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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启放|巢湖地理(组诗)

 置身于宁静 2022-06-20 发布于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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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  湖

如果说云天高于这湖,那是自然;

如果说这湖高于云天,那也是自然。

澄澈。且摒弃一切纷扰

这大湖于近乎肃穆的一份宁静中

领受,本属于她的双份瓦蓝

不是零碎于记忆的映照

不是相互间小块珍稀般的收藏

互视,互幕,抑或是交融

这云天与大湖间充满善意和大气的沟通

而我的私心如此固执。独认为大湖

是对云天的据有:

没有这大湖

云天,怎能悠远至不可极目!

注:巢湖,俗称焦湖。长江水系下游湖泊,位于安徽省中部, 东西长54.5公里,南北平均宽15.1公里,湖岸线最长181公里,最大水域面积约825平方公里。是中国五大淡水湖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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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下城

被湖水层层封死。

偷偷的时光,在寂静最深时醒来踱步

免了吧

这世界,数千年怎能参透?

我该熟知这城中的所有场景

熟知那位持木铎的诗人

立于古旧的石板街,苍凉豪宕

我,正是他血液的衍生

焦氏母女,双眼流血的石狮子

都是我的邻居

那只白龙王子爱上了谁?

荣衰,只一刻。一只硬币的正反

我的手若能一握,能否

永不放开?

而我胸中亦有难以启齿的纠结

那么多人为的暴虐风暴,那么多古国

片瓦不存。

夜空是一张黑色大幕。一出《陷巢州》

让庐剧,具备难以匹敌的平民情结

哭,令人心碎。

又那么美!

注:水下城,汉代大型古遗址,位于巢湖东岸。巢湖向有“陷巢州”的传说,此遗址或能够将传说证为史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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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  兵

你曾经捉住死亡

捉住山捉住鼎

捉住一个王朝的命门

捉住,天下所有英雄的愧疚

但你捉不住歌

捉不住来自故乡流云般四散的音符

这个小镇,你也捉不住

它就挡在你的乌骓前,毫无惊惧

随口道出的地名

让你,怎回江东!

注:散兵,巢湖地名。相传楚霸王项羽的溃兵至此散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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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  父

你该飞下来,从那面叫历史的大墙上

排列齐整的镜框中,留一帧

浓重的暗影。

还是叫你范老头吧。

持鞭,就只能是驯者

据帷幄,就只能是谋者

你不该登庙堂,做一位缺失血缘的父亲

亚父?

雄狮已经长大,玩山河于股掌

无匹的勇武挤压了他的胸怀

你执鞭的手

居高临下的目光

有越来越强烈的非我族类的僭越气息。

你该飞下来,飞下来。

快点

让历史在不可缺失的空缺中无奈焦灼

让故土的祥和消解你背上的疽

你就飞成一个博古的

能谈天说地的,神仙般的

白胡子好老头。

注:亚父,巢湖地名。源于楚霸王项羽的谋士范曾。范曾年七十事项羽,尊为“亚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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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乔洞

叫我怎么爱你,乔。

你箫音无匹天下闻

只吹风、只吹月,只吹落雁和流云

一朵梅花妆

在时间的空白处等你

为我低迴一曲,就那么难?

乔,我只能是太子的女人

不能是庶人的妻子

我只能是王的母亲,不能是倚柴门的老妪

你该捂住锋芒,言语箫音一样婉转

来日,是属于你的、我们的

你怎么那样傻

年迈的父王,怎么能忍受你刀锋样的直谏!

乔,你如一朵雪花

转身就飘进雪夜,招呼都不打一个

我于雪山寻你,草原寻你,江河寻你

甚至

不放过一瓣花、一叶草、一块石子的背后

每一片雪花

看起来是你,又不是你

我的声线,比挤近后宫里的寒风还要瘦

乔,你该知道

我扭一下腰,天下桃花就会落尽

那么多诸侯

哪一国,哪一城,我不能倾?

唯有这一方小小的洞天

唯有你低垂的眉骨

我的绝色,你的绝情

乔,叫我怎么爱你?

注:王乔洞,位于巢湖城北。相传周灵王太子乔善萧,因直谏遭贬,于此洞修行得道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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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耳池

尘世。许由老先生定有一对招风耳

这座小城,有了些动静

我不会相耳。

也知道佛的双耳何其隆重

不远处的一座庙,显得那么狭小

一座教堂的尖顶隐约可见

众生的呼号声中,上帝的耳朵服服帖帖

两位善听者,都与牵牛的巢父无关

正午。阳光耀目,池中的水生植物一声不吭

一只耳爬上池沿,老老实实停下来。

蜗牛

关闭了自己的听觉

这是洗耳池。盲听,是最高境界

我六根未净,不会娇情

在这惯于午后小憩的城中依旧行走

双耳饥渴

如两只正待摄食的猛禽!

注:洗耳池,巢湖地名。相传5000年前,许由听到尧让位给自己而感到耳朵受到了污染,临水洗耳。巢父牵牛饮水,批评许由“浮游于世,贪求圣名”, 并牵牛径自走向水流的上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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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隐寺

佛。与寺,何须要隐?

大隐,不在山林、不在市、不在朝

一众人心便是归宿处

“慈怀纳地”

佛定然在。我想于暮色中一聆梵音

却看到白云无根、无相

亦有万相。

胸中念转,似有无限玄机

我多欲,亦多愚痴

离佛陀弘扬的善业甚远

从未有意积存过体内的佛性

有怀疑精神伴我半世

问:若无生无死,无“无明”

何有极乐?

我来此,就有什么被完成。

下这鼓山非赴苦海

看青头皮小沙弥唇红齿白

一袭僧袍

尚未罩住一颗鲜灵灵活泼泼的心!

注:佛隐寺,位于巢湖市之东鼓山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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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王岗

兽群中坐得最高的一只

不认识赤裸的自己。

不再似虎、似狼、似豺

不再蓄酒池、裂帛、骑女人背

世界皆如此,威权来自色彩斑斓的皮

山岗满目皆青草

衬出白生生的肥美,如一只羊

商汤的大鼎,水已沸。

注:放王岗,位于巢湖市东郊。因商汤放桀于南巢,死后葬于此岗而得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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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人洞

仙人从不指路。洞中

向来只有末路

我非仙,不能于末路飞升得道

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更在意,如何在小心处抽身而退

此洞无奇。只吕仙家略具花心

鬓角一枝牡丹

不小心

就热热闹闹招摇了千年

佛道本无争。

对山的那座庙相当低调,寂寞中

只微微乜斜了一下眼

 注:仙人洞,位于巢湖银屏山风景区,洞高20米,宽80米,深数里,传为吕洞宾修炼成仙之地。洞口的上方生长着一株千年牡丹,被民间誉为'天下第一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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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启放,安徽含山人,1980年代初毕业于安徽师范大学数学系,长期从事高校教育工作,现任职于合肥职业技术学院。1980年代中期习诗,1990年代中期搁笔,2012年重拾诗笔。作品先后发表于《诗歌报》《诗刊》《星星诗刊》《绿风》《诗歌报月刊》《诗歌月刊》《扬子江诗刊》《安徽文学》《中国诗歌》等刊物及多种诗歌选本,出版诗集《英雄、名士与美人》(安徽文艺出版社,1994)、《皮相之惑》(安徽文艺出版社,2015),随笔集《世界上的那点事》(现代文化出版社,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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