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凯紫 来源:凯紫的诗词之美 如果你问我最喜欢的诗(词)人是谁?我会说是苏轼。 但若你要问我最喜欢的是哪句诗(词),那么我会说是: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这14个字平平无奇,再常见不过了,可是组合在一起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我不喜欢酒,但我却很喜欢诗人笔下的那杯酒。 我向往快意人生的江湖,可是诗人笔下的“夜雨江湖”却深深打动了我。 这首诗是黄庭坚写给好友黄几复的,名为《寄黄几复》,全诗如下: 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传书谢不能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持家但有四立壁,治病不蕲三折肱 想见读书头已白,隔溪猿哭瘴溪藤 黄庭坚是苏轼的弟子,在文学、书画上造诣颇深。 而黄几复是他的好友,当时黄庭坚在山东德州为官,而黄几复在广西任县令。 古代交通不便,山路崎岖,两人天南地北,会面艰难,于是黄庭坚便写下这首诗遥寄友人,以解思念之苦。 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传书谢不能。 我在北海,你却在遥远的南海,我想托鸿雁为我传书,可是它却谢绝了,因为它飞不过衡阳。 两人一南一北,相隔茫茫。 古人总爱用相反的方向来描述距离之遥远“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 距离愈远,思念愈深。 鸿雁在云鱼在水,那时总是以鸿雁传书,但在古人看来,鸿雁飞不过衡阳(在湖南)。 那里有座回雁峰,位于湘江之滨,传说北雁南飞,至此歇翅停飞,就像王勃在《滕王阁》里所说: “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 诗歌开头便写了两人隔着千山万水,即使鸿雁也不能为他们传信,这样的望而不见是我们现代人无法体会的。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突然想起,当年我们曾迎着春风,赏花饮酒,如今一别已是十年。 落魄江湖,我只能在孤灯下,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秋雨,思念着你。 这两句在当时就非常出名,同为“苏门四学士”的张耒就说“真奇语也”。 “桃李春风”四字一下子将阳春烟景展现在读者眼前。 而“春风”还有另一层含义“春风得意马蹄疾”,当年春光明媚,人生得意。 而如今的“江湖夜雨”,怎一个愁字了得。 诗词中的“江湖”一般代表着羁旅天涯,漂泊无依。 就像杜牧的《遣怀》“落魄江湖载酒行”。 此外,它还和朝堂相对应,“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而秋天的夜雨总是浸满了无数的哀思“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所以说“桃李春风”对“江湖夜雨”不仅是季节景象,也是身世感怀,堪称绝对。 而“一杯酒”和“十年灯”,当初的欢愉是那样的短暂,而分离的孤苦确实那般长久,将他们天涯相隔,会面不可知的哀思写到了极致。 持家但有四立壁,治病不蕲三折肱。 你为官清廉,所有俸禄也只够勉强维持生计,家徒四壁。 古人说古人三折肱后便成良医,可是我却不希望你也如此。 这里运用了两个典故,一个是“家徒四壁”,当初卓文君和司马相如私奔至他的住处,“家徒四壁立”。 而另一个典故出自《左传》: “三折肱,知为良医”。 意思说一个人若三次跌坏胳膊,那么他就会成为良医,因为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和“久病成医”差不多。 当然诗人这里不是指治病,而是指“治国”。 诗人认为他为官清廉,又有治国之才,不该在底层跌跌撞撞,这是在为他的好友抱不平呢。 想见读书头已白,隔溪猿哭瘴溪藤。 想你发奋读书,如今头发已花白,可是却只能在那偏远之地,瘴气横行,猿猴哀鸣。 最后一句以“猿哭”作结,营造了一种凄清悲凉的氛围。 “猿鸣三声泪沾裳”,这里更加突出了他对好友遭遇的不平以及深深的思念和担忧之情。 其实这首诗初看平平淡淡,但是第二联“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实在太妙。 那十四个字司空见惯,可是在黄庭坚笔下却仿佛有了新的生命。 正如陈衍《宋诗精华录》卷二所言: 次句语妙,化臭腐为神奇也。 有些诗歌整首都是名句,而像黄庭坚这首,基本全靠第二联那两句撑起来。 但不管怎么说,能够千古流传,都是了不起的,不知你怎么看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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