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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世界”第四景: 我的世界我做主 ——为谁而写,写作动因审视

 兰勇讲语文 2022-07-08 发布于重庆

多么惊悚、多么扣人心弦啊!假如你是小邓,会想些什么?会做些什么?如果事后让你以此为素材写作,会写些什么?会如何写?如果要在考场上使用该素材呢?

小邓同学是事件的亲历者,且看她的表述:

人生第一次

    今天是出奇的倒霉,因为——我人生第一次一个人被关在电梯里了。

    周六早上,像往常一样去老师家,本来是想走楼梯的,可刚跨上第一节楼梯我便想:算了,还是坐电梯吧,走楼梯太慢了。于是乎,我便走进了电梯,按下了“3”的按钮。

    刚到三楼,“叮”的声音就荡漾起来,可是,门却被卡住了,不停地开开关关,我意识到:电梯出了问题!便拿起电梯里的那部电话,可是,它根本就是坏的!我只好给爸爸打电话。爸爸让我冷静,让我给老师打电话,他也马上赶过来。但我的头脑已经不安宁了,塞满了恐惧:会一直困在里面吗?我永远出不去了吗?如果没人来救,我该怎么办?一次一次地重摁着按键,一次又一次地重拨着电话,我很无助。

    忽然,电梯开始缓缓上升,到了11楼,进来了一位叔叔;电梯又顺利下行,到4楼,又进来了一位老奶奶,可到了三楼,它又卡住了!那位叔叔很着急,用手去掰电梯门。因为老师曾经讲过:“不能强行掰开电梯门”,于是我便说:“不要去掰,会更不安全。”可那位叔叔根本不听劝,反而用力猛踹了一脚,奇迹发生了:电梯门开了。我们急忙跑了出来,回归安全地带。

原来人在封闭的场所,是那么的无助……

你对小邓的表述满意吗?反正,我很不满意,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明明在电梯里被吓哭了啊,她为什么不写呢?

在电梯外面都能听到那可怕的“哐啷,哐啷”声响,她为什么不写呢?

彼时彼刻,究竟想了些什么,她为什么不写呢?

还有,也是最让人费解的:电梯在11楼和4楼开别开了一次门,她为什么不逃呢?

……

    暑假结束时,小王交了几篇文章,其中一组名曰:“牢骚篇”,下面的是其中的一篇:

报刊亭

    小区对门有个存在了多年的报刊亭,店主是一对夫妇,每次经过都能看见,再熟悉不过了。每时每刻,他们脸盛满了笑容,让人倍感亲切。

    我与他们有过正面接触。

    很小的时候,常跟着爷爷去那报刊亭买报纸。报纸一份五角,有一次,整好差了一角,爷爷笑着说:“欠一毛,下次给您!”说完直接拿走了报纸。我没有留心老板的表情,因为我一直在想爷爷为什么要把“一角”说成“一毛”呢?

回到家,从存钱罐里取出一枚硬币,我便“噔噔噔”地下了楼,郑重其事地把它交给老板娘:“还您一角钱。”

    “其实没什么啦……”老板有些讶异。

即使多年以后,我愈来愈刻薄,偶尔想起这一幕,心中也泛起阵阵暖意。

后来,爷爷去世了。

    美术考级那天,我忘了带乘车卡。更蠢的是,之前买早餐的时候,还把身上的零钱都花光了——也就是说,还有二十分钟开考,而我却没零钱坐车。

    回家取已然来不及了,唯一的选择:找人换钱。我信心满满地冲到那家报刊亭:“麻烦您帮忙错一下钱,我没零钱坐车了……”

    “没有!”平地起了一阵旋头风,迅速吹干了老板脸上的笑,她的眼神里分明写着:东西都不买,凭什么要帮你?真是好笑吔!

    那钱盆里的毛票明明堆成了山啊!

    没想到竟然这样被拒绝了,我茫然无措……

从此,我再也没去那个报刊亭买过什么东西了。

第一件事惊心动魄、生死攸关,第二件事鸡毛蒜皮、无足轻重,但作者的感受却截然相反:命悬挂一线者,轻描淡写,偶然受挫者,刻骨铭心。难道小邓本性麻木,小王天生敏感?

小邓为什么不写自己感触最深的事呢?

忽然忆起:经常与儿子一起玩,玩的过程中难免出糗,每次我都让儿子把它写下来。我觉得这是最有感触、最鲜活、最有个性的素材。但儿子每次都不乐意,究其原因:不愿在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短处与难堪。小邓那天被我要求以“被关电梯为素材”写作时的表情——满是难堪与不解,印证了我的判断:被关电梯已经够倒霉了,还要写出来供人娱乐吗?

为什么小王就能直戳要害呢?写作是不是对人于己内外有别呢?

