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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家庄二中事变记 | 第十四章

 Leonard上校 2022-07-11 发布于北京

这是我高中时期写的小说,前后以理科班和文科班同学为人物形象蓝本,多有调侃石家庄二中当时的环境和老师,是封闭学习中为数不多的安慰了,今日恢复整理,也有好几万字,也能起到回顾青春历史的功效,看到自己中二的岁月和那些幼稚的想法,博众人一笑耳。


我感觉后脖子上一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悬在空中的那只手拍下不是,收回也不是,气氛一下冷到了极点。

丁硕依然保持那个一动不动的姿势,我提起十二分的戒备,悄悄向后退了一步,抽出腰间的鲁格-26半自动手枪,试探地喊了一声“丁硕?

前面这个“东西”还是没有反应,“他”绝对不是丁硕,而是一具发生了尸变的尸体。可为什么尸体能说话,还知道我们的事?我背上蹭蹭地冒白毛汗,几秒钟里心思又疑又惧。

难道是湘西尸王?据传只有湘西蛊术的深山里才有尸王出没。此物乃长期吸收天地灵气而发生异变的尸体,生前非恶即贵,可不遵阴间“午夜出,鸡鸣回”之铁律,专吸人脑髓为生。解放前有一段闹得最凶,弄得村落皆日落闭户,村子里天一黑竟无人敢出门,据我所知只有这种僵尸由于'生物电’的作用保有一丝意识。

来不及多想,放在地面上的术手电竟然闪了几下,渐渐暗了下去,我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我暗骂该死,早不灭晚不灭偏偏这时候没电了,突然一般劲风袭至,我忙一个“铁板桥”,后仰几乎90度,刚好避开了这记攻击。现在空气里弥谩的尸臭味越来越浓,我明白不能在黑暗久待,估计僵尸在我面前,扣动扳机将子弹全打了出去,也不管打中没有,大吼一声将枪往前一砸,猛退几步,然后提气跃起,脚尖点着水泥墙便往上爬去。这是王录臣教我的“蝎子倒爬城”头朝下,双脚在上,飞檐走壁如履平地,我亲眼看见过他施展这门绝技轻松地爬到存真楼十二楼。刚上去一米,我脑袋对面便伸过来一只怪掌,过来抓我的喉咙。情急之下,我咬破舌尖吐出一口鲜血,那手微做一缩,阴物皆畏阳血,此言果然不假,正佼幸间双脚又向上爬了三四米,我估计周围有水泥横梁,变脚心向上为向内,猛一蹬跃了出去,黑暗中我的手四处乱抓,果然被我攀到一根,我翻过身骑在上面,侧耳听下面的动静,心犹后怕不已。这一连串的动作要有一个被绽,这条命也就交待到这儿了。幸亏我以前练过盲狙,所以在黑暗中的感觉比一般人敏锐的多。

下面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异常,那狗东西跑哪去了?正疑间,我感觉背后有人喘气,顿时吓得肝胆俱裂,强打精神向后挥拳打去。我拳头打到的地方钢硬如铁,还想再打,手已被握住,黑暗中只听见丁硕幽幽的声音:“你也该死了……说完一只枯爪伸过来紧紧卡住了我的喉咙。我手脚乱动,却只是徒劳……

骁哥,醒醒!”耳边有人呼唤。

我睁开眼皮,韩明伦那张无神的面孔正俯视着我,丁硕焦急地抓着我的胳膊。

我猛地跃起,发现自己什么事儿也没有,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不,我觉得脑袋昏沉沉的,舌尖依然火辣辣地痛。抬起手摸了一圈自己的脖子,发现一手都是鲜血。这么说刚才我确实被掐住了,可眼下为什么又在这里?

