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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记随笔 ‖ 绍兴散记

 昵称zhuer0116 2022-06-27 发布于内蒙古

Albarrán Cabrera

 

主  编

王涛    王莉

                                      作者 \ 竹儿

 绍兴散记

说起绍兴,首先自然就会想到鲁迅,想到《朝花夕拾》里故土人情。一个个特色鲜明的形象,都关联着这片古老土地。还有周作人笔下,关于清明祭祖扫墓,满载祭品的船,一路蜿转,水光山色里,春意融融,逝者与生者,共饮美食美酒,丝毫没有悲戚感伤之情,仿佛阴阳皆在春光美景中,祥和,共存。

绍兴,古称“越州”。是著名的水乡,桥乡,书法之乡。名仕之乡,黄酒之乡。文物之邦,鱼米之乡。如此之多的盛名,历代的文人墨客,商贾羁旅之人,无不神往。

秋日的江南,除了阵阵凉风,稀疏落下几片梧桐叶外,还有沿途水田中渐黄的稻谷,再也感觉不到秋意凄清。

一路山间平地皆被绿荫覆盖着,流水悠长绕着一座座错落有致的房舍,素朴,婉约。

黄昏时抵达古城。住八字桥旁。女儿推荐这里,还因那家“荒原书店”。听着满有诱惑。

八字桥,宋时的古桥,石阶上,经人迹与风霜千百年磨砺,桥身早已苍老斑驳。这里游人稀少,河两岸的人家,保持着简素的生活常态。没有华灯溢彩,没有喧闹,桥旁只看到两个老婆婆低低的拉着家常。很令人意外,河水幽幽流过古桥。在想八百年前的陆游由此走过,三百年前的张岱夜半赏月的船由此划过,而我站在桥上,恍如隔世。

八字桥不远处,就是鲁迅故里。祖居门厅高大,阔气。藏书室里,书架上根据不同朝代标明,井然有序。回想起儿时的鲁迅,翻阅绘图板的《山海经》时情景。时光百年匆匆闪过。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除了鲁迅,仿佛已经成为了我们大家的记忆。距离故居不远,三味书屋很小,小至我的眼里只看见靠向墙角那张刻着“早”字的书桌。有个游客很有趣,在百草园,边拍照边不停自语:“你当年蟋蟀啦,油蛉啦,蜈蚣啦,都哪里去了?你让我们看的百草园,难道就这么丁点的地方?“

看过祖居故居,看过百草园三味书屋,最后就是鲁迅纪念馆了。上下两层,很值得细细去游览。从儿时至一九三六十二月病逝。期间陈列出关于先生关联一生的图文,书籍,报刊,珍贵的照片,

也看到那位藤野先生,后来据说回乡下开着诊所的他,得知鲁迅已经成为著名作家时,惊讶之于,还写了一篇记忆鲁迅的文章。

有些缘分,或许只停留在某一刻,可对于因缘而得的那份温暖与光亮,谁都无法想象,会伴随多远。

看到许广平在先生病逝后编辑他的书时的照片。也看到先生临终前上海寓所拍的最后一张照片。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沉重,感伤。我应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望着他们。他的眼神此时温和而安详。

没有刻意计划游览的次序。

没有想到夜幕降临之时,我已站在沈园大门外。

比起鲁迅故里,这里游人稀落落,空出更多的静。

而我此时,心绪却潮水翻涌。想起很多关于沈园的记忆。最初读到那首词时,自己多大?已然不记得。与友人畅谈陆游诗文,感慨之余再读友笔下的唐陆之情。悲戚如犹在耳。

除了那首《钗头凤》,让陆游一生当中,不断追忆凭吊的沈园,早已非复旧池台,此时,灯火煌煌煜煜,笙歌唱咏,昔人远去,而衷情声声,迂回满园。

沈园比起江南其他名园,算不上精美。可也雅致。是典型的宋代园林。秋夜,沐着昏黄的灯光,穿过竹林,长廊,池台,小桥,古井。仿佛处处有着离情别意,又处处情深意长。

到绍兴,自然也会想到张岱。它在《陶庵梦忆》里写的他祖父的“不二斋”,“梅花书屋”,笔下绍兴的竹灯,龙山,以及那些丰盛的藏书。如他所喟叹般,繁华靡丽,过眼皆空,世事几经流转,遂如浮尘,终成一梦尔。

他自幼与先辈于山水亭园间适意流连、饱读诗书。除书香的沁渍涵养之外,碧水幽窗、空明清澄雅园山水,皆给予张岱以清雅澄明的心境和高洁情操,读书间“幽窗开卷,字俱碧鲜”。

张岱晚年的故居在哪?据说是现在的绍兴饭店。他的墓地,也是后人据《陶庵梦忆》最后一篇《琅嬛福地》所猜测。张岱写到,“郊外有一小山,石骨棱砺,上多筠篁,偃伏园内……缘山以北,精舍小房,绌屈蜿蜒,有古木,有层崖,有小涧,有幽篁,节节有致。”是个风水宝地。

