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庆元五年,也就是公元1199年,一个北风呼啸,冷气逼人的深夜,山阴一个不起眼的小院里,已经74岁的诗人陆游仍没有睡觉,却也完全没有感觉到冷,因为他正物我两忘惟精惟一的读着儒道经典之书。当他再次读到《道德经》中至人老子那句“吾言甚易知,甚易行。天下莫能知,莫能行”时,不禁潸然泪下,——多少人的命本可以更好,却止步于“知是知,行是行”,怎能不让人心痛。 回头望向床上正酣睡的小儿子陆聿,想起白天他那专心致志的读书样子,陆游既感欣慰又有所担忧,不禁提笔于纸上给孩子写了几句自己这么多年来为学做人的心得: 做任何事,不精不诚,不能动人。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盖有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一分诚敬,一分利益;十分诚敬,十分利益。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滴水石穿非一日之功。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苍天分配福气,至公至平,无非就是“出乎尔者,反乎尔者也”,——古人学问无遗力,少壮工夫老始成。 近代的学者,读书之人,只重视外在的知识和学问,往往忽略了内在的道德修养,虽广博却不得要领。虽懂得的多,知道的广,却无慧性,无创造力。然真学问,绝非知识之范畴,而是学圣人之心,问修身之道,力行知行合一,最后由德生慧,因德生才,——才只是德的余事。 未有知而不行者,知而不行,只是未知,真知即为能够去行,不行不足以称知。知行是一不是二,行是知之始,知是行之成。良知自知,原是容易的,只是不能致那良知,便是“知之匪艰,行之惟艰”。“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一定要配上“笃行之”才算是真学,就好比“游于艺”要想游得好,前提一定是“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一样。孔子还有云,“听其言,观其行”,“力行近乎仁”。 做学问,读书,为人,到最后一定是要往上士方向修,这才是“知止”,才叫“止于至善”,否则的话,必定沦落为下士。天下所以不治,只因文盛实衰。人出己见,新奇相高,以眩俗取誉。徒以乱天下之聪明,涂天下之耳目,使天下靡然争务修饰文词,以求知于世,而不复知有敦本尚实,反朴还淳之行。老子早就有言:“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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