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你知道谁是薛尔望吗？

作家雅兰 2022-07-07 发布于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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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谁是薛尔望吗？

文：雅兰

你知道谁是薛尔望吗？若是有人突然冷不丁这么一问你，你不一定能立刻回答出来。若是再给你个提示，就是那个明末清初，带着一家人跳了昆明黑龙潭的忠义之士啊。估计还是有人答不上来，但凡了解一点点昆明历史的人，八九不离十的，会知道薛尔望是谁的。

让我从头来给大家说说我所了解的薛尔望吧。我家住昆明城北，离家不远的黑龙潭公园，也就成了小时候经常去玩得地方，其实，那个时候小，对昆明历史基本上一无所知，去黑龙潭玩，看的最多和听得最多的，不是薛尔望而是张三丰，每一次去黑龙潭，爸爸都会指着去上观路上的一棵大树上的树疙瘩说：“这是张三丰的土锅。”然后呢，我就扬起脖子，拼命的找那个树疙瘩，那时候想不明白，为什么张三丰的土锅会长在树上，等大一点，才知道，相传张三丰曾经在此修道，这黑龙潭不是佛寺而是道观，张三丰在得道成仙的时候，就平时煮饭吃的土锅挂于树上，飞升成仙而去。

对于黑龙潭里的四绝：唐梅、宋柏、明茶、明墓。这前三项，就在一个地方，你看一个，就必然会看到其他两个，反正都是植物，相距还不到十步路，至于这明墓，一直不知道在哪里，甚至于也不关心在哪里？小时候，对墓地之类的地方，有着天然的恐惧感，自然而然的会从心理上去规避，总觉得，那是死人坟，害怕，不敢去看去玩。

成年之后，某个夏天，我站在黑龙宫前的清水潭畔，看着薛尔望全家合葬墓坟头上青草依依，遥想着当年的薛尔望是在怎样绝望的心情下，做了这样的决定。那么，薛尔望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我查阅过罗养儒先生的《云南掌故全本》，其中，有专门提到过薛尔望：薛为邑禇生，住东门外薛家巷，明鼎革，薛耻食清粟，集全家人至黑龙潭投水而死。邑人惜之，集其家人体骨瘞于一处，营成一冢，屹然于池畔。今观鱼亭上有联一副：上曰“寒潭千古洁”，下曰：“玉骨一堆香”。皆指薛冢而信也。这短短的几十个字，浓缩了薛尔望悲壮的一生。

回头反观薛尔望，据《明史》记载：薛尔望是明末清初时的昆明一书生，家住小东门外薛家巷，这薛家巷是当年就叫薛家巷的呢，还是薛尔望投水之后，后人为了纪念他才改叫薛家巷的，我没查到史料，不敢妄言。总之，这个薛尔望曾经生活过几乎一生人的地方，是在一条叫灵光街的巷子内，灵光街得名于灵光寺，这灵光寺呢，在小东门外，清嘉庆间重建，先是寺后有池，水中常腾瑞气，里人决水掘之，得铁钟一，下覆铁铸土主，因建寺奉焉。咸丰间兵燹拆毁。后里人重修。

关于这灵光寺，罗养儒先生编撰的《云南掌故》中也有记载：灵光寺建于清康熙年间。青门寺，在城东，明洪武间，黔宁王沐英，阅城于东，见其地有白光烛空（有白光腾空而起的意思），异而掘之，得金像威严，遂立刹供奉。清顺治十八年（1661年）蜀僧本襄重修，后毁于兵。康熙三十四年（1695年），总督王继文重修。

解放后灵光寺改为桃源小学，修圆通大桥时桃源小学又搬迁到席子营。这灵光街所在的米厂心一带曾经是老昆明热闹的集市，这里曾有昆明唯一的米线厂，也曾是昆明最大的祭祀用品供应地和花灯发源地。而薛尔望居住过的薛家巷，在修圆通大桥的时候被拆掉了，昆明的历史上只留下曾经有过薛家巷这个名字。

在灵光街数百年的历史上，除了薛尔望之外，还有过一位同样是用生命捍卫家国的历史名人，她就是云南第一位女共产党员吴澄烈士。吴澄1900年5月出生，192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26年11月7日，中国共产党云南第一个地方组织——中共云南特别支部在昆明的建立，由吴澄任第一任书记，她是云南妇女解放的先驱，云南地下党的负责人之一。1929年，吴澄与云南省共青团创始人李国柱结为革命伴侣。1930年12月31日，吴澄、李国柱一同被国内黑暗势力杀害，年仅30岁，吴澄生前一直住在灵光街居民院内。吴澄烈士故居位于盘龙区灵光街114号附5号，1995年因旧城改造，被拆除。

