地排列着好像锦绣世界。

莲香扶新娘进洞房,揭了遮头巾,三个人欢乐得像老朋友重逢。

莲香陪饮合卺酒,顺便细问燕儿返魂的奇异经过。

燕儿说:“那天抑郁无聊,只因身为鬼魂,自惭形秽。告别你们后愤然不回坟慕,随风飘荡。每看到活人就心生羡慕。白天魂依草木,夜晚则随意沉浮。

偶而到张家,看到一个少女横卧在床,就靠上前去,没想到就能复活啊。”莲香听了,默默地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过了几个月,莲香生了个儿子。产后突然得急病,一天天沉重。

她抓住燕儿的手臂说:“我把孩子托付给你了,我的儿子就是你的儿子。”燕儿流下眼泪,姑且安慰她保重。

为她请巫婆医生,她总是回绝。病重弥留,气息微弱如游丝,桑生和燕儿都哭了。

莲香忽然张开双眼,说:“别这样!你喜欢活,我喜欢死。假如有缘分,十年以后还能再见。”讲完话就死了。

掀开被子要收殓尸体,已经化为狐狸。桑生不忍另眼相看,厚葬了她。

莲香的儿子取名狐儿,燕儿抚育如同亲生。每逢清明节,必定抱着狐儿到莲香墓前洒泪祭扫。

后来桑生乡试中举,家境逐渐富裕。而燕儿苦于不能生育。狐儿很聪慧,只是身体单薄多病。燕儿每每要桑生收一房妾。

有一天,婢女忽来报说:“门外有个老婆子,带着个女儿要卖。”燕儿把她们叫进来,猝然看见那女孩子,大惊道:“莲香姐姐重新出世了吗?”

桑生看了,真像,也觉惊奇。

问多大了,老婆子答道:“十四岁了。”“聘金要多少?”老婆子说:“老身只有这一块肉,只让她有依靠,我也有个吃饭的地方,日后老骨头不至于丢弃在沟壑中,就满足了。”

桑生出了优厚的身价银留下女孩。

燕儿握着女孩子的手,进入一间密室,捏着她的下巴颏儿笑着说:“你认识我吗?”

回答说:“不认识。”

问她姓什么,她说:“我姓韦。父亲是徐城卖茶水的,死了三年了。”

燕儿扳着手指想了一会儿,莲香去世正好是十四年。

又仔细端详那女孩子,仪容态度,无一不与莲香神似。

就拍着她的脑门喊道:“莲姐,莲姐!十年后再相见的旧约,是不会骗我的。”

女孩忽然如梦初醒,豁然大悟似地说了声:“咦!”目不转睛地看着燕儿。

桑生笑着说:“这是'似曾相识燕归来’啊!”

女孩含着一汪泪水说:“对了,听母亲说,我一生下来就能讲话。家里人以为不吉利,便给我灌下狗血,我就忘了前生的事。今天才像做梦醒来。娘子莫非是耻于为鬼的李家妹妹吗?”一起说前生的事,悲喜交集。

一天寒食节,燕儿说:“这是每年我与郎君哭姐姐的日子。”就和莲香自己上坟,只见荒草离离,当初种下的树已有两手合围那么粗了。

莲香也感叹不已。燕儿对桑生说:“我与莲姐两世交好,不忍分离,应当把白骨葬在一起。”

桑生听她的话,发掘李姑娘的坟墓取得骸骨,抬回去与莲香合葬。

亲戚朋友听说这桩希奇事,都穿着吉服到墓穴旁,不约而同来了几百人。

我康熙九年(1670)南游到沂州,因雨留阻,休憩在旅馆里。有书生刘子敬,是桑生的中表亲,出示同一文社王子章所撰写的《桑生传》,约有一万多字,我得以从头至尾读了一遍。这里所记只是一个梗概罢了。

异史氏说:唉!死的求生,活的又求死,天下难得的,不是人身吗?为什么具有这身子的,往往不顾其身,以至厚颜无耻而活不如狐,冥顽不灵而死不如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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