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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下午还没到放学时间，吴心就匆匆忙忙离开办公室，看都没看文锋一眼。 文锋焦躁不安，心底是一种惶恐。他一遍一遍对自己说：千万不要失去她！千万不要失去她！ 文锋来到食堂胡乱买上饭菜，然后又往宿舍赶，这都不过是为了看到或者遇上吴心。就在砖砌小路的拐弯处，他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她刚走出公寓，正对着他走过来。 他心跳加快，步子不由地慢下来。她的步子一点没改变，就像对面过来的是个陌生人。 正好在小路分岔处相遇。 “你等我一下，一起出去吃饭吧。”他说。 “不用了，我有事儿。”她说完就要走。 “什么事儿？跟谁一起？” 她转脸看着他，“我发现你这人越来越可笑！” “吴心，对不起，不要再这样了好吗？” “不好意思，我得走了。”她绕开他，头也不回。 她的身影渐渐消失，他的心沉到无底的深渊。 他失魂落魄回宿舍放下手里的饭菜，楞一会儿神，忽然他转身冲到门外，冲下楼梯，又一路狂奔到大门口。可是，她早已无影无踪。 一辆出租车绕个圈过来，司机探出头不停地问：老师您去哪儿，上车吧！我不多收您钱，坑谁也不能坑老师啊！ 文锋不耐烦地摆摆手，出租车扫兴地扬长而去。 夕阳的血红终于被墨色的田野吸尽。 文锋绕过一块荒地，沿一条碎石子铺垫的土路走向田野深处。两边的蒿草已经长得很高，触扫着人的脸颊和脖颈。走着走着，碎石子没有了，路面越来越狭窄崎岖。他探头越过草丛看看四周，一段高高的长长的围坝堵在他的右侧，绵延在暮色里。那是一座水库，他曾经爬上那石砌的水坝，坝面很狭窄，走在上面感觉风很大，眼发晕，身体不停地摇晃。 他收回目光，四周一下暗了好多，风也凉了好多。他打个冷战转身往回走，一直到那段碎石路心里才松弛下来。前面马路两边的路灯唰一下子全亮了，他内心一阵兴奋，一阵温暖。 他拐过弯，大步朝学校方向走。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像是几个学生，个个是很酷的发型。 谁敢留这么出格的发型啊，不怕学校给他斩草除根吗？晚自习时间，哪班的学生还在外面瞎逛呢？ 离学校越近，那几个小子跟得越紧。他们肯定是越墙出来的，想“傍”上个老师混进学校大门。 过前面的十字路口就是校区了，文锋停下来，“你们是学生吗，哪个班的？” 那几个小子好像没听明白，一阵交头接耳，也不搭话。文锋心里笑笑，就不再理他们。正要过路口，就听见身后急促杂乱的脚步声，还没等他回头， 一只手从身后一把扯住他的衣领把他拽倒，接着就是一阵雨点似的拳打脚踢。他就像一个没有壳的软体动物，一群凶恶的麻雀围着啄食他。打得恰到好处的时候，他们迅速撤走，一下子就无影无踪。留下他这个软体动物在水泥路面上蠕动，收缩，企图恢复原来的形体。 一辆车一辆车从他头顶上呼啸而过，他能感觉到车轮带起的阵阵风和尘土，能嗅到轮胎和地面摩擦产生的气味。他心里明白，要是就这么躺下去，车轮早晚要压烂他的脑壳，就像压烂一个西瓜。可是他一动也不想动，只是很想很想睡上一觉。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嘎地一声尖叫惊醒了他，一辆车靠近他头顶，停住。他使劲晃一下脑袋，脑袋还在。有人正俯身望着他，是个女人，是那熟悉的母亲一样的气息！ “文锋，文锋！你醒醒，你醒醒啊，怎么啦你！” 啊，真是她，真是吴心！他用尽全力睁开眼，撑不住，又重重地闭上。 她用全身的力气把他扶起来，一边喊：“师傅帮帮忙！” 车朝医院奔驰，他躺在她怀里。她一只胳膊搂住他，一只手轻轻擦拭他脸上的血和泥。 她轻声唤着他的名字，轻轻跟他说话，热热的泪水打在他的脸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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