但我认为:这是不必要的拘谨,做不到像卢梭、鲁迅、巴金那般用手术刀一样的笔解剖自己的灵魂,但我们能否有点儿娱乐精神呢? 不敢对自己动刀子,又如何对他人下“毒手”呢?文学需要坦诚啊!

小邓的选择是不是还有别的缘由?我问小邓:先有题目,还是先有内容?她说是先有题目。可惜篇头至文皆未点题,那么,“第一次”何用?“人生”何益?所以,我敢肯定:小邓并没悟出什么惊人哲理,却想拉大旗作虎皮。结果,无胎坐月,什么也没生出来,只放了几枚空屁了事。“报刊亭”,看似随意,实则关键,正是它影响了“我”的人生观,以此为题是小王的高明。

但如果在考场上,尤其在那些看了题目就打分的阅卷老师笔下,小邓的题目会吃亏?很可能不仅不会,反而占得先机,小王的题目却易被误判。我想,这才是小邓避实就虚的根本原因,她已经被教育体制化了:小邓之文是考场之文,她为应试教育而生的。

《报刊亭》,我很喜欢,但有一个疑问:为什么要设置爷爷这个人物呢?我问小王。她说:“怀念!”还有莫名其妙的“牢骚篇”,为什么要旁逸斜出呢?显然,小王是在理智与情感之间纠结——既想获高分,又想抒真情。可怜啊,在夹缝中求生存的孩子!

看来,有必要重新审视我们的写作动因了:为谁而写?

暑假,邓舒予——“邓爷”没有按学校规定阅读《野性的呼唤》,开学了,交来一文:

冲出樊笼

——假期,我没读《野性的呼唤》

     邓舒予

    首先声明,我并不排斥阅读,相反,它于我是一乐儿。但我无法容忍,阅读变成作业。

    我们每天在题海中“徜徉”已经够“快乐”了,怎堪增“阅读”?美其名曰“生态悦读”,我看即不生态,更不愉悦。我就不明白了:阅读怎可与考试挂钩?

    我是一个崇尚自由的人,如果心甘情愿,熬更守夜也在所不惜,倘若心有不甘,即使吹吹打打到天明也无济于事。阅读,全由个人喜好,名著非为必读,“普作”也未必不可一阅。

    为什么非要读《野性的呼唤》呢?

    因为喜欢?是有不少人欢喜它,我也拜读过,并不觉无趣,但逼迫我就读,坚拒。

    那些半推半就屈身就范之人,无非是为了那可恶的分数。可怜!莫非科举制死灰复燃了?

    这样功利的阅读,何用?没错,开卷有益,我们或有所获,但要相信,如果任我们随意选择,自由思考,收获定然更丰。

    迎合这种强制教育,辛辛苦苦,战战兢兢,皓首穷经,死读书、读死书,最后读书死。这让我想起了在猫的魔爪下作作索索、苟且偷生的鼠。

学《华南虎》我写了《笼中困兽》:铁笼困住的是虎身而非虎心,至于现在的学生,怕是连心也要一并被夺了去,上锁,僵化之后又腐朽。

    但我是不会屈服,即使被铰掉趾爪、锯掉牙齿。因为,我有一颗不羁的灵魂,我要冲出樊笼!

亲,喜欢该文吗?反正我喜欢。比较《报刊亭》《冲出樊笼》,我更喜欢后者。因为,我还能从前文中读出技巧的痕迹来:两件事的叙述,“爷爷”这个人物的设置,都是有目的的,只不过是没融合好罢了。其实,就算是融合得天衣无缝又如何?后文是纯粹地情感宣泄,痛快淋漓,淋漓痛快,读罢心理:爽!爽!爽!

此文有一个特殊的写作背景:

重庆八中搞了一个“海量阅读”,我们学校就跟风搞了一个所谓的“生态悦读”,相同点:在考试中加以检测,以分数衡之。

其结果是:荐书无限,检测有界,读书有限,阅读无趣,老师郁闷,学生寡欢。

我相信:在全国这绝不是独一无二的孤例。

这种盲目跟风的教学行为,这种不相信学生、不信任老师的教学管理,理当拍之以砖,且须重拍!师未为,生先行,挺您,邓爷!赞!赞!赞!

如果连阅读都是功利性的,写作还能超凡脱俗吗

小邓如何“悬空的电梯”脱困呢?

假定我是小邓:

劳累了一周,周末却还要上课,谁能不乏?除非她是金刚。

困了怎能不睡?除非她吃了药,不过,友情提醒:呷那玩意儿,犯法。

有电梯怎能不坐?除非她是个不会享福的受虐狂或是个能预知吉凶的先知。

平时挤得要死,一个人专乘怎能不喜?除非她怕冷、怕孤单或想浑水摸鱼揩油。

困在电梯里怎能不怕?除非她是有病,不是中二,是疯大。

彼时彼刻,那处境,那氛围,声音一定会放大,大腿一定会筛糠,心一定会七上八下、大脑一定会浮想联翩!能想起谁?会想些啥?

