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叔父家建新房，先生周日休息，自然要去帮忙干活。 先生在家里吃完早饭，急忙朝工地上赶。他来到工地上，是北京时间8点过5分，叔父请的民工已经开始干活了。先生见一位壮汉给架子车里装砖，孑然一人，便上前参与。壮汉瞪了先生一眼，生硬地问:“才来？”先生憨笑了笑说:“是！”“得按时来！迟到了5分钟！”壮汉说着，手握铁夹子，一次夹四块砖，咚咚，咚咚，直朝车箱里摞，节奏感很强，浑身都是热火朝天的劲头。砖是那种24*12*10Cm的红砖，一块4斤多重，不轻，先生没有工具，只能直接用手搬，一次搬两块，吃力地搬着，慢慢地朝车箱放，全然不在状态。壮汉又瞪了先生一眼，不屑地说:“你这是当先生呢还是打工呢？这样干活还能挣下工钱？”先生又憨笑了笑:“是！”“昨天那个人，干活耍奸，咱把他开了。你干不好，咱也开。”“是！” “你光知道'是’？你看清了，有俩大工砌主墙呢，咱得把砖供上，才能拿全额工钱。这活我承包了，算是领导。昨天那个人，工钱咱给他'三七开’，他拿'三’走人了。咱看你长得结实，态度也好，那就升个格'四六’开吧！”“是！” 说话间，架子车很快就装满了砖，200多块，千斤左右重量。壮汉把襻带抖了抖，递给先生:“拉车！”先生斜睨了一眼宅基地，农村人打宅基时，为了利水防湿，都要高于地平几十公分，叔父家这座也不例外。这样，拉架子车就要上一个不大的漫坡，他心里不由得有点发怵。自己从小上学读书，很少干体力活，大学毕业后便当了中学老师，可以说“四体不勤”，拉这一千多斤重的架子车上漫坡……？壮汉马上发现了先生的怯懦，有点发火地说:“还是男子汉吗？这点活都怕？有咱给你推车呢！”“领导”发硬话了，无奈，先生只得把襻带套上肩膀，躬身弯腰，双手压低车辕，使劲拉动。他按照壮汉设计的路线，直直拉架子车上坡，壮汉在车后用力推着……还算顺遂，不大一会，先生就把架子车慢慢拉上了坡，停在主墙的脚手架下。这时，壮汉把铁夹子递给先生:“卸砖！”然后，他点着一支香烟，边转游边咝咝抽着、歇息着。先生手上劲小，不能像壮汉那样一只手使铁夹子、一次夹起四块砖，他得两手同时上，慢是慢了点，但经不住“锲而不舍”地下工夫干，先生终于一身大汗地卸完了砖。壮汉的烟瘾也过足了，他把烟屁股朝地上一扔，又指挥说:“拉车、调头、下坡、装砖，你没看两个大工干得多欢，咱得给人家把砖供上！” 先生“服从命令听指挥”，下坡车子把人催，不费啥劲。到码砖的地方，他主动拿起铁夹子，双手用劲夹砖、装车。“让开！你那两把刷子不行，看咱的！”壮汉一只手持铁夹子，稳准狠地在砖摞子上舞动，咚咚，咚咚，节奏很快地装着……先生这回没动手参与，他看着那个漫坡动起了心思，想起了'之’字形减缓坡度的物理知识……等到壮汉给架子车装满了砖，先生“不用扬鞭自奋蹄”，赶紧主动把襻带套上肩头，弯腰拉车。但他没有像上回那样直直朝坡上拉，而是绕了个小弯，再斜向拉车上坡……壮汉不由得又发火了:“玩啥啷的当呢？不踏实干活，小心咱开了你！”但在壮汉大发肝火的功夫，先生已经稳稳地把架子车拉上了坡，竟然没劳驾壮汉推车。壮汉是个直筒子脾气，一看，火气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你是红萝卜调辣椒，吃出看不出，还有门道呢！”先生还是憨笑着回答:“是！” 俩人合作得倒还算默契。先生劲小、手慢，但干活踏实不耍奸，而且有“技术脑”；壮汉劲大、能吃苦干，但抽烟闲转歇得有点多。好歹他俩没有误事，砖头的保障没出丁点问题，大工把房子主墙噌噌、噌噌，砌高了不少。 眼看到了中午12点，该收工回家吃饭了，壮汉有点严肃地对先生说:“下午2时准时来，迟到1分钟都对不起人！”先生搓了搓手上的血泡，憨笑着说:“是！” “爸爸，您在这里干活呢？”壮汉循声一看，是自己刚上初中的儿子文娃，他有点吃惊，急忙问:“文娃，你咋来了？莫非家里……”“家里没事，爸爸！我来找老师补习功课，老师讲课精彩，补课也不收费……”“这么好的事？那，快去呀！咋到工地上来了？”“老师在这里呀！”儿子朝先生揖了揖手，鞠了一躬，“老师好！”先生招了招手，说:“文娃同学，走！去我家补课……” “慢！”壮汉红着脸挡住先生，“对不起，你还真的是先生呀！咱脾气孬……”先生又憨笑了笑说:“是——不！没啥！”“其实，你虽然长得文气，但干活却不赖，赛过一般小伙子！”壮汉拍了一下脑门，“上午的工钱破个例，咱俩'五五’分！下午你给文娃补课，不用来了，咱一人干俩人的，你工钱照拿。”“不！我分文不取！”先生又憨笑了一下说，“我不是打工的，我来给叔父家帮忙……”“噢！是这样……”壮汉沉默了一刹，很坚定地说，“那咱也只拿自己该得的那一半工钱，咱不能占主家的便宜！” 2022年6月20日
作者风采简介 ☆☆王学信，笔名灞柳，西安市人，曾出版三部中短篇小说汇集。现已退休，笔耕不辍，时有作品见诸报刊网络。
欢迎原创首发小小说及诗文作品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