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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火

 廻峰山樵夫 2022-06-18 发布于江苏

       太阳终于露出了獠牙。
       天一亮,东方就一片残白,天空除了蓝就是蓝,蓝到眼花。找不出一丝云彩,哪怕是一丝丝也好。原以为太阳出来的时候,先是害羞的红色,就像刚刚出道的姑娘,然而不是。她们刚刚一露脸,就摆出一副泼妇的闪烁着金属和冷峻的脸。似乎立马就要发脾气,与谁大吵一场的架势。整个大地在她的淫威下,低三下气,忍气吞声,生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连小鸟也躲进树林的深处,在叶片的阴影下警惕地观察着外面的一切。
     在妇女水库下游水渠两岸的柳树上,终于听到在地下潜伏了12年之久的知了,她们在放声歌唱。在惨烈得发白的曝光里,知了的叫声,就像是哀嚎。她们也知道,如果在地下也许还能多活几年,然而,到了地上,一旦看到了花花世界,于是她也只能活到秋天,多么的悲哀。那撕心裂肺的哀鸣是歌颂短暂生命的精彩,还是悲悯生活在花花世界的电石一瞬呢?我又如何知道。
     热,热得要命,几乎在一只硕大的烤箱里。一切都在白光里喘息,甚至不敢发出一声叹息。一切都没有了相争的愤怒,也失去了相亲的喜悦,都在喜与悲之间的细线上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行走。
     我也如那在树荫下的那条黄色家犬,伸着舌头,喘着粗气,无视周围暴露在白花花日光里的一切,只想吸一口足以保命的被暴晒得滚烫的空气。空气变得稀薄而粘稠,植物变得衰落和无精打采。我一样怕呼吸、怕说话,怕动弹,甚至怕思想,大脑就像一锅正在熬制的地沟油,化不开,不清晰,不透明。
      远处,是一团橘红色地光影在缓缓移动,那是环卫工人在捡拾那些粗心人儿随手扔掉的纸屑。在无想山大道的山坡上,是蹲在地上拔草的老人,还有拉着水管在浇花的几句老年工人。她们对抗着残白的日光,在日光下行走,在烤箱里工作,在毒辣里行动。
     人啊,在大自然里有时为何如此脆弱,美好的世界此时为何如此地凝固而颓丧。他们又是如此坚韧,无惧日烤,在看起来羸弱的身体里却闪烁着斗争的光芒,犹如向大地泼火的太阳一样,无畏、坚毅和不屈。也一如地下忍受十几年的黑暗,地面只能活过一季的知了,依然绽放出生命的光彩,唱出对于短暂生命的尊重和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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