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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扬华│棉情四季

 老鄧子 2022-07-05 发布于海南

作者:郭扬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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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自网络)

  “五月棉花秀,八月棉花干,花开天下暖,花落天下寒。”这是古人赞美棉花的诗句。千百年来,人们能安度严冬,少不了棉花的功劳。因此在国外,棉花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太阳的孩子”。我幼时在漳东平原上追逐太阳,种棉采桑,也像是“太阳的孩子”;长大后,继续与“太阳的孩子”相依相伴。从某种意义上讲,我和棉花可算是一世情缘啦。

  当阳漳东平原地处温带,油沙土壤,阳光充沛强健,气候温和湿润,是个适宜棉花生长的好地方。

  小时候,我时常跟在大人们后面,在麦田行间里点播一粒粒褐色的棉籽,或者打棉籽营养钵。人间四月天,浩荡的春风掠过郭家岗时,也就唤醒了种籽。嫩绿的棉苗在田野里迎风而笑,眨眼间就长高了,在温暖的太阳下,浑身泛亮。

  生命力极强的野草,也紧挨棉苗根部疯长。故以后的几个月时间,队上的妇女和孩子们,都在原野里为棉苗锄草。锄头扎进泥士,小心地磕来磕去。野草被锄头带起,散在地上,在太阳的强光照射下立刻蔫了。俯着身子锄草的人们,偶尔伸直了腰,“啊”地叹口气,放松一下。株株棉苗仰起脸庞,轻轻地晃动宽大的手掌。

  五月里,套种在麦田里的棉花,在金浪翻滚的麦子掩映下,默默成长,等待麦收后,迎来自己独立的世界。麦子收割完了,棉花伸开了翅膀,突突向上窜。

  棉花很美,花大,色艳;棉花不是花,但它的花不亚于任何一种鲜花的模样。初夏,棉秆枝绽放出花朵,初开的花是白色的,渐渐变成了淡黄色,盛开的时候就成了红色,挂在枝桠间,大朵的花和翠绿肥厚的叶子相得益彰,漫天漫地地铺张开来,随风摇曳、绵延。

  盛夏的棉田是骄阳之下的绿海,绿海碧波上盛开着一片生命的绚烂。这时候最紧要的活儿是给棉剪枝,掐去不结果的枝叶,剪掉疯长的主头(俗称短巅)。棉田里像蒸笼一般,而这活儿却需专选在大晌午来做,以便让棉株在艳阳之下快速愈合伤口。

  种棉人最怕虫害。

  当棉花有了粗壮的秆,害虫闻讯而动,不分昼夜地伏在它的经脉上、毛茸茸的表皮上,甚至钻进幼嫩的棉果里。

  于是,给棉花喷农药,保证挂果并使果子饱满,成了少不了的程序。

  那一年本来风调雨顺,气候宜人又宜物。半腰高棉田纵横连理,一大片缀连着另一大片,一望无际。不知怎的,就突然爆发了棉铃虫疫情。棉铃虫是昆虫的一种,昼伏夜出,和蝙蝠有点儿类似,也热衷集体生活。它那邪恶的小翅膀,颜色是黄褐色或黑褐色,外缘带有小黑点,看着极不舒服。一般的动物年幼是可爱的,棉铃虫是个例外,幼虫是细细绿绿的一条小肉虫,紧附棉枝,胃口和蚕一样好,疫情严重的地段过不了十天半月,棉田就会变成棉柴。

  疫情如火,老老少少都成了消防队员,我也投入了“抢险”的战斗。

  剿灭棉铃虫的办法是拉网式地喷洒农药。生产队有专门负责配制农药的技术员,把农药和水按比例灌入喷雾器内。我和村里的同龄人戴着草帽和口罩,背着一台简陋的背厢式喷雾器,穿行在齐人高的棉田,左手按动压力柄,右手的喷头就像淋浴一样,呲呲地朝棉花喷洒农药。炽热如火的骄阳已烤焦了棉叶的边,向那些如手掌般厚大的棉叶投射出金色的光亮,喷洒农药的呲呲声在跳跃的光亮里绵延。还记得那种农药叫“乐果”,一种有机磷内吸杀虫剂,乳油的液体,味道很难闻,闻后有点头晕眼花,胸口作闷。

  忙碌一天,虽然很累,但我们是第一次如大人般背喷雾器打农药,感到很兴奋。但第二天便出现了状况,我和几个青少年都出现严重眩晕、头疼、浑身无力、恶心呕吐的症状。起初,我们还以为是气温太高中暑了呢,到医院一检查,才知道是农药中毒了。在公社医院输了一天的液,又急慌慌回到棉田。我记住了教训,把口罩戴得严严实实,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类似的情况了。

  连日充足阳光的暴晒,棉花的茎秆开始萎顿,叶子也渐残。可挂在枝桠上的棉果饱满硕大,水分充盈。慢慢地,绿得呈褐色的棉壳炸开了壳,洁白如云的棉絮便伸出了头。那些充分接受阳光照射的棉果,花絮绽放得一塌糊涂;那些与阳光失之交臂的瓣籽,却明显地缺乏营养皱着脸庞,黑斑沉沉,困顿在黑铁般的棉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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