我拾起手“啪”地抽了自己一耳光,疼得眼泪流了出来。这不是梦,可刚才的一切应该也是真实的,难道我已经死了,这里是阴间?我木然转头望向四周,我们三个躺在一个大概二十平方米左右的全属舱里,舱的正中摆着一张铁桌,上面胡乱散着一些纸。我把目光投向后舱的最前端——那里——距我三四步远的地方,一扇巨大的圆形钢门冷冷地立在那里。我不舒服地活动了一下肩膀,脖子后的关节发出几声脆响。这空间太逼仄了,那张铁桌占据了绝大部分空间,现在我要转身就会触到冷冰冰的墙壁。

但是,这到底是哪里?我们又怎么会跑到这里?我明明记得我们是在存真楼前的广场上啊!

在警报停止到黄雾飘起来的那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我从沉思中醒来时,丁硕正斜倚在那张铁桌上翻看上面的纸张,我注意到他的眉毛拧在了一起。我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向他靠去,因极度紧张绷着的神经似乎一跳一跳的,脑袋有点儿沉重。我不知道自己睡着了多久,举起手腕向战术手表看去——十点二十六分:快到子夜岗的时间了。等等,十一点二十六分……十一点二十六分!我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那两根冷酷的表针缓慢而有力地告诉我,就是十一点二十六分!

我操!

这是上一个梦境里丁硕变成僵尸的时刻,那种一下子掉入冰谷的寒意,我不会记错!

转了一圈,我又转回来了?

我有点紧张地扑向背包翻找,还好里面的补给都在,如果这次再出什么状况,我们至少不会饿死。我正有点杞人忧天的想着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沉闷的嗡鸣,然后脚下一个趔趄,耳膜里传来不舒服的蜂鸣声,我们在下降!

这个金属舱像一部电梯,载着我们走向走向地下!我能判断以我们下降的速度和时间,应该早就到了地下千米深的地方。身体出现不适的压差反应就是最好的证明。

丁硕依然在翻那些文件,而韩明伦自始至终盘腿坐在那里闭目养神,仿佛我们三个是身着西装外表光鲜的小白领,现在要坐电梯去上班一样轻松自然。

怪怪地,我想象不出一脸严肃刻板的韩明伦夹着文件夫端着咖啡杯笑眯眯地对我说“早上好”是一幅什么样的画面。

听起来似乎很好笑啊。

我的第一位战友,现在驻扎在北欧的刘浩然曾说过,他最欣赏我的地方就是能在千军万马中依然神经很大条地想一些无关的比如王录臣长得很像亚里士多德的事,一边保持冷硬的面部线条双手各拿一挺斯莱卡k-AG10式机枪射穿一个又一个胸膛,然后用充满杀意的眼神告诉敌人,老子杀你们,杀得很专注。老子做杀手做得很敬业的精神。

无论是在迪拜塔顶层用玻璃构建的空中回廊,还是在纽约帝国大厦Apple公司的豪华会议场里,我都是这样做的。而且事后我还喜欢一边坐在出租车里要司机全力向前开一边大口大口吸烟直到司机怒吼着叫我下车。

每次我都顺从了,而且在下车时会来得及说出刚才杀人时的思考成果,比如“王录臣摘掉眼镜就更像亚里士多德”之类的话,还会把手放在脖子后吹着口哨离开一像孙悟空每次难过又装得没事时一样——举着全箍棒架到脖子后悠您走远。这时一起出任务的刘浩然会冲上来踹翻我,边踹边骂:你丫和我做任务时能不能专心一下!别TM老以为我会救你”“秦皇岛的海边混球”之类的话。

我忘记交代了,我是秦皇岛人。虽然我对那里除了大海没一点印象,但至少档案里是这么写的,我只好承认。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出嘴里的最后一个烟圈,幽幽地说道:“你TM也就是个承德的山里野人啊。”

他是承德的,而且他对自己的家乡也没印象,好像我身边的人都没提到过自己的家乡。

入伍后,家对我们来说,只是一个遥远陌生的名词而已。

说了这些,我只想证明一点,对我来说,胜利像呼吸一样自然。换句话说,它就是本能。

我想这就是Frank派我领导这个小组的原因。因为我在杀人时也在走神,却依然能完成任务。

我对自己稍稍恢复了点信心,这时'砰’地一声,金属舱停止了。似乎是到底了。我走到门边透过舷窗看去,外面是一片漆黑,我把手放到转轮上,这种老式的门需要拧动转轮才能打开,准备看看外边。

几乎是同时,丁硕和韩明伦暴吼出声:“不!

