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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学生这样写《红楼梦》读书随笔

 镇海中学魏建宽 2022-07-05 发布于浙江

我的学生这样写《红楼梦》读书随笔

                         浙江省宁波市镇海中学  魏建宽

写在前面的话:

十年前并没有什么“《红楼梦》整本书阅读”这样一个说法,但高中课本中有节选自《红楼梦》第三回的文章,这就是《林黛玉进贾府》。

我是喜爱读《红楼梦》的,也希望自己所教的学生爱上阅读《红楼梦》,也常常会去鼓励爱读《红楼梦》的学生写下自己阅读《红楼梦》的读书随笔。

以下随笔,分别出自2008级、2015级、2018级的学生之手。读着这些学生的文字,时光仿佛又回到了课堂上,那是一段段多么美好的时光啊!

                                2021年8月7日  谨记

老酒与陈醋

                ——读李国文《红楼非梦》随笔

浙江省镇海中学2015级高一(4)班  厉千珞

初读李国文是魏老师的推荐。李国文老先生的《曹雪芹的梦魇》和《高鹗的手笔》两篇,或调侃或暗讽,嬉笑怒骂自成文章,文字绝妙处如戏曲名家唱到极快之处,板眼吐字仍是无不一清二楚。我极喜欢这份痛快爽利,便买下了收录了《曹雪芹的梦魇》《高鹗的大手笔》这两篇的李先生的散文集《红楼非梦》,兴冲冲去寻老师。魏教师一边叠着案上书本,一边慢悠悠地说道:“李国文先生啊,思想有些偏激,推荐你啊,等大学了再看。”我心说:没事儿,老师,我也偏激,况且刚被刘心武恶心到了膏肓之中,现在来点儿啥我都看。接着翻江倒海地重读《红楼梦》,间或读些名家杂谈对付着,拖了一年有余,终于看完了这本《红楼非梦》。

《红楼非梦》共三十四篇,前五篇曹雪芹写吃,写性,写死,写骂,就某方面剖出一层肌理细密的横截面;接着三篇——《曹雪芹的梦魇》,《最怕胡庸医》,《高鹗的大手笔》,谈创作;而后从《探春的致命伤》到《小人的压轴戏》,评点人物;最后六篇是“书里书外”。文章俱是散文随笔,我便也随意谈谈。

李先生的行文结构,起承转合大略相似。先写楼外轶事或著作,或是楼里小事,总之从具体事件谈起。开头多单句成段,侃侃抛出“我这人有水平”,不由得读者不悚然坐正的,例如“中国文坛,活着称大师者很多”(《秦可卿的魅力》),又如“感觉很重要,我们都是凭感觉生存在这个世界上”(《贾政的感觉》)。开头切得锋利,写下去大多也不滞涩。多是抓住了本篇重点发散开去,随笔反正是侃侃而谈,想哪儿谈哪儿,谈哪儿算哪儿。首篇《曹雪芹写吃》尤为明显,要说自己的江南红楼宴了,先岔开谈自己若是食粥度日断然写不来红楼盛宴,这很在理,就像我绝不会在我校食堂里看《舌尖上的中国》,再谈当代文人丢了写吃的传统,总算回到红楼宴了,三两笔又丢下,去写当今这个时代宴席上的领导姿态,最后才把菜色细细描写一番——阿弥陀佛,难为您老还记着这是写红楼宴呢。这是写一件事。把随笔里几件事串起来也是学问。《红楼非梦》确有奇趣的转折,如贾宝玉的“丁香结子芙蓉绦,不系明珠系宝刀”般,奇具神品(不过我给忘了找到补上)。我是曾为了散文里的洒脱转折,好几宿无以入眠的,不知李老行文是否如东坡大仙一日千里无难,还是和区区一般,为了营造行云流水的假象抓掉了发际线。一笑。