张岱的后半生处在朝代更迭、社会急剧动荡的生活环境中,“经历过大时代的动荡,晚年时的张岱“遥思往事”,提起笔来,坐说昔年盛事。感慨中自会想到曹雪芹之《红楼梦》,余怀的《板桥杂记》。普鲁斯特《追忆逝水年华》,皆是作者经历繁华幻灭之后,惜流光,眷往事的追忆。

绍兴的名人故里,风景名胜很多。若不住下细细游览,只能选自己想看的看几处,其他只好忍痛割爱。

兰亭,自然要去的。会稽山,不仅为书圣之笔,也因此地崇山峻岭,茂林修竹,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古道兰亭,据说从汉代时就是景物丰美之路。景区所在,皆被绿荫环绕,河水清澈,穿过廊亭,小径古木,竹林簇拥,墨池,碑亭,笔墨意韵,处处留痕。这里虽说是后来据遗迹重建,选地与周围景致,与《兰亭序》中所记大致略同。唯独那“曲水流觞”处,怎么看都感觉有着天壤之别。令人恓惶不已。流水不只细瘦的可怜,两旁的石墩,太多雕琢的痕迹。担心这细水怎么可以浮起那“流觞”?总以为河水再宽敞点,应该不会影响风雅应和吧。还有在兰亭,老远就听见鹅的呱呱叫声,池水旁那大鹅,三三两两,或一只独秀,摇摆着来去自如,仿若也沾染了名仕气,毫不怯人。实在滑稽。

读到过张岱,还有黄裳都对此地大失所望。说这里不仅景观逊色,在山阴,也实数荒芜之地。今日看来却未必。大概后人着重修建,对于古迹精心营造呵护,我们才不会看到他们所见的荒芜。

兰亭景区,有个以“兰亭”为主的书法博物馆,从古至今,历朝历代名人墨客描摹,书画墨宝,山水长卷般,很是典雅辉宏,笔墨的美韵流光,风姿绰约,令人流连。

绍兴的整座城,都有着浓郁的书香之韵。书店大街小巷,不时都可遇见。比如我前面说到的“荒原书店”,先不说酒,书香也不怕巷子深。

青藤书屋,因友人一再推崇,我在午后走进这位传奇人物的故宅。原名榴花书屋。徐渭是明代杰出的文学家,画家,书法家,诗人,戏曲家,军事家。不愧为一通才。他对郑板桥,齐白石,还有许多书画家都有很大影响。

书屋地理位置在一条窄长的幽巷处,是徐渭曾经读书成长的地方。不算高大的门厅内,古朴雅静,书屋右面有一个圆洞门,门外有一口古井,门内有小池,池子两旁有两棵古树,一株梅树,一株青藤。因主人喜好,名曰青藤书屋。据说这株青藤,也如徐渭般命运多舛,几经雷劈枯死,一半复活,一半死去。现在是后人移植而来。一架葡萄藤蔓,枯瘦又遒劲。疏疏的叶子让人忘却季节。园内百年榴花树,及硕大高过粉墙瓦黛的芭蕉,竹风摇曳,兰草戚戚,不大的庭院,小巧有致,极具雅趣。随处可现主人的精魂。

令人惊诧的是,徐渭二十岁考中秀才后,从此就离开了书屋。书屋几经转手易主,而每位主人又都能不忘故主,都能细心保护,尊崇备至,还在此作学堂,传授经学。可见一斑。他晚年遭遇经历,贫病交集,说他杀妻,最后以极致残忍的手段自残,令人痛心泪目。他的病大概就是所谓的精神分裂症吧,突然想起前段时间看过的电影《教授与疯子》。病魔的背后,他们同样都有着一颗温柔的心,高贵的灵魂。

青藤书屋历经四百余年,几经变迁,虽一度荒废,但堂屋、方池、石栏、题刻、青藤、楹联、徐渭的亲笔题字“一尘不到”,“自在岩”、“天汉分源”,及几幅徐渭的书画,都珍贵地保存了下来。后人称其作品奔放豪迈,飘逸闲雅,看似散淡,却蕴涵隽永。

徐渭在《题墨葡萄诗》中写到:半生落魄已成翁,独立书斋啸晚风。笔底明珠无处卖,闲抛闲掷野藤中。

尽管徐渭自称:书第一,诗二,文三,画四。后人却都以他画为最。可见这位奇才的喜好之广博。个性疏狂任放,提倡创新,反对摹古。提议独抒性灵的创作个性。把花鸟写意提高到了另一高度。以至于袁宏道欣赏推崇,写下《徐文长传》。这是我最早初识徐渭的文章。

没有想到的是,青藤书屋成为我告别绍兴最后一站。

临别,刚好听到一首绍兴路上的提琴家的乐曲:

《桂花巷外道别》。

 

竹儿,本名王莉。陕西榆林人,在自然中聆听,阅读。在简静中以文字记录岁月的光影。

下  期  再  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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