性命攸关的公共设备怎可不检修?玩忽职守如何不可恨?恨了怎能不诅咒?诅咒怎可不恶毒?

嘻嘻,有机会不逃?……嘻嘻,要么犯了花痴,要么是犯神经,还是花痴比较有趣些吧。

莫名其妙被困,稀里糊涂脱险,先有惊后无险,化险为夷,劫后余生,说什么不可以?怎么说不行?权当庆贺。

当然,如果真坠梯了,那悲伤之情是不用挤的,自当喷涌而出、喷薄而来,瞬间凝冻整个世界。当然作者就不是你了,除非你有灵魂脱壳、借尸还魂的特异功能。安息吧,阿门!

电梯惊魂

兰勇

    完了,完了,我命休矣!……

    周末啊,还没睡醒呢,我就赶着来上课了。眉眼不睁地走着,本想走楼梯的,但实在是太困了,我就鬼使神差地进了电梯。不错哟,VIP服务——就我一位乘客,平常挤得要死。摁下了“3”,我就闭眼养神了。心想:听到“叮咛”一声,我就一脚跨出去。多睡一秒也是福气啊!

    到了三楼,“叮咛”响了一声,门却没有开,只是在不停在小幅度开开合合,做定向运动。睡意全没了:我被困在电梯里了,一个人!

“哐啷,哐啷”的声音来回激荡,经电梯间放大,震得耳膜都要破了,我隐约感知到了电梯井的深度。不再为自己乘坐的是专梯而庆幸了,我多么希望身边能有一个人啊,最好是蜘蛛侠,能将飞速下坠的电梯一把挽住;一个弱不禁风的小人儿也行啊,也让我不至于如此这般无助啊!

呃,不是有电话吗?我抓起了救命稻草。拨不起号???坏的!再一看那铭牌上的检修日期,2013年12月24日!早过期了!我恨那些电梯维护人员——我咒他生个小孩儿没屁眼儿!我要给我那亲爱的老爸打个电话。必须,马上

老爸一听也吓了一跳,但马上镇定下来:让我给老师打电话,并说他马上赶过来。

但我根本冷静不下来,恐惧的触须爬满了心头,滑腻腻的,让人恶心到要死。

老师来了,他也让我冷静,他给维修人员打电话。“天啊,这是周末啊,天杀的维修人员会去哪儿呢?该不会像马航一样失联吧!?

我快要崩溃了。只有不断地给爸妈打电话,能多说一句就多说一句吧,说不定······

忽然,电梯又运行了,向上!天啊,莫非它升到24楼,再“轰”的一声坠下来吗?我听说过这样的事故。再见了,爸爸!妈妈!我爱你们!再见了,我阳台上的那些小花!再也不能照顾你了!再见了,过去那么讨厌现在却全是小清新的课本们……

到了11楼,电梯停住了,门开了,进来一位大叔,是一位线条硬朗的大叔,一位帅帅的大叔。原谅我此时此刻还有心情欣赏大叔。但很快我就后悔了:电梯到了3楼,又卡住了!

    这时候,只见那大叔冲过去就扒门······我惊呆了:伟大的综合老师曾反复告诫:“不要强行扒开电梯门!”“不……不要扒,太危险了!”我小心翼翼地提醒。我似乎看见了大叔被电梯门死死卡住,被硬生生地扯了几瓣,太可怕了,这是我今生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形!可那位大叔根本不听,没扒开,进而用力猛踹了一脚电梯门。奇迹发生了,门开了!我们急忙逃了出来,回归安全地带。

这才发现:全身都被汗水湿透了。一回首:大叔呢?

全无技巧,纯粹写实,只要联想合理,想象有形即可。

兰氏悟语:

写作不能太功利,痛快、好玩才是第一要素。只有蠢货才曲意迎合、委曲求全、求全责备,何必自虐呢?!要把别人的快乐建立在自己的快乐之上,尽管有时候看起来也痛苦,但那也是痛并快乐着。去他的什么意义,什么价值,遵循本心:写自己想写的,写自己最有感触的,写自己会写的。我就我,我为自己代言!

作文之道除了理趣,还有情趣。不要为难自己,“为赋新词强说愁”,不好——你痛苦,读者更遭罪;更不必勉强自己,戴着博士帽玩深沉,可恶——无知不是错,跑到大街上来“装逼”唬人就是罪恶:其面目可憎,其心可诛。

当然这得从阅读开始,阅读是苗,写作是果,唯苗壮才有果硕。

愿我们都有一颗不羁的灵魂,跟随邓舒予冲出樊笼,拥抱自然、享受阳光、沐浴风雨,享受阅读,愉悦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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