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一直在想如何写校园中的那些小叶榕…… 这些树有大有小，有高有矮，具有什么共同特点？又各具有什么特色呢？它们谁都不是土著居民，都是一些外来户，是断发削首、刨根断足，是捆着绑着押解而来的。来的时候棵棵在伤悲，个个在哭泣，胡乱地躺在地上，不动也不摇，任人摆布。有的被安排在花圃里，有的被搁置在大路侧，有的被遗弃在厕所边，还有的干脆扔进了垃圾堆。但不管在哪儿，它们都能站立起来，不用扶持。 小叶榕长到一定年龄就会生发出无数的气根来，飘荡在空中，棕色的，像极了人的胡须，这是一种有长者风度的树。 移栽的树大多埋得不深，不用担心会倒，因为它不仅会在根上生根，还会在枝干上根。经过小叶榕生长处，你会发现，有些根已经长出了地面，估计土层太薄，扎不下去，它遂横向发展。这些长在地面的根，不是根根独立，而是互相缠绕，一盘一盘地自我编织，自我加固。那些长在枝干上的根，有些向着土地的方向，直接垂下，有些将枝与枝、干与干相连，都不知是如何长在一起的，用手拉一拉，无论粗细，都很稳固。原来，小叶榕是自己给自己做支架的，不像其他树还需要用木条、木棍、甚至牺牲其他树木来为他做支撑。
小叶榕之所以要长那么多根，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它的树冠尤其的大，我不知重庆为何要将绿化树由小叶榕改为银杏，可能是有人喜欢银杏深秋时季的黄吧，或许有人喜欢它的俗名——公孙树，有荫功，是自夸与自矜。银杏树虽好，就是树冠太小，它追求的是一味地向上、向上，身材挺拔，头昂得很高，就不再顾及其他了。小叶榕则不同，很小的一棵，很细的干，也要顶一个大大的树冠，有小叶榕的地方就有一席阴凉。树冠大了，伤就被遮掩了，我们只须分享它的繁华，无需分担它的伤痛。这是一种普通人的哲学：不奢求泽被后世，只追求造福当下。小叶榕也不是不落叶，只是悄悄地换防。它的叶太多，密密匝匝的，叶片又小，悄悄地落下，悄悄地融入地下，不像银杏那样要举行一个集体的告别舞会，风来助阵，阳光来伴舞，飘飘撒撒，纷纷扬扬，曼妙无比，令人心伤，催人悲怜；也不像黄桷那些要搞一个新旧交接仪式，让人多生几许感慨：谁是旧？谁又是新呢？个中滋味，令人唏嘘。我摸过小叶榕的干枯发卷的叶，硬硬的，像内有骨头。 实外的校园里，黄桷是王者，银杏是贵族，小叶榕是平民，秋枫是农民工，曼珠莎华是隐士，红枫是流浪者，杜鹃是来宾……我是小叶榕！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