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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证 I 谢汉彬,风雅了别人。

 初心部落 2022-06-17 发布于北京

印文:山僧沐雪


一个风疏雪紧的黄昏

一位拄杖戴笠的老僧

一座钱粮宽裕的小寺

一片郁郁莽莽的竹林

……

老和尚在听竹子被风雪抚摩的声音。
一幅有着清清朗朗的宋明气韵的山僧听雪图,就这样被含纳于一枚半寸见方的闲章中,实在是了不起。同时在文词意境上,一个沐字,直指天机!既写活了山僧听雪时与天地共休戚的苍茫与安宁,也点透了介子须弥本无别的空寂与寥落。
篆刻在此,是一门可以让你发现隐藏之美、充分保留又有所暗示的艺术,时间与空间在此取得关联,并期待着能唤醒点什么。
还是回到闲章上来吧,从其整体布局上,可知薛先生内心颇有些——通常只有农村长大的人才有的——乡村野趣,既不刻意经营,也不精心谋划,在一块方方正正的印面上,四个字就那么大咧咧地各占一角,入则相安无事、出则守望呼应,像极了散落于江南山水间的农家院落,屋随山形地势而起,门朝水口风向而开。而正是这份荒村野郊中的慵懒守拙之趣,最能让身处繁华的都市中人为之着迷,或艳羡有加而心向往之、或触及心扉而独自黯然,皆因那是你我内心有待唤醒的古老记忆、有待讲述的遥远故事……
薛先生的匠心,在印内单字的艺术处理上。尤其在单字字内空间的张力构成上,薛先生堪称手法老辣!起首一个山字,略做提点便成一方既可涵泳万物、又能独自清净的桃源之地,同时又与对角的雪字同气相求、遥相呼应,共同构成整个印面上属于“阴”的部分。与之对应的,是僧、沐两字完全不同的艺术表现方式——它们的艺术特征,全部是由线条本身完成的,通过线条本身遒劲的质感,以及线条与线条之间不动声色的张力。它们共同构成了印面上属于“阳”的部分。
阴阳一旦调和,万物自然生发!

山僧不知数甲子,林隐深深四时里。挚心皈依清净地,圣雪寂寂拂青衣。壬辰还惠州薛兄小聚并为吾制印山僧沐雪一枚,得之甚喜,余亦(作)常用。

戊戌春吉日丰和一言记。


谢汉彬用寥寥几行文字呼应了薛先生的匠心,笔触清洁,气息纯良——这种模样的字,一看就是在足够漫长的光阴中缓缓慢慢、不急不躁地养出来的。之所以如此判断,是因为里头有很多既可称之为随性而发、也可称之为笔墨狼藉的东西,这种字没有非得如此的执念,但也自有章法,从不乱来。
好书法都是养出来的,尽管这句话所透露出来的意思有点避实就虚的味道,毕竟三千年中国书法史从来就不乏“池水尽墨,退笔成冢”的伟大传说。但如果你把书法的成功与否押宝于此、或干脆直接将书法与成功挂钩的话,那实在是对书法天大的误会!
这有点像养孩子,望子成龙固然是天下父母皆有的夙愿,但我们不能用成王败寇、甚至是商业投资的逻辑去养孩子,因为任何一个孩子都是独立而完整的生命存在,有其自身的、不容他人越俎代庖的生命主张 。
书法也是如此,有其自身的逻辑与主张!
谢汉彬大概也没把写字当作晋身之道,只是随着自己的性子一天天写下去,直到某一天别人发现他的字写得干净了、也自在了。
如竹林听雪的老僧,不经意间就风雅了别人……

—— ——  意外、却有趣的分割线  —— ——

此文(分割线以上部分)刚发出五分钟,谢汉彬先生就给出了两个反馈:一是他说我谬赞他了,他很受鼓励,也很感动。听他那么一说,我也很感动,也很受鼓励。二是发来一幅他自己的画作,并说自己当时得到这枚闲章后,甚是欢喜,及时作小品一幅,以应和此枚闲章的幽妙意境。到此,我仍然认为,这只是一个优秀的画家与一位同样优秀的印人之间尽情尽兴的互相酬答,自然是风雅的……
真正有趣的,是谢汉彬先生告诉我:在得到薛先生的这方闲章之前,内心早就有一幅“山僧沐雪”图,只是一直机缘未到,所以就没有画出来,直到有缘得到这方闲章,便一挥而就,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夙愿!末了,谢汉彬先生说图中题跋中,尤喜最后一句: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末了又说,山僧沐雪而行之处,细观画面里的林隐深处现一佛盦……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如此美好的故事,我又焉能不成全?故而删除原文并略作说明后,将画作一并刊出。谨此!

山僧沐雪图

【跋文】一别都门三改火,天涯踏尽红尘。依然一笑作春温。无波真古井,有节是秋筠。惆怅孤帆连夜发,送行淡月微云。尊前不用翠眉颦。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宋  苏轼  《临江仙 · 送钱穆父 》



【声明】承蒙书艺公社创始人李阳兄厚爱,许我对其宏篇巨构《当代书家用印题跋邀请展作品集》第一、第二回中的部分作品作鉴赏性解读。而当我决定以——仅针对作品本身,而不借助任何资料——的方式完成挑战的同时,也就注定了其结果必然偏颇!
但我更相信艺术探索从来就不能缺乏想象力的介入……谨此,向文中必然会涉及的老师声明:若有冒犯或不妥,敬请告知,我将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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