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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守在七号阵地上:1396级台阶每天上下8次,日日夜夜守了4年!

 人之意 2022-06-21 发布于陕西

1990年春节,一位从中原大地到前线探望哥哥的少女,坐了三天三夜的车,终于来到了云南边防某守备团四连7号阵地的山脚下。她望着这如同“天梯”的水泥台阶,几天几夜的疲劳,使她已无力再爬上阵地了。她只好又绕道回去走3公里的路,住进了连部招待所。

第二天清晨,这位少女在连部通信员的护送下,兴致勃勃地来到阵地山脚,咬了咬牙,登上了这望而生畏的台阶。

少女来到阵地上,当阵地上一个排的士兵早已站成两列,威武庄严,像迎接贵宾那样欢迎她时,她感到惊讶,随即两行热泪从她那清秀的面庞两旁滴落在地上。

士兵们热烈的掌声,在等待着她从队列前走过,但她一直站在那里,不敢往前挪动一步。这热烈而节奏感极强的掌声,像一阵阵滚烫的波涛,猛烈地撞击着她的心灵。

她始终没有勇气往这队列跟前走过。她那双湿润的眼睛,凝视着她身边的这一切,又默默回转身来,面对1396级台阶。此时此刻,她在想什么呢?或许她什么也没有想。她感到自己没有资格接受这一庄严的欢迎仪式。也许她想了很多很多,身后这两排军人,是怎样在这个环境里度过一个又一个白天与黑夜。

这个排是1985年从滇西高黎贡山上调防来到前线的。

据团政委王全同志介绍:这个排驻守在高黎贡山上时,是60年代闻名全国的“风雪丫口排”。1985年调来这个阵地,是全团条件最艰苦、环境最恶劣的一个阵地。但这个排的官兵一直发扬革命优良传统,艰苦创业,圆满地完成了守点作战等任务;调防过来后,短短几年时间,又先后荣立过一次集体二等功,两次集体三等功。

如果你当时来到这里,最为吸引你的,还是那1396级台阶。远远望去,那台阶在层层雾霭和树丛中时隐时现,蜿蜿蜒蜒,宛若一条巨龙爬上山顶。七彩的阳光,照耀在一层又一层的雾霭上,如一条条多彩的柔纱,软软地挂在这座山头上,十分壮丽。但是,这不是风景名胜,这是经过战争洗礼的一个前线阵地。上到阵地,你的心情与那位从中原大地来的少女的心情一样,回转身,默默地俯视着这1396级台阶。

这样,我们先来说说“风雪丫口排”这段历史吧!

如果你和战士们提到“风雪丫口排”,他们是那样的激动,那样的向往,那样的自豪。战士们会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争先为你谈起22年前,那激动人心的时刻。

那是1969年除夕的夜晚。

高黎贡山上的夜空,漫天飞舞着雪花。这里没有欢声笑语,没有音乐和歌声,连最古老的传统,除旧迎新燃放鞭炮的声音都没有,营房就伫立在山头上。

营房外边的哨位上,一位士兵的双脚陷在一尺多深的雪地里,睫毛上挂了片片雪花。但他丝毫没有动弹一下的意思,面朝东方,久久地伫立在那里。除夕之夜,他在为祖国站岗。

就在这个除夕之夜,一个声音,一个亲切而又饱含热情的声音,使这个哨所沸腾了起来。哨所电话机里传来了一个洪亮的声音:“同志们,你们辛苦了,我代表党中央、国务院给你们拜年了!”

当双手握着耳机的排长正要问是哪位首长时,耳机里随即又响起了军区总机的声音:“刚才是恩来从中南海给你们打来的电话。”

就在这一瞬间,全排人员一起拥向电话机,几十双手紧紧把那部电话机抱在一起,放声嚎哭,几十位男子汉的热泪汇在一起。

这是激动的泪水,幸福的泪水,甜蜜的泪水。

哨所里的官兵太激动了,沸腾的热血互相撞击着,激动得热泪尽情抛洒着。他们拥抱在一起,想再次听到声音。

“风雪丫口排”的官兵们,永远记得这个除夕之夜,他们把这个激动人心的夜晚一代一代相传下来。如今这个排虽然从高黎贡山调到前线,但总理那亲切的声音,一直铭刻在全体官兵的心里,时时激励着他们。

