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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 骁骑 的第 361 篇文章 我来到这里，有一种老友重逢的感觉。  我是赶着一班绿皮车坐了整整一宿，才来到这个江城的。 在火车上陪一个青海的卖冬虫夏草的大哥侃了半宿，才睡了几个小时的我，在一片漆黑之中降临到这座城市。 一下火车就感觉到了空气里湿热的气息，和北京完全不一样。 那种感觉就像你把自己生活世界的饱和度一下子调高了几百倍，如果我是鲸鱼，这里的空气令我背上的喷气孔都会更加顺畅，有一种更调皮的气息。 我喜欢在车站的候车大厅缓慢走过，和坐在长椅上的人们视线交锋。往往没等我主动看他们，他们就将狐疑地视线望了过来，扫射一下我的全身，又快速跳开，这时候就轮到我看他们了。穿着风衣的时候，从一排座位走到另一边，衣摆被风吹起，手掌微微下压，示意人们注目礼即可。 出过很多趟差，每个车站都不会让我有太多迟疑，轻车熟路出来，五分钟后我已经奔驰在城郊农田旁的公路上了。 凌晨四点三十五分，没有一处酒店可以收留我。毕竟我订的房，到底是算昨天的房，还是今天的房呢？ 我倒是到前台问过小哥，小哥说旁边有个网吧，买瓶水就能免费打一天，还递给我一根黄鹤楼，说你中午再来吧。我看着他苦笑一声，已经过了去网吧打屁股的年纪了啊，网吧对我一点吸引力都没有的，顺手拿走整盒。 在这座城市我有一个小学就认识的同学，此次拜访他也是重要的一环，但还没到去赴约的时候，这个点他刚演出完。 他是一个小学老师，写诗，玩乐队，抽烟，做滴胶，胡子潦草，未婚，嗓音粗犷，大概算死亡金属那一派。 我跟他小时候有很多共同点，长大后却几乎没有了共同点，除了来自同一个地方，反复聊起那几个我们共同的朋友，也想不出还能聊什么。 但是就凭他小时候帮我挨了二班铁牛一甩棍的情面上，我每回来出差，都会跟他吃个饭。 其实我一直在等个机会，后边饭桌有人吵架把饭桌掀起来的时候，我能抢在前边帮他挡住扑面掉落的热菜热汤，也算还了当年的一棍之恩，可惜一直没机会。导致我和他吃饭时常常暗暗嘚瑟，想挑衅旁边的人。 扯远了，这个城市除了临江还有好多湖，以及好多大学，早餐盛行很干的面，上面撒上麻酱、榨菜、葱花和胡萝卜丁，吃的时候嘴里有一种滞涩的微麻感觉。 我去了一家排成长队的早餐店门口等饭，六点钟的老街上，很多人拎着行李箱等待，刚下火车就来了。 老城区的楼墙壁都布满了老年斑，裂缝大的可以看到里边的蜗牛和青苔。我端着面从一户户外开的大门前走过，细想如果我在里边会度过怎样的生活。 有家里边放着弦子的老歌《非你不爱》，恍惚间还以为回到了小时候。 江水就在几百米外流淌，有点泛黄的江面上漂浮着几条渡轮，不时发出悠远的长鸣声。我从铁路桥的边侧走过，江风大起，身体摇摇欲坠，头发被吹成了五条悟的形状。 猛龙过江，想到这个词我哈哈大笑起来，极目楚天舒。 江对面的山脚下有个工厂，去了之后发现已经被改造成和798差不多的文化产业园了，变成各地都有的东西，也就谈不上了文化创意了。把老厂房翻新，门口竖起几个代表钢铁的新型弯曲缠绕浮雕也叫艺术么，我觉得还不如刚才市区里19零几年的老电线杆艺术，至少人家是直的。
随后我像龙卷风一样席卷了其他几条老城区和商业街，不小心闯进了一处当地老头的社区历史讲座，在一个coser女孩旁边坐下听了一个小时，传统与二次元的碰撞格外扎眼。 有一说一，这座城市挺动漫风格的，毕竟没有三天两头的扬沙，加上年轻人很多，连空中的云都有点像你的名字里加了滤镜的那种。
“哪里过来的？”一个阿姨问我。 “啊，北京。”我嘴里塞得鼓鼓的，豆皮还挺好吃。 “跑那么远，来玩哦。”她忙着给怀里的小孩喂饭。 “也不是，来找人。”我脑海里浮现他190的粗壮身躯，感到的竟是遗憾。
“都去哪儿玩啦。”她好像完全没听进去上一句话，一心想要指点我去哪里好玩。 听我说完，又看了我拍的废墟照片，她一拍大腿，“其实往西走还有一个兵工厂，那里只有本地人知道，我给你在地图上标出来。” 五分钟后我已经在出租车上了。 那天下午我在空无一人的厂区度过，什么也没想，坐在钢架上屁股很凉。
入夜后我返回城区，知道我那个小学同学在一家名叫江城监狱的酒吧驻场，真没想到门口狭窄的空地上挤满了人，女孩子结伴而来，小腿上穿着筒袜，裙摆飞舞，看上去并不越界过分，和一般人对酒吧的刻板印象不一样。 里面还没开始演出，只是放着音乐，名字好像是BrooklynBridge to Chorus。光线黑暗，我要了一瓶爆裂鼓手，在吧台靠着打量全场的人。桌上足球那桌只有一男一女在嬉笑，看上去都很清纯干净，旁边的一群死宅在聊新番。什么嘛，这个地方一点也没有荷尔蒙的味道。 一个披着长发的哥们儿隔着舞池对我举杯示意，他身边的女孩子看了我一眼，然后把视线移开了。 我犹豫了一下走过去，他把长发撩起来，我才发现是他。 “卧槽我都没认出你，你不是要演出嘛一会，咋留长发了。”我一口气说了好几句话。 “假发！”他吼我。 他应该是喝醉了，拍拍我的肩膀，手上力气特大，指指女孩子：“她，鼓手。” 然后指指我。“你，贝斯。” 他不说，我都忘了我还学过贝斯，而且是一起学的。 “我？”没等我反应过来，他把右胳膊亮出来，居然打了绷带。然后在全场的音乐嘈杂中贴到我耳边：“给你个惊喜！没现场演出过吧！” 可能是酒劲儿使然，我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歌我选？” 他俩对视了一眼，点点头。 那是到江城的第16个小时，我就这样顶着被江风呼啸和山中兵器修理过的头发和皮肤登上了“监狱”的舞台。 我知道很多时候，你会感觉到自己在一个RPG游戏里，必须要做这个选择，下一步才会有变化发生。 而在你沉默犹豫要不要做这件事的时间内，游戏已经按下了skip键，向更没有波澜的支线滑去了。
职场 | 文学 | 探险 | 情感 封面·配图 / 堆糖 作者 / Marlow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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