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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勒姆的女巫:炼狱之声,必有回响

 陶鹿在读书 2022-07-07 发布于上海

阿瑟·米勒的头衔很多,“美国戏剧的良心”、“20世纪美国最伟大的剧作家”、“美国的脊梁”、“玛丽莲·梦露前夫”,与尤金·奥尼尔、田纳西·威廉斯并称为20世纪美国戏剧三大家,他的经典戏剧作品《美国大钟》、《都是我儿子》、《推销员之死》、《萨勒姆的女巫》等享誉海内外,是世界各大剧场的长演剧目。

纵观阿瑟·米勒一生,曲折艰辛丰富,复杂的生活经历是他创作的源泉。出生于1915年的阿瑟·米勒因为经济大萧条从富裕的犹太家庭破产转到布鲁克林的小房子,为了学习和生存,他从事过司机、服务生、送货员、仓库管理员等各种各样社会底层工作,这样的人生阅历让阿瑟·米勒如易卜生一样关注社会问题,他的剧作主要关注社会底层人士的悲剧,他笔下的主人公经常处在一个良知、责任感与社会重压之下,处在两难境地难以抉择。笔墨凝重简练,立场鲜明决绝,内容深刻令人震撼,借戏剧来抒发对现实的不满和反映社会问题。《萨勒姆的女巫》这部经典中的经典,就是阿瑟·米勒借古讽今针砭时弊,从而让观众认识到了米勒的英雄悲剧与戏剧中饱含的道德高度,淹没在他的才情中。

这部《萨勒姆的女巫》取材1692年北美殖民地时代萨勒姆小镇一桩诬告株连多人的“逐巫案”。西方世界从十五世纪就开始猎巫行动,因着十六世纪宗教改革运动猎杀女巫愈演愈烈,在1692年这一年时间里,塞勒姆镇著名而愚昧的“女巫审判”中,超过200人被入狱指控,18人被处以绞刑。而缘由只是因为一个牧师女儿出现了痉挛等奇怪反应。阿瑟·米勒的“萨勒姆”小镇是考验人性的封闭场所,成为了一个残酷的寓言。一件女孩子的小玩闹就演变成了人性恶的藤蔓,缠绕这个小镇的所有人,这座小镇复杂的人际关系中,人性中的贪婪、情爱、自私、虚妄都被集中释放出来,并因为女孩的癔症生发出各种扭曲的欲望与怨恨,原先看似繁荣和谐的外表被暗藏的人性弱点涌动捅破了真相。

阿瑟·米勒用仅仅四幕剧本在舞台上重演这场今日还在发生的悲剧。当女巫出现,当迫害降临,说真话的代价是失去生命,你还愿意说谎么?阿瑟·米勒把剧中人放在了一个真与假,生与死的二元对立模式下,阿碧格,这个爱而不得的女孩,顺从自己内心的恶,用虚无的“鹰鸟”压垮了那些想要说真话的女孩子,她成了恶的棋子;赫尔牧师一直拿着信仰的工具去麻醉自己,当发现情况失控自己也成了施害者最后明了真相的他无能为力,他也成了被审判的活死人;作者着墨最多的就是主人公普罗克托,这是一个集合人性光辉与黑暗面的复杂男子,他普通又真实,为了拯救自己的妻子,为了戳穿整个城镇的谎言,他挺身而出,“我给我自己的名誉制作了一口丧钟”,他在名誉地位与良心上选择了后者。最后他撕毁了忏悔书,也不愿意自己的灵魂受到玷污,他是走上绞刑架的胜利者。这是一个延续着古希腊悲剧、莎士比亚式的古典悲剧核心的人物,莎士比亚说“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撕碎给人看”,普罗克托撕毁了忏悔书,就是撕碎了这个黑暗世界的伪装。

对于悲剧创作,阿瑟·米勒希望带给观众的悲是悲哀同情共鸣畏惧,更多的是知识和启迪,他认为悲剧是为幸福而斗争的人类最精确而均衡的描绘。残酷的人性挣扎与爆裂的矛盾冲突暗涌下,普罗克托听从了伊丽莎白的话语“随你的心愿去做吧,但是不要让任何人当你的审判员。天底下没有比你普罗克托本人更高的审判员啦!”,他做出了凛冽决绝的抉择,这个悬在绞刑架下的深入灵魂深处的抉择,曾经被迫害的背景下因为自身恐惧做出很多无奈选择的人会深有感触。一九八一年上海人艺上演这出戏剧令无数观众感受到灵魂的战栗,一位观众在信中感慨:“历史常有惊人的相似之处,这个教训太深刻了,历史悲剧不能再重演!”

五十年代创作出的《萨勒姆的女巫》有当时美国麦卡锡主义的影响,米勒本人也曾经接受调查取证。莎士比亚说“人生如痴人说梦,充满着喧哗与躁动,却没有任何意义”。《萨勒姆的女巫》英文原名为The Crucible,意为“炼狱”。在喧哗与骚动下,在无理性无公权力之下,极境即是绝境,人性的黑暗面就会被激发出来,迫害还会继续,牺牲也就在所难免。舞台上戏剧依旧在上演,钟声依旧长鸣,炼狱之声,必有回响,令人念念不忘,但愿人间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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