我吓得一下子把手缩了回来。这个舱不是完全密封的,有一个通风口,所以空气肯定没问题。压强经过短暂的适应已经达到我们能忍受的水平了,还有什么出不去的理由吗?

我把目光转向韩明伦,他短暂地睁眼然后又闭眼,不打算说一个字。我叹口气,把目光转向丁硕,至少和他可以交流。他递给我桌上的纸张,明显是被他整理过的。刚才就一直看他皱着眉头看桌上的纸,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我接过纸开始看起来。

看着看着,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种纸是文革时用的纸,已经微泛黄了。我甚至不敢用力捏它。上面的字迹很凌乱,似乎是在恐惧和焦虑中写下的,而且不只一个人。丁硕已经划掉了其中许多无意义的诸如“上帝保佑”之类的絮语,只勾出了几句话。

第一句话:我们被困在这里已经十天了。

他们也在这个舱里,推开门就能出去,为什么不出去?还是出不去?

第二句话:先前出去的胜利和长根一直没有回来。

出去会有危险?

第三句话:我们的人还在消失。

这句话让我很不解,他们在金属舱里应该不缺补给,不会有人饿死,何况他用的是消失这样的字眼。难道老待在舱里会让人失踪?

丁硕不愧是受过特训的专家,简单的三句话就勾勒出事态的最严重状况。这三句话至少说明,我们无论是出去还是留在舱里都有危险,而且出舱所冒的风险好像比留下还要大。

现在是我做出决定的时候了,我把脸凑到那块圆圆的玻璃上向外看,外边只有黑暗,无尽的黑暗,仿佛要吞噬一切光明。

我就这样待着,似乎过去了很长时间。丁硕和韩明伦在等待我的选择。

是出去迎接未知的黑暗,还是留在看似安全的舱里等待,直至失踪?

我咽了口唾沬,这他妈真难选啊。这好像每次我们闹腾要休假时李健给出的两个选择。他会把双截棍“哮吼重重地往水泥地里一插,我们会看到以此点为圆心近一米之内的地面全都碎得跟非洲干旱了几个月的土地一样,然后他转身,微笑,露出白晶晶的牙齿。

“要不,打赢我,全队西西里岛三个月;要不,放弃休假,加训,重力10倍下进行!”

“你们有选择的权利。

我们在下边大眼瞪小眼。打赢他?霸枪邵喜珍都不敢夸海口一定能击败“怒龙”李健。不打吧,不仅休不了假晒不了日光浴,还得顶着烈日冒着大雨在沼泽地、沙漠、热带雨林里穿行,就因为仅仅提出了休假的要求!

这他妈真叫难选。

我印象最深的一次,发生在二十三队数次加训后。当李健拄着双节棍站在上面怒视天下时,一只手颤颤巍巍地举了起来。

“报…报教官?可不可以一起上?”

说话的是胖乎乎一头卷发的“绞肉机”卢开宬。他脸上的肌肉在颤抖,但他还是站起来了,向他有着赫赫凶名的老师挑战,这一刻,他魁梧的身躯傲立此间,竟让我们仰视。

李健突然不笑了,他耸了耸肩膀。

他突然抽出双节棍,迅速向卢开成劈头盖脸地打去。卢开宬似乎是惊呆了,他没想到李健会偷袭自己。双节棍在空中发出可怕的呼啸声,然后我们听到一声巨响——卢开宬被击飞到房间最后端的墙壁,墙灰洒落,在我们眼中竟如七月飞雪般悲壮。透过裂开的墙缝我们能看到隔壁房间上课的人呆滞的神情。卢开宬缓缓滑落到地上,眼镜歪到一边,血像喷泉一样从身体里欢快地流洒出来,在地上成了一摊湖水。

但他站起来了,尽管,无比艰难。

他哆嗦着嘴唇,吐出几个字:“我犹豫好久了……是,是汉吃(子)就该答(打)英(赢)敌人!

