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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成化年间，有一位名叫张阿四的流浪汉，他在山东各地流浪，以乞讨为生。每当讨到钱时，他总是花钱买酒喝，不将自己灌得大醉决不罢休。  流浪汉 某年腊月，张阿四流浪至长清县城。有一位乐善好施的大老爷看他可怜，便施舍给他一串钱。得到“巨额财富”的张阿四大喜过望，当即奔到酒肆里，胡饮海喝。直到花光身上的最后一块铜板后，踉踉跄跄的张阿四才被酒保轰走。 神情迷乱的张阿四在街上晃悠悠地走了一里后，终因耐不住酒力，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此时，正是傍晚时分。 忽然间，风云突变，阵阵凛冽的寒风袭来，不久后就降下了鹅毛大雪。大部分人家忍不了这彻骨的寒冷，都早早地钻进被窝。可怜的张阿四还在街上遭受冰冻，寒风和大雪将他冻得浑身发紫。 一更时分，在街上巡逻的地保发现了张阿四。地保见他浑身发紫，且倒在雪地上一动不动，以为他已遭遇不测，便火速奔向县衙，向官府报案。  官府 由于当时已是夜晚，又是天寒地冻，衙役们都不想出动。县令便吩咐地保守在原地，将尸体看管好，等到明天再详细勘验。 地保领命走出县衙。这时，家中的奴仆赶过来，气喘吁吁地对他说道:“老爷，夫人生病了。请您赶紧回去。” 地保闻言，神色万分焦急，将他的任务交给奴仆后，便火急火燎地奔回家去了。 奴仆来到张阿四的“尸体”旁，守了一刻钟后，受不住这彻骨的寒冷，被冻得瑟瑟发抖。他再也顾不上主人的任务，立马奔到周遭的酒肆，喝酒暖身去了。 奴仆离开半个时辰后，张阿四酒醒了，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站起来。他浑身瑟缩，漫无目的地向前方缓缓而行。  发现尸体不翼而飞的仆人 奴仆喝酒归来后，发现尸体竟不翼而飞，慌忙飞奔回家，向地保禀告。地保得知后，脸色先是愤怒，将奴仆臭骂一顿；之后脸色由怒转惧，只听他唉叹道：“没完成县令大人的任务，肯定会被他严惩。唉，这该如何是好！” 奴仆给地保出了个主意：“老爷，前几天城南的秀才王深没了，昨天才下葬。现在天寒地冻，他的尸体应该还没有腐坏。我们不妨将他的尸身偷过来，冒充那具遗失的尸体。这样，就不会被县令大人责罚了。” 地保听后，十分满意，说道：“这真是一个绝妙的主意。”计议已定，两人拿好工具潜到王参的墓边，掘坟，开棺，盗尸。  坟墓 两人正想往回填土时，天空已经泛白了。由于害怕被人发现他们的不法勾当，两人顾不上善后，就急匆匆地将尸体运往县城，等待官府的勘验。 不久后，县令来到现场，命令仵作详细勘验。仵作一眼就看出了异常：尸体的衣服光洁如新，且鞋底下没有泥土。仵作知道，尸体的衣服与鞋子必定是死后别人给他穿戴上去的，便向县令禀告，说此具尸体是地保从墓中挖出来的。 得知地保盗墓，县令万分愤怒，当即命衙役将地保押回县衙。县令又吩咐仵作道：“你们再详细勘验一遍，看看这尸体有没有被地保毁坏!” 将尸体运回县衙停尸后，仵作将尸体详细地验了一遍，竟出乎意料地发现了诸多异常之处。首先，尸体的嘴角有烙伤的痕迹；其次，尸体的舌头脱皮；最后，尸体的腹部摸起来似有一块如拳头般大的坚硬物。 仵作将发现的情况详详细细地汇报给了县令，指出死者是被人灌入铅水而致死的。县令听罢，默然不语，苦苦思考破案之策。  县令 许久之后，县令才缓缓开口对衙役道：“我们先不将此事声张出去。尸体既然是被盗的，肯定会有人前来报案，说不定凶手也会到场。到时候我们再详细审问，或许能找到线索。” 不多时，一个姓白的俏丽寡妇前来官府喊冤，说自己的丈夫不幸病死，刚一下葬就被人掘坟开棺盗尸了。 县官仔细询问了她亡夫的姓名、年龄、病死下葬的日期和所得的病症。白氏对答如流，言语之间没有丝毫破绽。 县令瞥了一眼堂下的白氏，只见眼前的妇女浓妆淡抹，身着艳丽的红裳，不禁陷入沉思：“丈夫刚死不久，还处在丧期，妻子应该身穿缟素，腰系孝裙才对。这妇人如此装扮，定是和丈夫的关系不和谐。说不定，她丈夫的死和她有关。”  俏丽的少妇 想到这里，县令故意提高声调，对白氏责问道：“根据本朝律令：妇人告状，要委托家人或亲戚代为出庭。现无人代你上告，这是什么原因?” 白氏答道：“小叔不在家，又无其他亲族，民女只好亲自来告状。” 县令故意解释道：“代理人不一定要亲族，你亡夫的朋友，甚至是邻居都行。” 