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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未完不续 深夜。河边。大风。一个女孩现在栏杆边上。她心意已决，只有黑夜的深渊和鲜红的热血能够救赎她。只是，她在想，过去了这么久，不知他过的可好？ 那年，我十四岁，他十六岁。 我们相识于南方一所精神卫生中心，住院部D2病区。我实在不想提起它的名字。 大家住院的原因各不相同，抑郁症、焦虑症、被害妄想症、精神分裂症、双向情感障碍等等。来自天南海北，性格也天差万别，自然会有相处不好的人。 医院是全封闭的，无法通过任何方式与外界联系。我来的第一天，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病房里的姑娘们跟我讲了种种恶劣情况，我本来就不稳定的情绪爆发了。哭着喊着要出院，随即开始抽搐。护士立刻和值班医生赶了过来，我本以为会好言安慰，可他们是带着约束带（跟绳子差不多）来的。不管我的挣扎与哭喊，把我绑在了病床上，手、脚、肩膀。并且告诉我，再叫，就打镇静剂。后来听说这叫约束治疗，挺贵的，不记得是五十还是三百了，反正挺心疼的。 有些女孩看不惯我，而我脾气也比较差，非常冲，不免有些口角和肢体接触。我们的关系很僵硬，护士们对此见怪不怪，也就不管了。 我在受到了众多的排挤和恶劣的对待时，他总是对我憨憨的笑着。 医院里没什么事情可做，看看书、聊会天，做治疗，等着吃饭，便是我们的所有事情。 每天早上八点，医生查房。我的医生一头亮粉色头发，显得很出众，也是病区里，唯一温柔的医生。可是在那天，我看到了他的诊断：易性症。从医生口中简单了解之后，或许我心里有过一丝失望吧。 随着一天天的朝夕相处，我们成为了很好的朋友，拥有了这间冷酷无情的医院里难得的友情。两个沉默内向的人在一起，话多了起来，我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我在好转，他也是。想到他，我会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 他常常和别的男孩玩扑克，我便拿本书，坐在他身后。偶尔抬头看一眼他，言笑晏晏的样子。他也转头时，脸挨得很近，可以感觉到他急促的呼吸声。听着他低沉的声音，竟有些沉醉。 在他做心理治疗时，我也经常悄悄的隔着玻璃看着他。就这么远远的看着，嘴角微翘。 很快，我们以兄妹相称，我唤他哥哥。放在以前，我绝不会想到我可以这么说出嗲嗲的话。可是在他面前，很自然的，便喊出来了：“哥哥～哥哥～哥哥！” 大概因为相处的很融洽，医院里为数不多的男孩女孩们，磕起了所谓的cp。我只是发现，他有些害羞。苍白的脸带了几分红晕，怪好看的，总忍不住悄悄的多看几眼。直勾勾的看着他，总能看到他浑身不自在的样子。 为了防止我们有危险，出去做电疗（即MECT)时，要被绑起来。绳子拴在我们身上，由护工牵着，他们戒备的神态，就像在牵着一群烈性犬。 一个多月很快就过去了。他比我先出院。那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隔着窗户，他穿着黑色风衣，很帅气。只是，我们当时谁都没想到，这是最后一面。 我们挥手告别，我扒着窗户缝跟他说，有空来找我呀。他当然同意了。我看着他走出了这个魔鬼般的病房，竟有些不舍。
（出院回家的路上，自己拍摄） 很快，我也走了，离开了这个噩梦。一拿到手机，带着些许激动，通过了好友请求。于是我们又顺理成章，不受任何阻拦的联系了起来。 我生病后，记忆力一直不好，可是关于他的一切我都记得。11月23号的生日，是我每年的心结。他喜欢的向日葵，我至今无法平静直视。还记得他说的，为什么喜欢向日葵呢，因为它能看又能吃。 很快，他回复：我喜欢你。我当时并不清楚喜欢是什么，也许还小，也许不太敏感，拒绝了。我当时还天真的以为，这只是插曲。直到第二天早上，红色感叹号进入我的视线时，我还不愿意相信，这一切已经结束了…结束了…再也没有机会了… 这一幕被我的母亲看到了，我印象极为深刻的是她的一句话：拒绝的好，要找找个正常的。换作平常，我会毫不犹豫的像以前一样给她讲道理，说回去。可是那天，我只是腿一软，瘫在地上，说不出话。 我似乎麻木了。心在滴血，每天魂不守舍，浑浑噩噩，不知道在干什么。又开始伤害自己了，病情加重。我躺在地上，抽泣；我在上海的街头，跪坐着大喊；我在人群中瘫坐在地上，想要往下跳，一了了之。吃的药也越来越多，频繁的心理治疗和复诊，每次都让我回到那个除夕夜。 过去的时间越久，越发觉他对我有多么重要，我当时有多么幼稚而愚蠢。这是我一生的遗憾吧。如果可以重来，不会是这个结果。可惜没有如果了。
（那个“他”的照片，他小时候） 现在，我还有几张他的照片，都是他笑的最灿烂的样子。想起来嘴角还是带着笑意。虽然，我们没有可能了。不知道他过的可好？不过，祝他平安快乐好了。 这就是我和他的故事，未完不续。 想到这里，女孩轻轻笑了，笑声随风飘散。望着一池幽水，手心攥的紧紧的。她知道，该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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