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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一些人，爱上一座城 
如果有来生，我希望自己出生在绍兴。 我不是不热爱自己的家乡重庆，只是绍兴深厚的文化底蕴太吸引我了。 木心说，绍兴是“有骨的江南”。我非常喜欢这个形容。 隔着电视荧幕，都会被兰亭的清幽雅致所打动。那里，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还有“清流急湍，映带左右”。在那个“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的日子里，王羲之与众多知己好友一起“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生生不息的美好自然让他们心旷神怡，文思如泉涌。酒香和墨香让兰亭成为了魏晋风流最经典的见证地。 魏晋时期，用狄更斯的话形容，是“最坏的时代”，也是“最好的时代”。那是一个礼崩乐坏、道德沦丧，人人都感到朝不保夕的乱世，也是一个思想解放、个性解放、审美意识觉醒、文化繁荣的时代。正是那样一个时代，孕育出了王羲之等文化巨匠。正是绍兴的好山好水，孕育出了“天下第一行书”《兰亭集序》。《兰亭集序》之所以被赞为“天下第一行书”，我个人觉得主要是因为王羲之不是在书房里创作的《兰亭集序》，而是在醉酒的状态下，面对着生机勃发而又雅致脱俗的兰亭美景而创作的《兰亭集序》。热爱生活而又对世道深感无奈的王羲之在山水间挥毫泼墨，表达出了自己对自然与时光的眷恋。 王羲之爱鹅成痴，如今在兰亭，也能看到可爱的大白鹅在愉快地嬉戏。我猜想，王羲之之所以如此爱鹅，是因为鹅优美灵动的姿态能够给予他无穷的灵感，让他的书法造诣更高。看王羲之的书法，我的脑海中偶尔会不经意地浮现出鹅的风姿。 说到大书法家，除了王羲之，不能不提宋朝人米芾。米芾不是绍兴人，却对绍兴的云骨石情有独钟，顶礼膜拜。米芾是一个有趣的人，爱石成痴。云骨石独特的造型让米芾为之倾倒。 我觉得云骨石最大的魅力在于它既有石头的棱角，也有云彩的飘逸感。镜湖的柔美与清澈更加衬托出云骨石的伟岸和坚毅。它像升腾的蘑菇云，也像倒立的三角锥，也像雨后春笋。总之，云骨石非常能够激发观赏者的想象力，具有无数的可能性。 米芾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自然会喜爱云骨石这样独具特色的奇观。有意思的地方在于，云骨石是自然伟力与人为外力相结合的产物，既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杰作，也是采石工人匠心的体现。经历了数千年的风吹雨打，云骨石至今屹立不倒，正如米芾的书法，至今也熠熠生辉，让人赞叹。 南宋时期的绍兴，是陪都，所以陆游在《钗头凤》里能写下“满城春色宫墙柳”。沈园见证了陆游、唐琬和赵士程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爱情故事。唐琬是不幸的，在被迫和陆游劳燕分飞后，抑郁而终；唐琬是幸福的，陆游和赵士程都对她爱得深沉。 在陆游的《沈园》里，唐琬永远是那个“惊鸿照影”的美人。只可惜，人非物换，世事无常，造化弄人，爱情只能是追忆。 总觉得，沈园应该始终保持古朴素雅的风格，不可以被打造得过于精致。因为只有朴素的沈园，才配得上这样凄美的爱情故事，才配得上“此生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这样沉痛的文字。陆游的一生，充满了遗憾，英雄梦和爱情梦对于他而言都是幻影。可是，陆游却用自己笔耕不辍的一生，让这些遗憾化为感人肺腑的文字，成全了自己的文学梦，也成就了沈园，让其成为一个有故事的地方，成为一个爱情圣地，成为无数痴男怨女或开始或结束的地方。 明朝的徐渭和陆游一样，怀才不遇，壮志难酬。不过，我觉得徐渭的人生并不是悲剧。 徐渭的一生是孤独的。青藤书屋是“几间东倒西歪屋”，徐渭自己是“一个南腔北调人”。不过，对于徐渭这样的旷世奇才而言，孤独并不是坏事。孤独成就了徐渭的狷狂和不羁；成就了徐渭独一无二的艺术风格；成就了徐渭充满张力的戏剧格调。孤独让徐渭蔑视权贵与传统；孤独让徐渭可以毫无顾忌地在艺术领域纵横捭阖；孤独让徐渭可以毫无畏惧地咒骂不公平的世道。 像徐渭这样性格棱角分明的人，注定了不属于朝廷，而属于民间，属于江湖。他甚至不属于那个时代，属于未来，属于永恒。或许，徐渭那些看似信笔涂鸦，实则自成一派的书法和绘画作品，他那饱含抑郁不平之气的《四声猿》，他那简朴而又冷清的青藤书屋只属于他自己。青藤书屋不需要热闹，不需要游人如织，冷冷清清反而更能诠释青藤书屋的独特魅力。但是，绍兴需要青藤书屋这样一个精神坐标，需要徐渭这样的艺术狂人。 绍兴自古出狂人，鲁迅便是其中之一。鲁迅爱故乡的百草园和社戏，爱故乡的茴香豆和黄酒，爱童年玩伴闰土，爱三味书屋里的读书声。但是，鲁迅恨那个“吃人”的时代，恨咸亨酒店里冷漠的笑声，恨将祥林嫂排除在外的祝福仪式，恨S城带给自己的漂泊无依感。所以，鲁迅一次次地远离故土。 但是，绍兴依旧是鲁迅梦里的山阴道，是鲁迅心中“好的故事”的承载地，是鲁迅心中那一轮金黄的圆月，是鲁迅的根与魂。 对绍兴的爱恨交织伴随了鲁迅的一生，是绍兴的风土人情让鲁迅有了无穷的创作素材，绍兴的文化底蕴让鲁迅感到骄傲。鲁迅是典型的绍兴人：倔强、耿直、硬朗、嫉恶如仇却又善于隐忍；鲁迅是不一般的绍兴人：悲观却又坚强、刻薄却又善良、忧郁却又开朗。 绍兴，是一座有故事的城市，是一座刚柔并济的城市。有生之年，真想去绍兴来一场沉浸式旅游。不过，写作对于我而言也算是一次沉浸式的精神漫游了。  作者简介
本期编辑｜南郑樵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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