随笔不太考究结构,随写的内容就格外重要了。这可比不得我们时下的考场议论文,往一千字的框架里硬塞材料。前面说了,《红楼非梦》多是从《红楼梦》外写起,功夫也用在文外,向古今中外的文学著作里寻来与《红楼梦》做比。横向纵向的素材极广,也极贴合,但诟病也在此。古今中外的作者作品名句多了,再加上李先生字里行间逼人的优越感,我明是坐着读书,却有明显的被俯视的不适——书袋子不是这么掉的,这是炫耀。掉书袋我只服钱锺书先生,往来机锋和满腹经纶俱融进字里行间,抖些边角料,便让人肃然,继而会心,钱先生确有大学问。

顺带一提,豆瓣上评钱锺书也是卖弄才情,读懂《管锥篇》得会五种语言,可他确乎有这卖弄的资本,这便让许多小家咬牙切齿。人家或许读一辈子才得些书袋可掉,你不动声色就碾得人家体无完肤。这让我想起有人评苏东坡,他很委屈,为何没做错什么却几遭流放。殊不知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别人最大的伤害,可这些他不懂,因为他是天才——这话不知语出蒋勋还是林语堂。

回了正题。既然评的是红楼梦,李国文先生除了梦外比较,也确有梦里见地。蒋勋说红楼里评点,贾宝玉在秦可卿房里做春梦前,眼中所见俱是“性的暗示”,《红楼非梦》里也有这段,且成文更早(详见《秦可卿的魅力》)。至于李国文先生将张友士的药方比为“贾宝玉心碎的早恋记录”、将四个医生比作四种评论家,将文学回到生活种种则更为有趣。难得的是他还保有理智,对曹公写吃时颇为琐碎的行文尚有质疑和解释,“他是大师,不错;可他也是一个具有喜怒哀乐,而且还是感情丰富的人”(《曹雪芹写吃》),没和刘心武一起落入跪读的窠臼,“曹雪芹一颗唾沫星子都要夸他好”(语出王朔)。

随笔到这儿,几乎把李先生捧上了天,但我还想谈谈李先生的文字,或者说回到我开头提及的——李国文先生的“偏激”。

李先生的文字是吸引我的最初原因,“或点石成金,剖璞见玉;或一针见血,弹不虚发”(《最怕胡庸医》)。针砭时政,明嘲暗讽,忽而骂起来了也是狗屁他妈的一起上,老京片子的明白爽利淋漓尽致。但骂来骂去似乎缺了些精细的东西,让我有文风上的劳累。同一个人的散文读得太多,大多会有这般劳累。汪曾祺先生的《人间草木》,我一口气读了半本,一直是月光一样的梨花,雨后青草的香气,因此弃了。同样,读整本《红楼非梦》,像吃红辣辣滑溜溜的整碗凉皮,开始吃是凉皮,吃到最后还是一碗凉皮,当然凉皮吃不出花儿来,但也缺少诸如香菜花生米的变化。就像稼轩居士若是一直“老子今朝,点检形骸”而没有“蛾儿雪柳黄金缕”,辛弃疾的文学形象一定不比今天凹凸有致。

再是李先生骂的内容。他骂的一半是文坛,一半是官场,当真是小人百态。我的魏老师也曾说过,“当今的中国文坛每天都在发生比《儒林外史》更匪夷所思的故事”。李先生他还暗指伟大领袖红太阳,“真得感谢一位伟人的话,他认为一部《红楼梦》,至少应该读五遍······使我在那个特别'左’的年代里,获得了可以在工棚里读这部不朽著作的可能性”(《红楼非梦》)。人民文学出版社也当真沉得住气,一字不删,全收进了书中。李先生的偏激大概是源于文革中所受迫害,受辱了便看清了,拍板发声,横眉怒目。可通篇用着一样的语气,将同样的往事颠来倒去地说,慢慢就从纸页里透出浓浓的酸味儿来。

