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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老公更重要的 福州残疾名人康强老师在他的文章中写道：窗子说，对于穿假肢的残疾人来说，假肢和代步车比老公更重要。 我读这篇文章的时候，笑痛了肚子。 这其实是大实话，第一次遇到康强老师，就对他说过类似的话。我和康老师一样，双腿穿假肢。穿上假肢的我，几乎和健全人一样，失去假肢，我就是名副其实的重度残疾人，生活一点不能自理了。 我非常重视假肢，三十年来，每到一处，与假肢相关的地方都要去看看，去了解，新技术、新材料、新价格，我都了如指掌。假肢如同时装，材料是一方面，设计是一方面，制作却是最重要的一个方面。材料好比面料，面料再好，如果裁缝的手艺不行，做出来的衣服一样难看；材料差些，手艺和设计的好，也能好看好用。对于我来说，师傅的手艺永远是第一位的。 假肢是非常昂贵的残疾人辅助用品，最差的也得过几千元，我指的是小地方，如果到了大城市，试用品最少都得五千以上。稍好些的假肢，都是数以万计的，也有数以十万计的，最好的，是数以百万美元计。这些都是普通老百姓不敢想的。 对于我，因为双腿假肢，假肢的使用年限就比一条腿的人短很多，三十年来，已经穿过十多双了，假肢如鞋子，总会穿坏，鞋子坏了可以买新的，假肢坏了，就只能重新做。 与其他的东西一样，国产的假肢远没有进口的好，材料比不上，手艺也比不上。对于我们来讲，进口的假肢只是材料上的，做的人还是中国师傅。但价格上，进口的比国产的贵得不是一点半点，大多数的中国残疾人，还是用国产的材料。 记得第一次去上海装假肢，我还是一个花季少女，看到假肢厂的墙上挂着的假腿，粗大笨重，触目惊心，当时就哭了，心里真是又痛又怕呀：得和这样的机器肌肤相亲一辈子啊，怎么好？！ 我的第一双腿重达十七斤，一直绑到大腿上，有牛皮和绳子，还有合金钢，有木头，有叫不名的材料，反正就是一个绑字，紧紧地捆住我的身心。为了能独立生活，我开始了拼命的训练，不顾一切的，那时候，心头真有一股劲，做什么，全是拼命的。我走得血肉模糊，走得举步为艰，但不肯停下来，从早到晚。因为太重，我每抬一下腿，每落一下步，都如同笨重的机器一样，曾有个孩子叫我：机器人阿姨。 第二双就开始轻一些，但质量很差，隔三差五就得去修理厂，弄得很烦恼。 做第三双、第四双的时候，已经大学毕业了。我开始要求改善，一点点跟师傅争取简单轻巧…… 到现在，一双腿重量已经减到三、四斤了。 最初，我与我的假肢，有一种非常私密的情感，每一双假肢都会有一个名字，我稍稍和她们说话的时候，会叫她们的名字。我对她们特别有感觉，甚至别人碰到我的木头脚，我也能感知到，所以，我用她们做了许多专家都认为不可能的事：骑自行车、远行、爬绝壁高峰、跳舞、打球……。许多残疾程度比我低的人，都没有我走得好，以至于我去到很多著名的假肢生产公司，人家都邀请我做他们的假肢模特。 尽管如此，每一次更换假肢，我都会非常紧张。做得不够好的假肢是不能穿的，穿上的时候，会痛得死去活来，完全不能忍受。所以，有些残疾朋友，因为第一次的假肢做得不好，他们会终生不肯再穿假肢，宁可做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人，也不敢再尝试了。因为那种痛，是他们再不敢触碰的，他们还会认为：穿带假肢，必须承受那种非人的疼痛。其实，做得好的假肢疼痛会轻很多，甚至到不觉得疼痛的程度，好的假肢，不仅是可以忍受的，还会是舒服的。为了使我的假肢尽量好一点，疼痛尽量少一点，更换之前，我都会做多次的调研和沟通，找到一个价格相对便宜、手艺不错、技术水平较高的制作点，很不容易。 三十年来，我穿过上海的、北京的、武汉的，现在，想试一试南国的水平。 说是试，但一定要了解再了解，南国的经济水平在全国也是高的，假肢的价格更是高得要命，看人家的服务，很温和细致，一些新残疾的人，在训练室里扶栏漫漫走着，残腿上的伤疤还看得很清楚，一道道疤痕都在无言诉说不久前的惨烈。他们看到我，很惊喜，原来装上好的假肢可以走得这么好，原来他们的未来还有那么多好的可能性。我也愿意传达这样的信息：让绝望的人看到希望，让痛苦的人找到勇气和信心。 南国的师傅非常有耐心，他们一看就知道我是内行，也知道我在意的比一般人多：不仅要好用，还要美观。我注重舒适度，还注重美观和自然，所以，常常能够“乱真”。我的要求具体极了，甚至到尺寸和线条的形状。师傅们很理解我，并不怪我“指挥专家”，还虚心接受，我知道，这才是真专家的态度。 现在，第一天试穿他们的“作品”，感觉还不错，虽然还是需要“再训练几天”、“再走一走”。疼痛是有的，但可以忍受。 无论假肢如何的好，穿假肢的人，其实“每一步都是痛”，是“走在疼痛里” 的人。 （2009年11月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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