从低矮潮湿的坑道里出来,在这不到20平方米的阵地上,可以看到了阵地边缘用盆子、罐头盒栽种的兰草,片片叶子翠绿挺拔,给这个阵地带来了不少生机。一块简单的训练场,确切点说,是一块只能供队列训练用的小块场地。场地边上放着几副用水泥浇灌的哑铃和杠铃。你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1396级台阶上。

面对这一级级台阶,如果按每级台阶20公分计算,1396级台阶,加起来足有0.3公里的路程。而每名战士每天必须来回上下台阶8次,共计每名战士每天要爬近5公里的山头。阵地排长李让熙介绍说:“这8次是战士每天必须来回爬的。实际上根本不止8次,就每天到山脚去背水这件事,一个战士每天就得背好几次。”

这说明了一个字:“苦”。

当进一步深入了解的时候,战士们对这个“苦”字的理解,又是那样的平淡。或许,正是从战士们这个平淡的“苦”字里,你就可以看到了当代军人的伟大。

1985年夏天,这个排从高黎贡山上调来后,被编为四连三排。当时阵地很荒凉,被炮火烧焦的泥土,在烈日暴晒下,看上去更加板结。一个个弹坑像一只只睁圆了的眼睛,死死盯着没有气息的天空,只有不时打来的冷枪冷炮,才不断打破了这沉闷的白昼。

三排的任务是:在一边防御作战的同时,集中力量修建阵地。这是一项非常艰苦的工作,危险性更大。

三排战士白天在阵地上施工、砌墙、挖坑道;夜晚到山脚背石头。而这一切施工过程,每一位战士都得全副武装进行。

当时,还没有这1396级台阶,只有一条弯曲的小路直通山底。路上长满了茅草,荆刺丛丛。小路边上布满了地雷,稍不留心,就有牺牲的可能。

夜晚背石头,不能打手电,如果遇上没有星月或下雨的夜晚,那情况更为糟糕。更令人气愤的是,对面敌军,每晚总要朝这条小路打上几次冷枪。

一个漆黑的夜晚,八班班长张德军背着一块石头,他一只手护着石头,另一只手在身体前面探路,正当他背至半山腰想歇一会儿时,突然一声枪响,一颗子弹猛烈地击在他背上的石块上,又擦肩飞了出去。他身上的石头裂成几块滚落在地。张德军望了望打枪的地方愤愤地说:“这家伙,枪法还真准!”

战士们就是这样冒着生命危险,到约一公里的山脚去背石头,衣服磨破了就光着身背。为了尽快完成任务,每一位战士一晚上要背两方多,每晚要背百十斤重的石头爬20多次山头。3个月背下来,三排提前完成了任务。阵地上有了坚不可摧的掩体和工事、牢固的坑道和堑壕。但在这几个月里,战士们的背部和腰部全都磨破了皮,磨起了厚厚的几大块茧子。

夜晚背石头爬大山,真够苦的,然而,在三排的战士看来,背石头爬大山,还真算不了什么。要说苦,莫过于这一年365个日日夜夜的日子。

寂寞,对于血气方刚的年轻士兵来说,才是真正的难熬。阵地修建好了,全排转为防御,这白天兵看兵,夜晚数星星的枯燥无味的生活,折磨着战士们年轻的心灵。但是,超期服役战士杨长江,这么说:“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排长李让熙进一步介绍了全排人员情况。上士班长杨长江,超期服役一年,家庭条件优越,父亲是人大主任。4年时间,他没有探过一次亲,连团部都没有到过。上士班长陈强,家庭是万元户。父亲多次写信要他回去,一起做生意赚钱。但他自动要求留队已两年,只到过团部一次。全排19人,有两人探过亲,有11人没有到过团部,有4人没有到过连部。

这位排长简要的介绍,我相信大家都会感到吃惊:4年时间,连团部都没有到过,难道他们就在这山头上日夜守了4年吗?难道这些年轻的士兵,就没有想过到外边吸收一下新鲜空气吗?这4年时间,近1500个日日夜夜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在阵地上12名超满期服役的战士身上,得到的都是同一个答案:阵地上人少,走了一个,别人就要多干一倍的工作。

“苦吗?”

“没什么,习惯了。”

“寂寞吗?”