熬过了文革,留在新世纪发声的文人有许多。这些年,我们也在慢慢把他们的声音找回来。上次学校语文期末考,选用的现代文学阅读文本是袁鹰的《灯下白头人》,命题老师用期末考来倒逼我们这一代对历史懵懂的人去了解那段历史,真是煞费苦心。袁鹰痛切地写道,“如果他们不曾在一次次风暴中遭逢厄运,戴着一顶顶荆冠,流徙江湖,辗转沟壑······如果没有那应该诅咒的黑色的10年······许多正直、善良的人绝不会在突如其来的狂风恶浪中无可抗拒地被淹没的。”李国文先生就曾戴上“右派的'帽’”,当了十年“另册之人”(《探春的致命伤》)。许多年过去了,他始终未曾释怀,并且在文章里不断地提起。

木心先生曾写下“广陵散,愿一曲初罢,匝地阳春”的字句赠予钢琴家友人,浩劫中也因此文字孽身陷囹圄。他事后感叹,“呜呼,广陵散之不详,古今如斯”。读到时不知说何是好,竟是笑中带泪的自嘲,木心先生恬淡的智慧便也在这自嘲间。他曾如此不堪,但走得从容。李国文先生确乎是犀利的,冷辣的,或许他的性格让他不愿淡然处之,或许又是我太敏感,我觉得他的偏激欠了点风度,我也不喜欢他这点念念不忘。

或许因为《红楼梦》是浩劫之中他唯一的精神支持,是热爱让他变得偏激。他明明可以像同名散文《红楼非梦》一样,写下“当你,当我,当他,在人生路程上,碰到了碧落黄泉的反差时刻,碰到了迂回曲折的艰难关头,碰到了悲欢离合的感情波澜,碰到了意兴阑珊的怅惘一霎,这部'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的书,那些你再熟悉不过的人物、面孔、性格、遭遇、情节、故事,也许会从正面,反面给你一些启示,一些教益,一些道理,一些思考,而豁然开朗,而幡然觉悟”这样直白、温暖、明亮、期冀的文字,而不是不断地破罐破摔地标榜被迫害。

都是这“黑色的十年”!

李先生他本可以是辛辣又醇厚的老酒的,无奈时光把他酿成了一坛陈醋。

“红楼”中那些我所深爱的女子

江西省余干中学2008级高二(12)班学生 易泠溪

(此文发表于江西师范大学文学院主办的《读写月报·高中版》杂志2010年第6期)

张爱玲说“欣赏《红楼梦》,最基本最普及的方式是偏爱书中的某一个少女”。张爱玲带着欣赏“金陵十二钗”中某一个少女的心态与《红楼梦》相遇,我没有张爱玲那“十年一觉迷考据,赢得红楼梦魇名”的痴劲,可是大观园中的那些个女子,却真的也曾让我着迷。书里书外,她们都是那么真实地存在于我的世界中,连一个眼神,一个转身,都那么的清晰。黛玉、宝钗、湘云、探春……这些少女,各有各的好,都深深地吸引了我。

不过,要说起我最欣赏的少女,却一直在变——黛玉、宝钗、湘云。

第一次读红楼,还是小学,半懂不懂的。一本书下来,也谈不上喜欢哪个,讨厌哪个。只是心里隐隐觉得黛玉说话太尖酸刻薄,对她可没有什么好印象。人家薛姨妈怎么也算是长辈啊,她托周瑞家的送宫花给迎春、探春、惜春、凤姐与你,怎么也是一片好心啊!周瑞家的一路顺道送来,最后才送给林黛玉。就因为这个“最后”,你看林黛玉是怎样的反应——“我就知道么!别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给我呀。”人家是好心好意啊,你再怎么心里头有想法,也不能说出这么刻薄的话呀!就算周瑞家的是奴才,但她毕竟是王夫人的管家大奴才啊,人家常说打狗也得看主人,可你林黛玉就是这么不给人面子!

