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一生 凤凤 母亲以95岁的高龄驾鹤西去了。母亲一生经历了中华民国、伪满洲国、中华人民共和国三个朝代,抚养哺育了我们李家的三代人。母亲是跟着姥爷锯缸锯碗儿的挑子,从关内走到(辽西)凌源镇占脚落户的。十七那年,母亲就嫁入了我们李家。我家那时开着祖传的瓦盆窑,一大家子人还有瓦盆窑的伙计都要在家里吃饭。母亲每日天不亮就做饭,掌灯多时还不能休息。爷爷五十岁,突然得急病一个多月就去世了。爸爸是家中的长子,奶奶、叔叔、姑姑一大家人的负担都压在了父亲身上。父亲是做瓦盆的大师傅,起早贪晚的做盆。家里的其它活计,几乎都压在母亲身上。爷爷没了家里也比较困难,那是解放前二叔已经结婚,三叔、四叔、老叔也没有因此中断念书。家里瓦盆窑还雇着伙计,母亲从没有说过,让叔叔别念书了回家干活。三个叔叔都是大学毕业。三叔在河北承德市,承钢大庙铁矿子弟中学当校长。四叔在辽宁朝阳市农校教书,那个特殊年代(“文革”)还到清华讲过学。老叔在承德市,双塔山矿山机械厂技校当校长。老叔当年岁数挺大了还没有成家,母亲着急,每年都让父亲去承德老叔那里撺掇老叔快成家。一直到老叔结了婚,母亲才不让父亲去了。母亲虽然没念过书,却一直也让我们兄弟姐妹念书。我大姐是沈阳东北工学院(东北大学)毕业,二姐也是朝阳市卫校毕业。到学习非常优秀的大哥,高中时赶上了“文革”才中断了考学。母亲养育了我们兄弟姐妹七人,我是男孩最小的。我小的时候正赶上,1960年开始三年自然灾害挨饿。那时还没有老妹妹,我是家中最小的。家里每次早晨做饭,贴掺糠掺菜的饼子。母亲就在锅里一圈大糠菜饼子的上边,给我贴一个不掺糠菜的净面高粱面小饼子,揭了锅就让我先吃了,把哥哥姐姐们都馋够呛。那时没有粮食吃,有段时期每人一天给三两豆饼。我嗑豆饼右脸长了痄腮,肿得非常大疼痛难忍。母亲非常着急,也不在哪儿听一个所谓的偏方,到野外捡到骨头在痄腮上划个十字就好了。母亲就背着我到处找骨头,那是个什么都吃的年月,上哪儿能找到动物骨头去。母亲背着我到山上,找的是死人的骨头,当然那也不会管事的。我的痄腮越来越大里面已经化脓,什么都不敢吃了。母亲更加着急,让父亲借钱带我到一个诊所去看。诊所的大夫,要把我的右脸肿大地方划开往外放脓水。母亲说啥不干,说我儿子将来还得说媳妇,脸上不能坐疤拉。大夫无奈只得在我的下颌骨右下里边划开一个十字小口,将脓水一点儿点儿的挤了出来。我的痄腮好了,脸上没有坐下疤拉。母亲对儿媳妇也是非常好的。记得我妻子生产时,因她年岁较大也怕生产不顺利,母亲一直在我们(辽宁)凌源钢铁公司职工医院陪着。下午五点半下班了,妻子还没能进产室,母亲也非常的着急。那时医院妇产科,聘请了凌源县医院退休的妇产科专家向大夫。母亲就进了向大夫的办公室,也不知母亲和向大夫咋说的,向大夫就没走。晚上八点多钟妻子进产室,向大夫和晚班的大夫、助产士一直在里边直至女儿降生。后来我听妻子说最关键的时候,还是向大夫让她咋呼吸咋使劲,几次女儿就降生了。显然,母亲能把有经验的向大夫留下起了大作用。我们哥仨的孩子也都是母亲一手带大的。我的女儿几岁时,感冒咳嗽发烧住进了凌钢职工医院,滴了三天的吊瓶高烧还是不退,儿科主任苟大夫(人称——万大夫)都非常着急。母亲来了听说女儿病情,跟我讲我小时候感冒发烧咳嗽,母亲都是背着我到凌源镇东街中医院,找儿科中医老应先生给开几服小中药,回家熬熬吃了就好了。医院管理也不严,我和妻子就带着女儿到小应先生家里(诊所)看病。抓了三服小中药,熬了第一服吃了就管事。烧退了女儿就出了院,三服药吃完女儿全好了。母亲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但母亲还是说客。