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图 | 网络 文 | 签约作者 亦文 
公元263年的夏天，这一日，仿佛特别长。无数的士子、街坊、挚友围在刑场的周围，寂静无声。高台处，那一位天庭饱满的男子微微抬了下头，正午的光线离中心的柱子还有一刻时的距离。琴声出，婉转，悠扬。似有泉声自幽古传来，缓缓流淌。众人侧耳，琴音颤，如万鸟展翅，一跃腾空。倏然间，琴忽停。耳畔有微风过，似有大鹏停落。琴又起，凄凉、悲悯。鸟声大作，千转百回，亦扬亦挫。众人忽感心中澄明，缤纷四溢，仿若有凤来仪。琴声跳，珠玉落盘，凤长鸣，清韵交错，似有百花次第开放。琴声缓，曲毕。随刀落红，四海悲鸣。魏晋名士嵇康告别人间，四十载风流，一曲《广陵散》终。多年以后白居易说：“吕安兄不道，都市杀嵇康。斯人死已久，其事甚昭彰。是非不由己，祸患安可防。使我千载后，涕泗满衣裳。”
位列“竹林七贤”之首的嵇康，身高一米有八，容貌出众，仪态俊美，性格自由洒脱，狂放不羁。亲近自然，好养生。幼时博览群书，长于多技，书法，文章，打铁，抚琴。琴技最为高超，在野外孤弹，曾引一贤人出，与之交谈，贤当场教授一散曲，清澈韵耳，丝竹弯腰。再弹，贤人去，嘱托此曲赠予生，不可外传，《广陵散》遂为嵇康独专。世人对嵇康的才学和风骨，羡慕者众。其中不乏凌云少年，钟会为先。写了《四本论》想要拜请嵇康评点，行至门外，思索再三，竟然：“与户外摇掷，便回怠走。”五代之后，魏晋多纷争，枭雄曹操别离，司马掌权。司马昭为服人心，广罗天下名士。嵇康推辞多次，由洛阳退还河东郡的竹林隐生。放下朝中事，万般皆由心。闲了就约山涛、阮籍等一起饮酒作乐，要么，自己换了短衫抡锤打铁。也是一日的午后，钟会二次来访。这回，他是带着大将军司马昭的委托和请帖。未料到，嵇康明明听到了马队声，却双目不移淬铁桩。钟会在马上按捺不住，缰绳一紧，准备回府。这时嵇康开口：“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钟会答：“闻所闻而来，见多见而去。”高手过招，嵇康是未掩满腹不屑，钟会是二次遭闭门心上已极恨。回去便和司马昭说：“卧龙，不当用则应杀之”。与其说出身颍川钟氏的才俊钟会是嫉妒心高，不如说这位被魏帝和群臣喜爱的名士，在心里有深深的自卑，多学者往往敬畏那些博学而不掩锋芒的大贤，惧怕自己懂得不够多，站的不都稳，恐怕自己那些已经辜负了圣贤书的行为，被鞭挞。司马昭几次聘请嵇康败返，早已不安。等山涛离任尚书吏部郎之时，为了嵇康的才学和安稳，举荐他接替自己。结果被嵇康一封昭告天下的《与山巨源绝交书》而弄了把没趣，着实没了办法。也是这封信，加剧了司马昭的怒火，史书里那一句“闻而怒焉”，为嵇康之死埋下了伏笔。嵇康的众多好友，多为狂放之士。比如阮籍，遇见可喜之人，就双目放光；若是嫌弃人家，也不多说，把眼睛翻成全白以对，让来人自行退避。嵇康虽放浪形骸，但是对于一些伦理通俗，也是忌讳的。公元263年，吕安的哥哥吕巽趁着家中无人，竟丧心病狂的把自己的弟妹下药迷乱。事后吕安把此事告知嵇康，嵇康少有地劝说：“家丑尽不外扬”。谁知，吕安被休的妻子羞愧难当，自尽过世了。吕巽听闻后，害怕事发，就先行通官诬告弟弟不孝父母，逼死发妻。魏晋时期，极重孝道，有父母离世，谢官丁忧的风俗。吕安被告不孝，是重罪，入狱后，备受折磨，嵇康了解事由愿违，很为好友不平。出庭指认吕巽摆弄是非，结果此事上报到司马昭后，又被钟会搅和，导致嵇康冤死。太学院三千学子，立于府衙门外，苦苦求索，力争让嵇康脱刑，起教书育人之责，多日未果。那是公元263年的夏天，骄阳似火，烈日灼心，袭背噬骨的难耐，仿佛一切都不可解。人们静静地站在刑场的外围，能做的事，就是来送嵇康最后一场。弹完一首《广陵散》，嵇康说了句：“从前袁孝尼曾跟我学习，我每每吝惜而固守不教授他，现在恐怕就要失传了”。四十载风流，他活成了竹林里的一缕清风，活成了古琴里的一声高和，活成了挚友心中的一位仙人，也活成了人们口口相传的嵇中散。每一个时代都有自己的印记，有一位贤士都有自己的风骨。千百年后，我们再忆时，广陵散成为了一种气质、风华、大美，显耀在每个季节，生动了每一片竹叶。* 作者 | 亦文，遇见李菁签约作者，爱文字，爱生活。“亦文读书营”创始人，已出版散文集《深爱这个明亮如初的世界》、《努力，去遇见更好的自己》。 * 主播 | 韩枫，洛阳新闻广播主持人，用声音守护一颗安静的灵魂，新浪微博@慢之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