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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老屋

 诗意淡泊 2022-06-19 发布于山西

图片来源于网络,与文字无关

父亲一生修盖过四五次房子,一次比一次宽大舒适。但镂刻在我记忆深处且时常梦回故乡时遇见的,却是那一排五间土坯裱砖的正房和房前窄小的院落。那里承载着我所有的童年时光,以及清晰或模糊、越久远越亲切的诸多往事。

爷爷那一辈四个兄弟,或许家长考虑群居家族可以互帮互助,分家时便把祖上留下的房子和院落分成挤挤挨挨状,没有一家独立拥有一个与别家互不相关的房舍。为此,后代们为了一块地或一个茅草屋的归属权,闹过很多的矛盾。

到了父亲这一代,房子也老旧不堪了。需要重新修缮。起先是在一个老院子里盖了三间西屋,后来奶奶一直住着。在后院的三分之一归属权空场里又修了五间正房,二爷爷家在南边,四爷爷家在北边。父亲修的正房夹在其中。本来是六间房的位置,不得不在西边留出一间的过道,供前后两家穿行。我就是在这个正屋里出生的。

院子西墙边搭建了一个简单的厨房,坐西朝东,窗户南开。房前有一棵枣树。夏日里,阳光穿过枣树枝叶洒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光影。夏天的午后,空气炙热难耐。午饭后,母亲收拾洗刷完厨房后,常常在枣树的阴凉下,坐着一张小凳子,弯着腰搓洗我们兄弟姐妹们换下的一大盆脏衣服。黑狗安静地蹲在旁边,伸着舌头呼呼喘气,来消解夏的闷热。时光缓慢流淌。


院子本来就不大。南墙边,父亲用砍下的柳树或杨树木料,搭了一排低矮的敝棚,是牛圈羊圈还有临时存放草料的杂物间。正屋和南棚之间留出来的空间就很窄小了,但那是我们儿时的乐园。我和三姐常常用石笔或粉笔在地面画上九宫格,踢着小石头子或玻璃球玩各种游戏。那时候感觉未来很遥远,仿佛在山的另一边。父母还很年轻。长大,更是很遥远的事。

从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土地分到各家各户开始自己耕种以后,家里就一直养着牛。耕牛相当于家里一个劳动力,耕地时拉犁,收获时拉车运输。父亲爱牛如子,很怜惜它们。总是精心喂养,每一头牛都毛色亮亮的很健壮。

好多只羊,夏天就会被赶到山里去交给专门的牧羊人托管。冬天接回来,圈在羊圈里,喂养干草。过年时,父亲通常都会宰一只羊,分给亲戚朋友们吃。我从小不吃羊肉。每当父亲杀羊时,我便躲得远远的。想起羊儿那善良而无辜的眼睛,就很心疼。总是想不明白羊长大了为什么就要被吃掉。也不敢向任何人求证。有一次终于憋不住了,向母亲问起这困扰我的疑惑。她平静地说:猪羊是道菜,不杀就成怪。似懂非懂间,对世间万物开始有了一种强烈的宿命感。

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靠天吃饭。很辛苦。但父母一向乐天知命,靠勤劳节俭养大了我们兄弟姐妹七个孩子。儿时的成长记忆中,虽经济条件很拮据,但他们没有让我们缺吃少穿,总是想着各种法子给我们他们能力范围内的最好。所以,在父母身边的日子,很幸福也很快乐。若干年后,更加懂得那种单纯美好的快乐是有时限的。

东墙边也有一间小屋。冬天,大哥在里面生着小炉子打铁,帮修鞋匠赶制铁钉。平时,父亲也会把农具收藏在其中。东屋外有一棵高大的榆树,据说有上百年的树龄了。每年夏天,树上都会有毛毛虫,黑黄相间。它们吃完了榆树叶就会拉着丝吊下来,正屋窗外的墙上或玻璃上,经常会有虫子在蠕动,从屋里出来,必须各种小心,想往东边去就必须拿一根柳条,拔拉掉虫子。每一次都战战兢兢的,慌慌张张地像个逃兵。那是我童年时关于夏天的噩梦。


最让人喜欢的还是那棵西屋前的枣树。它结的枣子圆溜溜的,口感很好。农谚说:七月七,花红枣儿吃一吃。每到七月,还等不到它通体红透,我们就会在早晨太阳出来之前,踩着梯子爬到南边牛圈房顶上,摘枣子吃。带着露水的枣,像冰镇过似的,咬一口下去脆甜脆甜的,很是享受。后来,父亲重新规划修缮房屋时,枣树被砍掉了,我就再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枣。

如今,老屋早已不在了。那个曾经简陋却也算是东西南北四合院一般的建筑,再也不复存在。它的原址成了大哥现在住着的新院子一部分。是菜地。夏天里,一垄一垄的蔬菜,在期间勃勃地生长。年复一年,生命的绿色大同小异。

父母离开,已经快五年了。时光白驹过隙,试图淹没或冲淡所有的记忆。今天是父亲节,是西方泊来的节日。其实所有的节日,不过是一种情怀。它给我们一个回忆的节点,以某种浩荡的气势营造一个氛围。有人沉浸在其中,承欢于父母膝下享受天伦之乐。有人在回忆里神伤,想念着父母生前的历历往事,如同和他们有过一次会晤。

故乡的老屋,将永远在我的记忆中。它是一座丰碑,记录着丰盛的时光往事。往事里,有那么多的温暖。关于亲情,关于成长。是我余生最珍贵的岁月档案。时光流逝,会把它们染上层层柔光,刻录在我的生命里,成为我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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