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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荣妹|在风中作别

 文乡枞阳 2022-06-23 发布于安徽

六月,是毕业季、高考季。毕业季是个格式化的存在,它一如高考,年复一年,年年如期而至。这世上有许多事物,像毕业、高考一样,循环往复,来了又去,去了还会再来:比如夏天,比如春节,比如北风……它们或因四季轮回,或因约定俗成,或为自然现象,都会来了又去,去了还会再来……
相比而言,人的存在,体现的是世事无常,因为人一旦离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前不久,堂姨母以96岁高龄谢世。虽然一向身体硬朗的她没有如我们所期望的那样,闯过百岁大关,成为世纪老人。但是,我们都坦然接受了她的离去,一阵风就吹走了我们的悲伤。因为我们都明白:逼近期颐之年的姨母已享高寿,与其让她留在人世被病痛折磨,不如顺其自然,让她听从上帝的召唤,去天堂享受极乐。她的离世实乃喜丧也。
人老了,总是会离去的,生老病死,是自然法则,人人都得遵守。我们每个人,都会听从上帝的召唤,早晚都得去天堂报到,只是时间各异罢了。

人世间的死死生生、来来往往、是是非非,让我情不自禁地想到两句话:该去的迟早会离去,该来的一定会到来。
我们不能阻挡死神的脚步,如同我们无法抗拒时代的洪流一样。被时代的滚滚洪流裹挟着奔涌向前的,要么会重获新生,要么会销声匿迹。2021年9月,我的母校长山小学正式关停,这所校龄70年的村管小学,从此无声地宣告了它的消亡。梦想中,待到她百年华诞时,我这个不请自到的校友,会为她送上最真诚的祝福。然而,年年赓续的祈愿,在倏忽之间,就变成了虚无,化作一缕轻烟,随风消散了。慢慢地,她将湮没在历史的尘埃中,直至被遗忘,成为我意念中的母校,如同姨母已成了我概念上的亲人一样。
遥想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兴盛的时候,长山小学学生总数多达三百多人,其中学前班有七十人之多,而关停前的长山小学学生数已不足三十人。目前,我的家乡全镇已先后合并或关停五所小学,一所初中。除了中心学校和全镇唯一一所初中外,另五所村管小学的命运都岌岌可危。乡村学校的惨淡有目共睹,其颓势无可挽回,前景甚是堪忧啊!这些乡村学校将何去何从?也许,它们大多逃不脱合并或关停的命运。
农村教育大面积、大幅度萎缩,已不是个别现象,我无意深究其原因,但免不了会就此慨叹一句:时代的必然造成了现实的无奈!

母校关停后的某一日,经过校门前时,我特意停车、驻足、逗留了片刻,算是与她道个别。校门口的一侧堆着一些柴薪,校门前,散放着的鸡笼旁,几只鸡正悠闲地觅食、踱步。此情此景,使我不禁悲从中来。不过,随后吹来的一阵风,就带走了我的悲伤。因为我知道,母校的消亡和姨母的离世一样,都无法挽回、不可改变。只是,风吹不走我心中的五味杂陈,以及那些刻骨铭心的人和事。
记得刚入学时,校门前池塘边几只霸气十足、咄咄逼人的大白鹅嘎嘎直叫,让我步步惊心。铁门口(学校所在的村庄名)的几个调皮鬼向我挥舞着手中的竹枝,吓得我只好绕道而行。他们知道我有两个智力失常的哥哥,便以此为笑料,连父亲的秃顶也被他们当作笑柄。与一男同学吵架时,他专往我伤口上撒盐,我也专挑他的软肋攻击……
当然,更多的是美好的回忆。隆冬时节,母校旁边的大涧里结了厚厚的冰块,我和小伙伴们兴高采烈地去砸冰,我们高举着几寸厚的冰块,凯旋而归。一向数学薄弱的我,在黄继成老师的激发下,对数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下午放学后,我常到黄老师办公室讨论数学题,或者去潘老师办公室听他读文学作品。毕业考时,因数学成绩优异,我以总分第一的绝对优势升入初中……
忘不了我的母校,因为那里曾有我的发小旭琴、光红,那里曾有跟我亲如姐妹的同学翠华,那里曾有影响了我一生的好老师潘志亚老师。我的爱上文学,我的顽强毅力的养成,都应归功于潘老师的引导、教诲。

如今,人去楼空,母校只剩下一副空壳。哦!永别了,我亲爱的母校!我在风中与你作别,就让风带走我的悲伤吧!但我要在心底,将你永存!

像怀念母校一样,我无法不去怀念我的姨母。姨母,是多好的一个人啊!她忠厚、善良,没有心机,待人特别实诚。记得我在将军中学复读的那一年,因开学初学校未安排好宿舍,我便在姨母家住过一段时间。她家离学校有好几里路,早上我得起早赶往学校。那些日子,姨母总是头天晚上就剥好黄豆,撕好山芋爪的皮,第二天早上四点多,她就起床烹黄豆、炒山芋爪,装瓶给我当午饭的下饭菜。那时,姨父在乡政府上班,工作日不回家,姨母便让我晚上跟她同睡一床,她像慈母一样安抚思母想家的我,无微不至地关爱我、百般呵护我,让我没有丝毫的寄人篱下的卑怯感。后来,经母亲牵线搭桥,姨母的小公子与我大姑妈的小闺女永结秦晋之好,这亲上加亲的,使我和姨母的感情更深了。工作后,每年我都会去探望她。得知她生病的消息,我挂念不已,买好东西,准备第二天去看望她,哪知头一天她便羽化登仙了。没能与姨母见上一面,实为一大憾事!
姨母永远地离去了,但她的音容笑貌,永存我的记忆里。写下这些文字,算是与我亲爱的姨母作别吧!

姨母的离去,属自然法则。而母校的消亡,乃时代的必然。当下,社会瞬间万变,消亡和新生每天都在不停地交替进行着,该去的会去,该来的会来。
这来来去去,是是非非,不正应了前文所说的“该去的迟早会离去,该来的一定会到来”吗?写完此文,我终于可以了却一桩心愿了,因为我已经和我亲爱的姨母、亲爱的母校道了别,在风中,在此拙文中。

来源:文乡枞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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