白氏不知县令是在套路自己，答复道：“大人，有一个人可代民女上告？” 县令追问道：“此人是谁？年龄几何？” 白氏答道：“他姓高名仪，二十三岁。” 县令继续问道：“高仪是你丈夫王深的好友呢？还是邻居呢？” 白氏没有意识到县令话中的陷阱，如实交代道：“都不是，他是民女在娘家时的邻居，与民女相熟。” 见白氏如此说，县令如释重负，嘴边让人露出难以察觉的微笑，他立即命衙役将高仪传唤到公堂。  年轻的邻居 高仪到公堂后，县令问道：“你愿意替白氏上告吗？” 高仪斩钉截铁道：“解人之难，济人之急，世之美德也。小人乐意为李夫人排忧解难!” 县令问道：“既然如此，那你知道白氏亡夫的姓名，年龄和死葬日期吗？” 高仪对这个问题应对如流，他的陈述与白氏所言分毫不差。 县令继续追问高仪：“你为何对王深的情况如此了解。” 高仪闻言，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他脑海中天人交战，许久之后才支支吾吾地吐出一句话：“小人素来敬佩王秀才，平素里时常留意他。” 听着高仪漏洞百出的辩解，看着高仪涨得通红的脸，县令忍不住大笑出来。  审问男子 半晌后，县令对白氏说道：“县衙停尸房里有一具被人盗掘的尸体，你去看一下，是不是你亡夫。” 白氏起身往停尸房查看，不久后就泣涕涟涟地归来对县令说道：“正是亡夫。” 县令假意安慰道：“不要悲伤，盗尸之人已被抓获，本官会为你做主的。”县令他命衙役将地保押上堂，斥责道：“地保，没看管好尸体的罪过小，盗挖尸体的罪过很大。来人，拖出去，重打四十大板!” 行刑完毕，县令将地保当场释放。  对地保行刑 白氏觉得对地保的处罚较轻，心中不服，向县令抗议。 县令道：“他盗挖尸体事出有因，并不是为了谋财害命，不宜处罚过重。” 白氏不服，坚决要求县令重罚地保。 县令见状，冷冷道：“原来你这般关心的亡夫，真是夫妻情深啊！妇人，本官如实告诉你吧，地保所犯的罪可恕，你犯下的罪可就难饶了！” 白氏闻言，面有怒色，质问县令道：“敢问大人，民女所犯何罪？” 县令正色道：“妇人，不要怒气冲冲，让本官来指明你的罪行。你的丈夫是被人害死的。凶手就是……” 公堂下的白氏与高仪闻言，脸色微变。 只听县令继续对白氏说道：“凶手就是你和高仪。你俩有私情，设计谋杀了王深。” 白氏和高仪不服，疯狂地为自己辩解，说王深是病死的。  审问两人 县令命仵作拿来了一块如拳头般大的铅块，对狡辩的两人说道：“这铅块是从王深的肚子里取出来的，他分明是被你们灌入铅水才致死的。你们还想抵赖吗？” 白氏见到铅块，脸色虽大变，身躯虽颤抖，但言语间还是坚决否认。 县令见状大怒，吩咐衙役道：“上夹棍，严惩这个谋杀亲夫的淫妇!” 见心爱之人即将要承受非人的折磨，高仪心中不忍，主动向县令承认了案情。 高仪陈述道：“白氏未出嫁前和我有私情。出嫁后，时常回娘家和我幽会。王深听说我俩的事后，就不让她回娘家了。为了能再续前缘，我俩决定除掉王深。我命令白氏先将其灌醉，然后我们一起将铅水灌进他的肚子里……” 县令命衙役将两人暂时收监，择日再判以极刑。  将男子与寡妇收监 看着梨花带雨，楚楚动人的白氏，高仪心中泛起阵阵涟漪。他回想起年少时两人青梅竹马，私定终身的点点滴滴，回想起自己为凑钱下聘礼，而日夜操劳奔波的场景，回想起白氏母亲贪图财富，将他的至爱许配给王家的画面…… 两行泪水从高仪眼里流出，他心中想道：“罢了，罢了。既能生前不能共作比翼鸟，唯愿死后可以同结连理枝；今生既已缘尽，希望来生可以重逢……” 看着白氏与高仪的背影，县令感慨万千:“受害者已经下葬，如果不是这一连串意外的话，这两人就可以逃脱惩罚了。只是，昨天夜里倒在雪地里的人究竟是谁？又为何会倒在雪地里？又为何会消失不见？莫非，他是上天派来指引我惩罚恶人，还公道于人间的神明？” 县令陷入沉思 此时，张阿四已离开了长清县城。他将继续饥一顿，饱一顿的流浪生活，今朝有酒今朝醉是他余生最大的快乐。 他不知道，他参与侦破了一件命案；他更不知道，自己这个低贱的流浪汉竟会被高高在上的父母官奉为神明。 后记：人所行之恶事，终有东窗事发之日，不可心存侥幸。古人说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改编自《益智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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