后来读了些爸爸书架上的红楼书评,有红学家称林黛玉是玉人、真人、痴人、第一才女、大观园首席诗人,于是对她增添了几份好感,便又重读红楼。当时我已念到初中了,恰好是女孩儿最敏感的年龄,眼里总容不下半粒沙子,悲春伤秋的事自己也做了不少。才理解了为何“牡丹亭艳曲”能警醒林黛玉的芳心,也陪着林黛玉“埋香冢”暗洒了泪水。至此我才明白黛玉为什么敏感,为什么多情,也理解了她为什么那么刻薄。寄人篱下的她并不是有意要伤人,她只是怕受伤而已。她发现身边没有能像父母一样真心呵护自己的人,便只好像刺猬一样,竖起全身的硬刺,将自己的脆弱和柔软紧紧地包裹起来。她表面上的确看似“心较比干多一窍”,你看她在“金鸳鸯三宣牙牌令”的那宴会上,脱口说出了“良辰美景奈何天”“纱窗也没有红娘报”等出自《牡丹亭》《西厢记》的曲文,这些书可是闺阁中的禁书啊。这个秘密被薛宝钗当即就窥破了,薛宝钗“当时听了,回头看着”黛玉,只是没有说破罢了。在另一个闲静的日子,薛宝钗还是以大姐姐的角色点破了林黛玉的秘密,竟说得林黛玉“羞得满脸飞红,满口央告”。可此一时,彼一时,在一次众金钗为惜春筹画该买什么画具画大观园的场合,林黛玉竟冲着宝钗大大地戏谑了宝钗一番——“你瞧瞧,画个画儿,又要起这些水缸箱子来,想必糊涂了,把她的嫁妆单子也写上了。”读到这样的情节,我明白了林黛玉看似“睚眦必报”,处处不饶人,实则是一个再纯净不过的人。因为她只是将薛宝钗当成了她一个少女爱恋中的假想敌、第三者了,这是她对宝玉爱得情到深处的一种表现罢了。由此我也明白了曹雪芹的将林黛玉之所以写成以泪还债的“泪人”的用意,我明白林黛玉不仅是身体流泪的人,而且她的灵魂也在流泪。泪人,是至真至诚至粹之人,或者说,是以泪为生命、为灵魂、为生死标尺的至情至性之人。初中的我,正是爱林黛玉的那份纯净,而且是爱到了心坎里去了。

可人总是会长大的。我慢慢也开始懂得林黛玉只能做“仙子”,人间是很难容得下这样的人的。我也明白人有时只能做该做的事,也懂得应该像宝钗一样去体谅别人、关心别人。人在现实中不可能像林黛玉那样去任性,否则只能是四面树敌,再说一个整天以泪洗面的人也很容易招人怨啊。也正因为如此,我才“现实”地欣赏起了宝钗。宝钗有亲人,可一个是四处惹是生非不成气的哥哥,一个是拼命想让女儿攀上高枝的母亲,因此宝钗到底比黛玉也好不到多少。“金兰契互剖金兰语”中,宝钗正是这样安慰林黛玉的——“我虽有个哥哥,你也是知道的;只有个母亲,比你略强些。咱们也算是同病相怜。”宝钗见林黛玉身体病弱,一回家就让仆人给林黛玉“送了一大包燕窝”。这样的善解人意,这样的善于为人解愁消忧,而且出于至诚,恐怕也只有薛宝钗能做到了。宝钗之所以能赢得众人的欢心,并不是靠像凤姐那样的八面玲珑,而是靠她的处处为他人留有余地的低调行事。读者常常拿宝钗的那两句“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天”,菲薄宝钗的势利。我却想,宝钗未必愿真心嫁给宝玉。她所希冀的,当是一个有抱负、有才气的大丈夫式的郎君,而不是宝玉这个在她看来满身“脂粉气”的情种,纵然贾府权势显赫又如何?可是不愿又如何呢,父母之命难违。她再有才,再有抱负,也跳不出“三从四德”的牢笼。后来宝玉出家,她独守空房,还怀着宝玉的孩子呢。宝钗的这一境况,我想未必比黛玉泪尽魂归离恨天的结局好了多少去,宝钗只不过是又一个李纨罢了。想到这里,我一时又将宝钗引为深爱,准确地说或许应该叫怜惜、怜悯吧!