“有点,但还是习惯了。”

“这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训练、学习、站岗、睡觉,每天来回行走在这1396级台阶上。

这支部队有三位战士要说一下:

一位是背水战士陈云武,他个头不高,光头,黝黑的皮肤上,总是挂着亮晶晶的汗珠。他是1989年从贵州入伍的战士。他每天要背一吨左右的水,才能满足全排战士食用。晚上还要站一班岗。按他自己说,水袋每次只能装50至60斤,但背到阵地上只剩下一半,路上坡太陡,弯腰爬坡,水就洒了一路。背水,在前线不足为奇,前线阵地大多有这样的背水历史。但陈云武背水两个春夏秋冬,他靠的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呢?

他走在这1396级台阶上,那过分粗实且看上去又有几分短壮的双腿,踏在台阶上是那样的稳健,发出“噔、噔、噔”的响声。他说:这是军人最基本的生存需要。

在前线,每一滴水都跟生命一样的重要。难怪,阵地上的战士,把一盆用了3次的洗脸水,还要留下来浇花。难怪,阵地上19名官兵,就有超过半数的人没有洗过一次澡。

陈云武讲了一件他背水过程中的一件小事:“那是去年春天,一场细雨后台阶很滑,坡又陡,稍不留神就会摔跤。我背水爬到半山腰,脚下一滑,我背上的水袋滚出3米多远,等我回头看水袋,里面的水正泪往外面流淌。当时看到那淌出去的水,心里有多疼啊!我顾不上地雷什么的,几步跨过去,护住了水袋。可后来,我细细查看,就在我那几步范围内,就有两颗地雷虎视眈眈地盯着我,而今想来还真后怕。”

“当时你想到那里会有地雷吗?”

“想到过,而且想到肯定有。可看到那袋水淌得心疼也顾不得了,就是死了,也值。”

值得!一袋水,等于二次生命,啊,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死观啊!

另一位战士,是七班上士班长张平。他一有空就掏出一张照片来端详,然后又把它夹在一个小本本里。

他是1986年从四川岳池县入伍的农村籍战士,已超期服役了两年。近5年时间里,他探过一次家。战士们说,这老班长孤单单地回去,却带来了一位姑娘,第二年爱情的结晶就来到人间。

果真如此。张平探家归来,阵地上的士兵,以军人最崇高的礼仪欢迎了与张平来阵地度蜜月的妻子。他俩从恋爱结婚到现在,总共在一起见面才28天。第二年他妻子生孩子难产,保住了可爱的女儿,而妻子却患下了多种疾病。如今女儿已两岁多了,还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张平那小本里夹着的照片,就是妻子寄来的女儿的周岁照。

小家伙可爱,圆圆的眼睛水灵清秀,小小的嘴唇半张着,像是要与人诉说什么,可爱极了。

再一位就是康华,成都人,入伍4年,有3年受团嘉奖,立一次三等功,是全团的训练尖子。

他入伍第二年,他的女友就在姑姑的帮助下,在深圳开了一家公司,资产达40万元。他的女友非常爱他,多次写信要他回去合办公司。服役期满后,他也想过复员去深训。但在节骨眼上,连队把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了他,让他到新兵营代理排长。他愉快地接受了这一任务,同时也接到了女友吹灯的信。

他个子在1.65米左右,但他周身鼓凸的肌肉,着实使我吃了一惊,一条条,轮廓分明,把他那件的确良军装鼓突得全身高一块,低一块。

晚饭后,他又开始进行体能训练了,在1396级台阶上来回跑5次,接着操起用水泥自制的杠铃进行训练。战友们说,他一年要用坏20多对哑铃,平均两周用坏一副。看到他这身肌肉,我敢说,要他参加健美比赛,他准能获冠军。

“你女友和你吹灯你有想法吗?”

“没有!”

“你女友条件这么优越,怎么就没有一点儿想法呢?”

“各人的志趣不一样,对方希望的是如何拼命赚钱。而我,咳!不怕你笑,我看不起把心思一个脑儿钻进钱眼里的人。”

“赚钱有什么不好?你没有听说,当今流行一种观点,赚钱越多,说明他的价值越大吗?”

“我不赞成!人生的价值绝不能用金钱来衡量。我是军人,我的价值就是让祖国和人民得到安宁。”

多么宽广的情怀,多么高尚的情操。一切都没有必要继续问下去了。康华说得对,军人的价值,就是祖国和人民的安宁。我想,这便是当代军人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吧。或许正因为军人具有这样崇高的价值观念,陈云武、张平、康华,还有许许多多像他们那样的当代军人,才在祖国最需要的时候,无私地奉献着自己的青春。

我为祖国有这样的军人自豪,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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