“没、沒有畏菊(惧),才叫他妈的男人!”

他还有话要说,但牙齿漏风,说不出来。但我们都明白了。

如果说世界上还有什么是你最大的敌人的话,那就是我们自己。

畏惧失败,让我们连选择的勇气都失去了。

明知不敌,也要毅然亮剑,即使倒下,也要成为一座山、一道岭,这才是真正的勇士。

卢开宬抓起了他的狼牙棒。

我们纷纷缓慢而坚定地站起,抄起自己的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向李健围拢。

李健道:“兔崽子们,要一起来吗?

他的眼中有欣喜闪过,只有一瞬。

他是特战队四大战神之一,我们这些学员一起上并不违规。

那天下午,冬日的暖阳洒到我身上时,我醒来。周围是战友们横七竖八的身体,残废的桌椅和断掉的黑板,还有,我抬头就能看到天。

李健就站在那个以讲台中心,大概直径一百米的大洞上。瑟风吹过,我不禁打了个冷战。

他转身,却并没看我。“你们过关了…他喃喃自语。一纵身消失了。

以光速运动连我们队管宿舍的大妈都会。

后来据说邵喜珍那天来到曾经的铭德楼址上,歇斯底里地狂吼:“你们是玩爆了颗核弹吗?”

回答他的只有风过断壁残垣的呜呜声。

后来我们居然得到了全队到西西里岛度假的许可,据说是李健拍着桌子与王录臣吵架并威胁以后不再借他自行车骑换来的。

我估计躺在沙滩上晒太阳时只有我在想为什么输了还能够度假。

我摇摇头,既然这样,不如选择吧!

倏忽间,一种不好的感觉击中了心头:失踪会不会已经开始了?

转身,表情顿时石化。

空的!舱里没有人!

在我站在门前的时间里,两个大活人在只有一个出口的舱里无声无息地失踪了!

我一直在门口,他们绝不可能从门出去…通风口…我快速跑到通风口.狭窄的连一条腿进去都不可能,他们是如何像空气一样蒸发的?

我忽然感到恐惧,好像心被一只怪手抓一样。从进入这里就有这种感觉,此刻的孤独让这种感觉彻底爆发了。

我把头蹲下,神色痛苦。丁硕,韩明伦,你们在哪里?

千米深的地下暗无天日,你们就将我扔在这个狭小的金属舱里,恐惧颤抖吗?

你们在哪里,在哪里!

我发出一声无声的号叫。慌乱中抓住了桌上的一张纸。

这张纸显得比之前那几页新,我随意一瞥,然后,世界仿佛只剩下我的呼吸声。

这张纸是这么写的:

我,丁硕,韩明伦,已经被困在这里十天了

我们不敢出舱,因为之前的记录说明出舱会有危险。

没有第三句话。落款是梁骁。二零零八年十一月六日。

我突然想放声大笑。笔迹是我的,时间却是三年前,我却一点关于这儿的印象都没有。

现在的我是存在的,那这个三年前的“我”,他活着逃出来了吗?那就是说现在有两个我在世上?我感到自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之中。我是不是一直在重复着进入一逃脱—失忆一再进入的过程?

我很怕现在的自己,因为我不敢确认这是我。

为什么失踪的不是我?

为什么这一切要我来承担?

我是不是该提笔补上第三句话:“丁硕和韩明伦消失了”

现在的我回忆当时的情景,仍然感到当时的绝望。那时我的脑袋已经像浆糊一样,竟然连死循环这种观点都搬出来了,只能说明自己还不够成熟。

不过现在我既然能用笔记下这一切.说明最后还是出来了。

在我开始讲以后的故事之前,我想说,

事情,从现在起才变得真正扑朔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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