现在读到高二了,甚至连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活泼得过头,再不快的事在心里晾上一天也会自然蒸发掉。可是纵然是每天都面朝太阳的向日葵,也会有晦暗的一面。于是我告诫自己——你已经过了可以肆无忌惮的年纪了,所以有些心思便只有深埋在心底,因此,便更加羡慕与欣赏湘云了。

或许在许多人看来,湘云不过是黛玉和宝钗的陪衬。如果这样,那么我就只能说他们离看懂红楼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要走。在红楼中,大观园里的每一个女子,都独一无二的存在着,没有谁是谁的陪衬。而湘云在其中是相当特别的存在,在大观园中再也找不出一个如她一般大大咧咧、心直口快的人了。她虽“襁褓中,父母叹双亡”,同样是寄人篱下,却比黛玉活得潇洒得多。薛宝钗能“醉卧芍药裀”?林黛玉敢于芦雪庵大嚼烧烤的野鹿肉?用史湘云的话说,她的确是“真名士自风流”!史湘云也有才情,大观园众女子,论才情就是她能与钗、黛三足鼎立,凹晶馆也只有她才能吟出“寒塘渡鹤影”那样的诗句,进而逼出林黛玉的“冷月葬花魂”。尽管史湘云后来的结局也是“云散高唐,水涸湘江”的悲剧,但我相信,在她自己看来,她已轰轰烈烈地活过,年轻过,在未被打垮前的每一刻,她仍愿将生命颂扬!

我爱湘云,就是欣赏她的那份率真,那份坦然,那份才情。

唉,有时也觉得自己太善变,别人都是像张爱玲那样一心一意地钟情某个红楼女子,我却在不停地换来换去。但想想又觉得没什么,只要这是我内心的选择便无可厚非。

“红楼”中我那些深爱的女子,你们的名字并不仅仅跳动在我今天的纸上,你们的身影将永远流连于我的心中!

                                    2010-4-25

《红楼梦》中的宴会

(此文发表于江西师范大学文学院主办的《读写月报·高中版》杂志2010年第6期)

江西省余干中学2008级高二(12)班学生    刘帆

《红楼梦》是中国古典小说的艺术成就达到巅峰的标志性作品,作品事件纷繁,规模宏大,但并不显得无绪杂乱。《红楼梦》是一部以贵族生活的描写为主的小说,因此对宴会的描写自然是不能少的。书中有元宵宴,有中秋宴,但更多的却是生辰宴会,虽然都是宴会,但都各有其独特之处。

贾敬寿辰宴时,由于他一味好道、好清静,一人住在郊外的庙中炼丹修道,所以自己的寿宴任由自己的儿子贾珍去操办。这样的宴会,倒成了贾珍、贾蓉与王公贵族搞好关系以及敛财的绝佳机会。你看书中这样写道:“方才南安郡王、东平郡王、西宁郡王、北静王四家王爷,并镇国公牛府等六家,忠靖侯史府等八家,都差人持了名帖送寿礼来了。”一个寿辰宴会,便有各处王公贵族差人送礼祝贺,足见贵族奢华的生活及官场的彼此卫护。

与之形成对比的却是贾宝玉的生辰宴会。宝玉的非整数的“散生日”,为他偷着庆寿辰的只是他怡红院的大小丫环,但她们嫌不够热闹,于是将林黛玉、薛宝钗、李纨等人一并请来。这个宴会,没有大人约束,所以她们玩得尽兴,宝玉、众小姐、众丫环之间没有上下尊卑,没有繁文缛节,几坛老酒都喝了个底朝天。她们欢笑达旦,意兴不减。这是青春的盛会,这是大观园群芳尽情绽放的夜晚。连一向谨慎怕事的袭人也不由得感叹:“昨儿夜里热闹非常,连往日老太太、太太带着众人顽也不及昨儿这一夜。”这是袭人的话,但同时也是群芳的心声。“寿怡红群芳开夜宴”展现出了大观园的群芳最清纯、最真实、最富有人情味的一面。——这让人不由得想起那句话:青春毕竟是美丽的!