我们家左右的半趟街不管是农户人家、市民人家,聘闺女接媳妇大都找母亲帮忙。母亲能说也懂得各种风俗习惯,只要有母亲在婚事就不会出差错。送闺女,母亲总能把娘家人的嘱托和对婆家的要求讲透。接新媳妇那更是母亲的拿手活。20世纪六七十年代非常的困难,普通农户人家说个媳妇也是不容易的。一次邻居农户人家,娶的农村新媳妇送来了不下马车,一问是要对钱也就是新媳妇从娘家拿出多少钱来,婆家得拿出相同的钱给对上,钱还得给新媳妇。婆家人非常着急,娶儿媳妇把钱都花光了,也拿不出对钱来。母亲却不着急,母亲把媒人叫一边一问,知道新媳妇带来100块钱,在当时可不是小钱。新媳妇家是边远农村也挺穷的,母亲知道这里边有说道。婆家不拿对钱新媳妇不下车,上上下下人们都很着急的。母亲就打发人,到我们家院里的大队瓦盆窑,管账先生那里借100元钱来。母亲拿出100元钱,让新媳妇拿出对钱来,并说这是婆家100元对钱,你把对钱也拿出来都交给我,这200元钱我经手,帮助你们把旧房子翻盖翻盖。娘家人一听是要把新媳妇的对钱留下,赶紧说哪儿有对钱快下车吧。原来新媳妇家也是借的对钱,真要留到婆家钱咋还呀。一次要对钱的危急,就让母亲给化解了。那时新婚当晚还兴搅房(闹洞房),谁家儿子娶媳妇搅房出了问题,也都找母亲去化解。一次一户农家新婚晚间搅房,新媳妇在点烟的环节上,几个参加搅房的小青年,有的不吸烟往外吹气,有的把烟头洇湿了让给点烟。新媳妇划了半盒火柴,几个小青年的烟也没点着。农村的新媳妇也是个厉害茬子,烟说啥也不给点了,令子也不说了与小青年们僵了起来。小青年东倒西歪地躺倒炕上还不走了,我们一边看热闹的小孩子就起哄。晚上的时间也不早了,婆家只得把母亲找来。母亲说新媳妇人生都得经历这么一回,你听大娘的。母亲就让新媳妇给点烟,哪个小青年要吹气不抽,母亲就撵他下去。哪个小青年把烟头洇湿,母亲夺过来就把洇湿的烟头掐掉,烟很快地顺利点着。母亲就监督着小青年,让新郎新媳妇说令子,令子有荤的新媳妇不好意思说,母亲还开导着,女人都得有这么一回。说完令子,母亲就说时间也不早了,明个儿还得到生产队干活,搅房也就圆满的结束了。母亲一生经历了战乱,经历了困难挨饿。我们从没看见母亲愁眉苦脸过抱怨过,母亲对生活一直很豁达。母亲一生哺育抚养我的叔叔(老叔比大姐大两岁)、姑姑,我们兄弟姐妹及一大帮孙女、孙子,我们李家三代人。有了母亲,有了我们李家的繁衍生息。这就是我的母亲——普普通通的一位农家妇女的一生。家庭是国家的细胞。我们中国的无数家庭,有了千千万万像母亲一样的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母亲,才使得我们中华民族世代繁衍生生不息,才有了我们今天复兴强盛的大中国!作者简介: 凤凤:笔名。姓名:李凤成,男,辽宁凌源市人。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辽宁作协会员。在《青年文学》、《中国校园文学》、《中国铁路文学》、《写作》、《微型小说选刊(创作原地)》、《青年文学家》、《当代小说》、《草原》、《雨花》、《芒种》、《青春》、《当代人》、《小小说月报》、《故事家》、《短小说》、《野草》、《文学港》、《中国冶金报》、《中国企业报》、《中华老年报》、《天津日报》、《福建日报》等刊、报,发表小说一百多篇。《读者》、《小小说选刊》、《微型小说选刊》、《东南西北》等选刊选载过小说。有微型小说入选《百年百篇经典微型小说》集,多次获全国小小说、微型小说、短篇小说征文一、二、三等奖,辽宁电视台拍摄播出过电视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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