说完了灵光街，接下来，我们再来继续说薛尔望。在《明史》、《清史稿》、《新撰云南通志》等许多史志上都有薛尔望的传记。据《明史·列传·薛大观传》记载顺治辛丑（南明永历十五年，公元1661年），吴三桂率领清兵追击南明永历帝朱由榔，兵逼昆明，永历帝弃城逃往缅甸，薛尔望看到南明大势已去，叹息曰：“不能背城战，君臣同死社稷，故欲走蛮邦以苟活，重可羞耶！”“吾不惜以七尺躯为天下明大义。”就携妻、儿、媳、侍女投潭殉节，后人称之为忠义之士，为其立墓纪念。墓旁原有一纪念亭，名“起云阁”。阁中曾挂清康熙年间云南按察使许宏勋撰写的一副楹联：“寒潭千古洁，玉骨一堆香。”清末，云南经济特科状元袁嘉谷也曾撰联一副，赞扬其品质：“扶一代纲常，秀才真以天下任；奉千秋俎豆，伊人宛在水中央。”现在，袁联悬于黑龙宫中，已是后人所书。薛尔望家原住昆明小东门外薛家巷里曾有袁嘉谷题的“明忠义薛尔望故里”碑，此碑现存于黑龙潭碑馆之中。关于这块碑，我隐约记得曾经在黑龙潭里的另外一块极具盛名的凸字碑的旁看到过，就是不清楚，可是当年袁状元题的这块。

夏日的太阳亮晃晃的当头照，我眼前的明墓在绿树掩映中，阳光透过树叶，斑驳的落在薛尔望的坟头上，碑前有一束娟花，红得有些不真实，看来，不知道是什么人不久前曾经来祭奠过这位侠士，我不晓得薛尔望可还有后人留下，据史料记载，当年薛尔望感叹为什么连君王都不能背城一战，为社稷而死，却逃到缅甸去苟且偷生，真是太丢人了。无望的他就带着妻子杨氏，儿子之翰，儿媳孟氏，女儿梦云、静云，婢女兰馨离开薛家巷，来到昆明北郊龙泉观（今黑龙潭公园），置酒席于亭上宴饮。薛尔望慷慨赋诗（其诗失传），又在壁上题字：愿为殉节之鬼，不愿为苟全之人。随后，全家人7口人，包括所养的猫狗一起跳入黑龙潭殉节。旁边的碑上，也详细的记录了这段历史经过。

时光的车轮，滚滚而逝，几百年后，用现代人的价值观来看，根本无法理解薛尔望当年的这种忠义，在现代这个讲人权的时代，你要尽忠，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你没权利拉上老婆孩子甚至于家里的阿猫阿狗为你一起陪葬。用今天的伦理和逻辑来说，很多人可能无法苟同当年薛尔望的非常之举，用现在的话来说，薛尔望是拿一家人的性命完成了一件无法预知结果的行为艺术。其实，我对史料中记载的薛尔望携妻儿猫狗殉节的这个“携”字，是有点不敬之联想的。按常规来说，薛尔望的家人，作为可以独立思考并付诸行动的人，当然，他们可以决定是否愿意和薛尔望一同殉节，而阿猫和阿狗，它们并不可能清楚和理解主人的意图，众所周知，猫不会游泳，不会主动跳下水的，而狗会游泳，不会轻易被淹死的，我不太明白，薛尔望家的猫狗是怎么把自己给淹死的？对不起，我有些邪恶的提出了我的问题，立刻有人回答：“猫不是淹死的，猫是好奇害死的。”接着，一小破孩说：“先把狗掐死，然后扔进水潭里哭着说旺财，我对不起你，来世你再来做我家的狗吧。”我有些愕然这样的回答，就像眼前的九零后无法理解薛尔望的壮举，我也不知道我该想怎么来对孩子们说当年薛尔望的家国情怀。

有风，穿过林间，树叶沙沙作响，明墓前走过一对男女，男人说：“这就是薛尔望全家的合葬墓，当年薛尔望殉节，连他家的猫狗也一起跳潭自尽了。”女人道；“哦，他还忠义的嘛，难得啊。”

历史，总是仍人评说的，不管怎样，我还是愿意记住，咱昆明的历史上，曽经有过这样一位用生命来殉节的人叫薛尔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