(群芳开夜宴,是“大观园青春共和国”的最美时光)


相比于寿辰宴会,时节宴会要热闹得多,因为那时有绝对的主角贾母出场。她是贾府最高的主宰,同时她又是一个享乐主义者。所有参加宴会的人都为着同一个目的,就是要将贾母哄乐了,要取悦她。正因为如此,书中的元宵夜宴、中秋夜宴,倒像是贾母一人的寿宴。这无疑是封建社会等级森严现象的折射,封建家长在家庭中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曹雪芹通过几次宴会就将贾府众人的一颦一笑充分展现了出来。宴会上,你会看到极尽媚态讨好贾母的王熙凤,会读到家宴上也拘谨严肃道貌岸然的贾政,会认出讲笑话也含沙射影埋怨贾母偏心贾政的嫉妒心很强的贾赦……

《红楼梦》写到为宝钗设宴时,贾府已经日薄西山了,元妃死了,宁国府抄了,贾珍被发配边关了,贾府完全没有昔日的风光与喧闹。就连要面子的贾母也叹道:“也不送到外头,今天只许咱们娘儿几个乐一乐。”真是此一时,彼一时,没落的贵族现在也只能“强欢笑庆生辰”了。

即便从《红楼梦》中的几次宴会描写,我们就可看出一个贵族家庭生活以及人间众生相,这就是“一花一世界”的写法啊,足见《红楼梦》的魅力。其实《红楼梦》还为我们提供了更多的审美视角,我们从那些视角中所获得的体悟也是难以尽言的。

美国作家海明威说:“冰山在海中的飘浮很雄伟壮观,这是因为它只有八分之一露在海面上,另外八分之七藏在海底里。”

《红楼梦》做到了!——阅读了《红楼梦》的诸多宴会的描写后,你不会这样认为吗?

大观园中的避难所

浙江省镇海中学2018级高一(3)班  刘乐琪

(此为刘乐琪同学高一的考场作文)

“情”是人类文学共通的主题,曹公在《红楼梦》中塑造了贾宝玉这样一位“情圣”,贾宝玉可谓是“情”的集大成者。如果我住进了三百年前的大观园,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成为这位情圣——贾宝玉。

贾宝玉与林黛玉之间两小无猜的爱情固然是动人的。他们的爱情是知心的爱情,每当林妹妹触景伤情,看见薛蟠带回来的绫罗绸缎都不免因感慨自己无父无母不得不寄居外祖母家而伤心落泪时,宝玉是那样的敏感又体贴,会迅速转移话题,讲讲笑话,尽力去化解林妹妹心中的苦闷。他们的爱情更是痴心的爱情,林黛玉葬花,本就是痴事一件,可曹公却偏还要加个宝玉在她身后恸哭,实现了两位痴人心灵与心灵的交融,将爱情这两个字推上了文学的顶峰。

由此可见,林妹妹这一痴情种一直住在宝玉的心里,宝玉用自己的情为她搭成避难所,减少了许多她内心的伤感。

丫头们是大观园中不可或缺的配角。一代为奴,代代为奴,是她们身上被打下的烙印。她们天生低人一等,在园中,各位奶奶勾心斗角,各位爷贪婪好色,她们每天被使唤来,使唤去,人性受到摧残,只是无奈卑贱命。只是园中有宝玉,姑娘们的日子就好过许多。敢问园中谁会在下雨的时候,大喊着让雨中画蔷的龄官赶紧回屋,自己被淋成落汤鸡还浑然不知?敢问园中有谁会为了她们而撒谎辩护?又有谁会去水仙庵为死去的丫环金钏烧纸而逃掉了凤姐的生日?

只有宝玉,只有宝玉一个人是大观园中众多丫环的避难所。

人人平等这种在封建社会超前的思想在宝玉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这种思想在每一个时代都应被需要,被宣扬。所以我愿成为宝玉,让情布满人间。

  (考场得分为年级最高的分——55分,满分为60分。)

温儒敏先生为什么要给“《乡土中国》《红楼梦》整本书阅读热”来降温?——兼谈如何破解“温儒敏悖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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